第16章 漩涡
木船起火，在黑夜中极为醒目。
海沙村中有村民起夜上茅厕，看到海上一片火光，好奇之下查看，才知道木船着火。
顿时大惊，大声呼喊之下，全村的人都惊醒过来。
这下也顾不得僵尸隐患，村民们拿着木盆水桶，各种器具，冲到海边就要救火。
然而此时海水正值满潮，船只离岸边大几十丈远，船只所在的地方，水深恐怕有三四米。
半夜视线不清，大家也不敢轻易下水。
好一阵才找到两艘小舢板，组了两队人马，划船过去救援，其他人焦急无措，也只能站在岸上等待。
船舱内包括传福哥三人悠悠醒转，但也都奄奄一息，被李金水架到窗边呼吸新鲜空气，至于其他人，则还在昏睡之中，怎样都叫不起来。
李金水找了一圈，想要找到工具撬开窗户，无奈隔窗的木棍又硬又韧，菜刀砍了一阵，只翻起一点木屑，用钢钎撬动，空间狭小又施展不开，不好借力。
正着急忙慌的时候，窗外传来村民喊声：
“里面人还在吗？有没有醒着？”
几个村民已经顺着船舷爬上来查看。
李金水大喜过望，赶紧凑到窗口大喊：
“我在，窗户上有木棍，出不去。别去舱门那边，都是火。”
“你让开些，我来劈开窗户。”
一个村民趴在舱壁外面，抽出腰间的斧子，大力劈砍窗户，其他村民站在甲板上，远远避开火场，辛苦地从海里打水救火。
船只全身木头建造，为了防水，又涂了一层又一层桐油，都是易燃之物，村民们用木桶打上来的一点点水，无异于杯水车薪，一桶水浇下，火势往往越发凶猛，火没救着，船上反倒水雾弥漫，视线模糊。
劈窗户的村民哼哧哼哧半天，总算把木棍劈断，清理好木头碎屑，窗户勉强能让人进出。
李金水搀扶起传福哥，将他脑袋塞到窗外，喊道：
“里面有三个醒着，我先把他们托出去，你外面接下。”
里头李金水倒是好用力，外头舱壁和船舷之间只有窄窄一条仅能容人走路的过道，不太好使劲，传福哥用不上力，怕他摔进海里，村民叫来几人，合力将传福哥慢慢抬出窗口，费老大劲才放到舢板上。
好不容易将清醒的三人一一送出，时间过去老长一截，甲板上救火的村民累得够呛，火势反倒越救越大，将整个舱室笼罩在火场之中，甚至开始往舱壁处蔓延。
昏睡的人全身绵软，更难抬出，刚刚送出两位，火势轰然爆发，在整艘船上熊熊燃烧。
船上的村民们惊呼一声，跟下饺子一样，一个个纵身跳进海里，好在船上火光强烈，海面一片亮堂，倒也不担心视线不好溺水身亡。
劈窗的村民临走前倒没忘喊上一句：
“小金水，别管其他人了，你自己快出来。”
船舷下面，载着传福哥等伤员的小舢板已经先划动船桨，往岸上驶去，只留另一艘舢板，等着给跳水的村民乘坐。
李金水看了眼已经被大火吞没的窗外，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火焰已经沿着窗口蔓延进舱内，将李金水额前头发燎得卷曲起来。
不能再迟疑了，再迟疑，眼看就要葬身火海。
李金水一把拎起水桶，将剩下的水从头倒下，强忍住恐惧，大喊一声，上半身钻进窗外火焰之中。
剧烈高温蒸烤着身上水渍，头发已经被火点燃，身上衣物也开始烧着。
皮肤开始感觉灼痛。
强烈危机之下，李金水双手猛然爆发前所未有的巨力,搭住窗沿借力,整个人嗖的一声穿过火焰，飞越船舷掉进海里。
身体往海底沉入，不一会双手触碰到海底松软的淤泥。
李金水大惊，一不注意灌了口咸苦的海水。
这要整个人倒栽插在海底淤泥里淹死，也太过凄惨了。
团身在水中做了个上下翻转，双手终于从淤泥中拔出，使劲扑腾，将身周海水带着一片浑浊，总算冒出水面换气。
刚抬头张望寻找船只，李金水吓了一大跳。
只见运送伤员的舢板向岸边还没划出十丈，水面上突然出现巨大漩涡，躲避不及之下一头撞了进去，舢板滴溜溜转了几圈，顿时倾覆，船上的村民和伤员全都落进水里。
这真是活见鬼了，这处距离岸边也就小几十丈，海水此时开始退潮，水深也就两三米，怎么会出现这么大漩涡。
救人要紧，另一艘舢板等不及跳水的村民上船，赶紧划动船桨上前接应。
伤员们两个昏迷，清醒的三人也都浑身绵软，掉进水里恐怕凶多吉少。
倾覆舢板上的村民们在水中扎猛子下潜，想要找到落水伤员，有一人突然冒出水面大声惨叫：
“水里有东西，我的腿被咬了。”
火光之中，水面上迅速散开血色，被咬的村民一边哭号，一边奋力向舢板游去。
其他还在水中的村民们面如土色，再也顾不得救人，一个个分头向岸边游去。
李金水也吓了一跳，之前钓到那条只剩鱼头的鲻鱼，就怀疑水下有巨物，没想到这个畜生还没离开。
心头灵光闪现，随手捞了个救火村民扔掉的水桶，并不往岸上游，而是平行岸边方向，远远游走。
被咬的村民终于游到舢板边上，舢板上的人抓住村民双手正要拉上来，水底下突然冒出一张深渊巨口，咔嚓一声，把村民齐腰咬断。
本还在哭号的村民，哭声嘎然而止。
吓得舢板上的人赶紧扔掉手里的半截尸身，使出吃奶力气，疯了一般划动船桨，舢板如飞驶向岸边。
“快逃，水里有咬人的大水怪。”
舢板上的人还算讲义气，自己逃命，不忘大声提醒众人。
水中的村民们更加害怕，一个个不要命一般水中百米冲刺，蝶泳蛙泳自由泳狗爬式，什么姿势游得快就用什么姿势，完全展现出从小在海里游泳练出的高超技艺。
惨叫声接二连三响起，又有两个水中的村民扑腾几下，就再没从水里冒头，其他人总算爬到岸上，浑身脱力躺靠在石头上，望着火光冲天的海水发呆。
潮水一浪比一浪远，正在逐渐退去，带走水面上村民抛弃的杂物，远远望去，并无溺毙村民的尸身浮起。
李金水也从水中上来，靠在岸边直喘气，伸手摸了摸裤兜，还好，桃木锥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