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事缓则圆

金守银有点气喘吁吁赶到会议室的时候会议已经开始了。他进来后弯腰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抬眼看见高朝坐在会议室领导席位，旁边有他在电视上见过的集团公司大领导，瘦瘦的牙有点外露的一位女士正在讲话。金守银抓紧把手机调整到静音状态，耳朵里传来那位女领导的声音：“这次我们集团内部企业改制，事关改制企业职工的切身利益。一定要在确保职工利益不受侵犯，国有资产不流失的前提下，再积极引进外来资金，盘活我们的企业资产，让企业效益最大化，职工受益最大化。特别是这次首批改制的铁塔机械厂，机械厂的人员来了没？”金守银听到大领导点他们的名，脑袋立马嗡的一下紧张起来，他赶忙站起身喊了声来了，那位女领导看了看他，随后女领导又喊了声，润朋会计师事务所的人员到了没？“来了”奚小溪在会议的中间位置站了起来，“好好，你们两个都坐下，我继续说，这次铁塔机械厂的改制，整个企业资产盘点以及评估由我们市里的润朋会计师事务所负责，企管处高处长具体协调各方面工作，铁塔厂相关领导积极配合好事务所的资产评估的各方面工作。有什么工作困难你们可以直接找高处长去解决，高处长，你来说说一些具体的改制方针和工作把握方向吧！”高朝用他特有的慢三拍的讲话节奏从123点开始又补充了最后两点来结束。在大学的时候高朝说话速度不是慢节奏，参加工作后，发现很多有水平的领导讲话节奏都是有条不紊，慢条斯理，自己担任领导职务后就有意识的放慢了说话的速度，逐步的形成了自己抑扬顿挫鲁迅笔下藤野先生的讲话味道。这样的讲话节奏慢慢让高朝体会到了其中奥妙，说话速度慢，有节奏，可以让自己的思维跟上表达的主题，速度快，那不是讲话，那是老娘们吵架。散会的时候，高朝提高了声音对参加会议的人员说道：“散会后，铁塔厂和润朋事务所的领导到我办公室，我们再把具体的方案理一理。”

高朝的办公室在集团公司的11楼，临窗看过去就是吉克市那条著名的穿城河，窗户玻璃有顺序的爬满了很多人误以为绿萝的植物藤三七。办公桌后面是一个书橱，里面摆放着各种规整的文件和书籍，办公桌文件归放整齐，一只签字用的钢笔放在随手可以拿到的地方。奚小溪不知在哪本书里见到过一句话，说是一个人对于办公桌的摆放就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奚小溪是第一次到高朝处长的办公室，就看得仔细一些，她想通过这些加深对将来这位主管改制工作直接领导的认识。三人沙发的背墙上挂了幅“事缓则圆”的横条书法，奚小溪看着“事缓则圆”那四个遒劲有力的隶书字体，感觉很熟悉，就问高朝，“高处长，这幅书法是不是咱们市著名书法家曹染的大作？”“正是她的大作，这是一位将来很有收藏价值的女书法家，奚所长认识她？”还没等奚小溪回答，金守银急匆匆从外面走进办公室，一屁股就坐在了沙发上，“高处长，赶快来杯水，我到现在还没有醉过来，刚才那位集团大领导叫我的时候差点睡着了，一叫我们厂的名字，吓得我差点尿了裤子。”

“金守银，你就瞎几把说吧，你也不看看身边奚所长在这里。”高朝用脏话骂着金守银，顺手从书橱里拿出一瓶水递给他，一边示意奚小溪坐下，奚小溪也被刚才金守银的话逗得抿着嘴没有笑出来。

高朝坐下后收敛了笑容，用严肃的口吻对金守银和奚小溪说道：“刚才是咱们吉克铁塔集团的肖副总代表集团公司对这次铁塔改制表的态，公司领导安排我来负责整个大局，我感觉很有压力。很担心做不好这项工作，辜负了领导的期望。不过有你们两个来做具体工作，再加上外来的投资商人苏长河是我大学同学，共同努力就会把这次企业改制做好，让领导满意，职工满意，投资商满意。毕竟人家投资商过来投资是要赚钱的。”高朝说完后，只见金守银瞪着眼睛一脸疑惑，金守银问道：“怪不得你把苏总叫苏教授，原来你们是同学啊，咋就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

“你咋这么爱打听事呢”高朝对于金守银的疑惑有点不耐烦，“老金啊，以后做什么事都要过过脑子，不要和个老农民一样，什么话张嘴就说，改天我让给我写字的书法家也给你写四个字，祸从口出！”

“别别，高处长，那四个字还是不要写了。哪天你这幅事缓则圆送给我就可以了，我好好琢磨琢磨这四个字，整明白了，我就啥都明白了。”

“怕是你一辈子也不明白这四个字的含义。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和奚所长一起把铁塔厂的改制办好了，好了，我半小时以后还有个会，就不留你们了。”高朝处长起身和金守银，奚小溪握手告别，奚小溪走到门口又回身看了眼那幅书法，事缓则圆。奚小溪去过不少吉克市处级领导的办公室，大部分悬挂的是业精于勤，天道酬勤一类的书法，而高朝处长这个事缓则圆则显得与众不同，事缓则圆，奚小溪暗暗在想，自己也要好好琢磨一下这四个字的奥妙之处，这个奥妙是啥呢？

高朝把金守银奚小溪送出门口以后，把门里面锁上，他没有什么会议，只是想一个人在办公室静一静，想想和自己的妻子高丽丽的关系如何相处下去，还有就是这个吉克市铁塔机械加工厂下一步的改制。和妻子离婚是否影响自己的仕途？铁塔机械厂的改制，他更关心的是改制以后铁塔机械厂地处吉克市商业中心带来的潜在土地升值。铁塔机械厂是该市还没有大规模城市建设时建立的，地理位置随着城市建设逐渐成了市中心。这次改制是难得的一次商业机会，如何在改制过程中合理的让个人财富最大化是高朝长期以来思考的一个问题。他特别讨厌一些商人在他帮助对方办成一件事情后直来直去的送钱送物，在他看来这如同和妓女进行性的交易。他在酒桌上就听到一个商人酒后谈到去按摩店找服务小姐的时候，这位商人和小姐说，咱俩做一次爱多少钱？这位小姐明确的告诉他，他俩之间不是做爱，是交易，性的交易。高朝听了以后，感觉这个小姐回答的很正确，爱，是双方性的，只有相爱的人在一起才能称之为做爱，嫖客和妓女之间只能是交易，高朝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骂了自己一句，妈的，我在和这些商人的交易过程中是嫖客还是妓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