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无法解释的死亡
车窗上残留的尖锐玻璃残渣划破张罗的皮肤，但他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
时间在他的眼中变得无比缓慢，在跃出车外的瞬间，冷冰冰的雨水将他浑身都淋湿，雨水带来的那种刺骨的寒意将他沸腾的血液冷却，他的脑子恢复清醒。
“这种感觉是……雨还在下？！”
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惧笼罩了他的内心，张罗抱着头在溢满积水的马路上滚了一圈，当他把身上的力卸完停下时，抬起头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遍布了整片天空，像是珠帘一样洒下来的雨幕。
“怎么可能，那个时候我明明看见除了汽车在运动以外，整个世界都保持静止不动了啊，这场雨怎么可能还在下？”
感受着淋在自己脸上的冰冷雨水，张罗感觉自己脑子已经彻底乱了。
他猛地摇了摇头，将脸上的水甩飞。
“来吧，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就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吧！”
张罗迅速从地上站起，抬起枪转身指向SUV，想要吸引聚集在车外的那些家伙的注意力，给车里的法医制造逃跑的机会。
但是当他转身看向SUV以后，整个人都呆立在原地，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有笼罩在车外，不停敲打了窗户的怪物；没有像是泼墨一样涂满了整扇窗户的鲜血；没有像是千斤坠一样将车顶砸得凹陷，不停用尖锐的利爪攻击车顶的怪物；没有和SUV撞击在一起的电线杆……
大雨依旧在下，道路两旁的树枝依旧在疯狂摇晃，路灯依旧亮着昏暗的光，地上的雨水依旧向着排水口潺潺流动，一切都没有任何的不同。
他们的车就静静地停在路边，除了那扇被他一枪打碎的车窗以外，整个车身外面没有任何的伤痕，轮胎没有破，车顶没有凹陷，窗户玻璃上没有血，刚才他们在车里所经历的那九死一生的画面，现在看来竟像是他们自己的臆想一般。
张罗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握着枪柄的手不可控制地剧烈颤动起来，哦不，不只是手，他整个人都在疯狂颤抖。
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
当时在汽车里所看到的恐怖画面，现在在车外所看到的平静画面，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世界，还是说这都是他们的臆想？
如果只是臆想，那为什么当时的感觉会如此真实？为什么他和法医两个人都同时陷入同一个臆想？
恐惧源于未知，比起浪潮般的鲜血和拥有尖锐利爪的怪物，这种心灵上的恐惧远远超过了视觉上的冲击。
在SUV身后三四米的地方，属于张罗自己的那辆轿车正停在路边，车灯依然亮着，发动机仍在发出低沉的运作声，只是那驾驶座上空无一人。
更奇怪的是，虽然张罗已经离开了车内，但是那萦绕在鼻尖的香味，始终无法散去。
“王晓明去哪里了？已经遇害了吗？”张罗对于失踪的王晓明不抱有任何的希望，心里已经将其和死亡画上等号了。
“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空灵的，像是风铃声又像是铃铛声的声音从天边飘来，忽远忽近，像是被揉碎了撒在风里。
张罗此刻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他慌张地抬起枪，四下张望，可那铃铛声完全无迹可寻，从四面八方传来，每一个角落都能听到。
“沙沙——”
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朝空中挥洒，黄色的纸钱伴随着雨水从天而降，落到地上以后自己燃烧起来，即使是泡在水里、淋在雨里也依旧燃烧着，丝毫不受水的影响。
乳白色的浓雾开始慢慢从地上流动的水流中浮动升起，眨眼间就充斥着整片街道，本就不是很清晰的视野因为这突然升起的浓雾变得更模糊，能见度降到了最低。
张罗的心砰砰直跳，全身寒毛竖立。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找不到方向的铃铛声，在雨中燃烧的纸钱，突然升起的浓雾……这些反常的景象无异于在告诉他危机将至。
“咔嚓咔嚓”
身后汽车所在的位置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张罗回头望去，之间汽车外壳开始无缘无故裂开，有一种快要扭曲变形的迹象。
张罗这才突然想起他之所以冲出车就是为了给法医制造逃跑的机会，刚才他的注意力全被吸引，忘了把外面的这些异常告诉法医了。
“老杨，赶快离开汽车！”张罗对着SUV大喊。
但是等张罗喊出这句话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在张罗用手枪打碎窗户闯出去以后，缩在驾驶座里的法医感觉原本疯狂拍动这窗户的那一双双手一下子就停下来了，那些笼罩在外面的身影像是被张罗吸引了一样散去，连车载音响都恢复了正常，不再播放那无比渗人的楚人美之歌，而是继续播放那首民谣。
因为不确定外面是否安全，所以法医并没有立即推开门闯出去。张罗选择以身犯险来给他制造逃跑的机会，他在感动之余也决定不辜负张罗的一番好意，无论如何都要逃出去，不然的话张罗的冒险岂不是毫无意义了？
等待了一会儿，窗外依然毫无动静后，法医便准备离开拉开车门离开了。可是他发现车门似乎被什么东西黏住，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拉开车门。
就在他因为拉不开车门而焦急万分时，突然听到车身传来金属摩擦的破裂声和车外张罗的嘶吼声。
整辆车身剧烈晃动，即使绑着方向盘，法医还是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完了！”
这是法医心里最后的声音。
你见过人拧毛巾时或者麻花成型后的模样吗？重达1.6吨的SUV汽车车身寸寸破裂，像是被一双透明的手举到空中，然后车头和车位朝着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旋转，整辆车都向扭麻花一样卷曲到一起，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一地水花，从完全变形的车身下面缓缓伸出暗红色的血液。
汽车的后备箱车门因为变形而打开，包裹着周永元尸体的裹尸袋从后备箱里滚出来，浸没在水里。
这整个过程发生的实在是太过迅速，在车里的法医甚至都来不及发出惨叫声便被绞成了肉泥。
张罗看着这一幕，看着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在了自己面前，睚眦欲裂，无边的怒火涌上了他的心头。
“你到底是什么！有本事出来啊！”张罗抬起枪，一边大喊一边不断朝着四周张望。
浓厚的迷雾弥漫着整条街道，目光所及之处只有白色。明明这里发生了那么大的动静，周围的居民区依然是一片寂静，那些熟睡中的居民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似的。张罗甚至怀疑此刻他所处的，到底还是不是那个他生活着的大昌市。
到底真实还是虚幻，他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只有手中的枪和鼻尖萦绕的火药味能够让他感觉到些许的心安。
“叮铃铃——”
铃铛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张罗面前的迷雾中突然亮起红光，似乎有人影正在慢慢向他走来。
“踏——踏——”
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那些人影从迷雾深处传来，像是落叶花瓣一样的黄色纸钱被高高地抛到空中，然后燃烧着散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