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她没有脚
死亡通知单？我彻底懵了！
我死了？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卢冬芝，又摸了摸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跳得非常有力。
“喂！喂！”卢冬芝伸手在我眼前晃晃，“你在发什么呆？你到底是给亲人办理还是你自己啊？”
这一次，我拖着这副朽烂的骨架回到这个我誓死要逃离的殡仪馆，却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我”不是我了，卢冬芝也完全不是之前的样子，她现在完全就是一副小秘书的模样，穿着超短的职业套裙，胸口别着一朵白花，与这诡异阴森的办公室相得益彰。
“我没死！”我憋出了这句话，然后计上心头，“我是来应聘的。”
卢冬芝没想到我会是这样的回答，她愣了一下，“应……应聘？？”
我点点头，只感觉原本是骨架的身体在慢慢长出肉来！
“我们这儿没招人，你应聘什么？”她倚身，靠在办公桌前，双手抱在胸前，俨然是我还在这儿当入殓师的时候，那副油盐不进拽上天的模样。
“入殓师。”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入殓师？”卢冬芝迟疑了一下，“你……你的身体……”
从她的眼神中，我看到了惊愕，然后我一低头，抬起自己的手，发现已经恢复成了一个真实的人样，血肉皆在。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也许，是熹爷的玉观音让我渐渐适应了这副躯体，但我迟早要换过来，不能继续让粽子祸害我的肉体了。
我迅速调整状态，恢复神色对她说：“殡仪馆都需要入殓师的。”渐渐地，我觉得我也能控制好我的声线，继续说道：“活人要体面，死人也要体面啊！”
卢冬芝听了我的话，慢慢收起了脸上的诧异，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卢经理，入殓的禁忌——不戴手套不沾尸，午时不沐浴，子时不上妆，红白对冲不接手。对吧？”我把韦春生教给我的口诀当作唯一的筹码。
卢冬芝果然开始犹豫了。不过，她忽然抬头，眼睛里全是寒意，她指了指我的鼻子，“你怎么知道我姓卢？”
糟糕！我一激动，竟然露出了马脚！怪只怪平常叫顺嘴了，一时没留神。
“这方圆附近，就你们一间殡仪馆，我打听过了。”这个谎言最容易被拆穿，但我现在能想到的只有这个了。
硬着头皮上吧，总比坐以待毙好。
“怎么还没好？我这肩膀疼着呢！”远远地，我听到了粽子的声音，由远及近。
“马上！”卢冬芝陪着笑脸，似乎来人就站在她眼前。
粽子还是进来了，我不敢回头，生怕他看出什么破绽，握紧的手心开始出汗。
“钟总！”卢冬芝谄媚地笑着。
钟总？我诧异，难道那粽子上了我的身，摇身一变，成了这儿的老总了？
“这老头怎么回事？没钱吗？”粽子嫌弃地看了看我。
草！你他妈还敢用这种眼神看我，这玩意儿不是你自己的真身吗，你自己都不忍直视了？
想到这儿我就来气！
“他……”卢冬芝支支吾吾。
“我是来应聘入殓师的！”我看粽子没把我放在眼里，相信是躲过他的眼睛了。
“入殓师？老头子，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来应聘入殓师？”粽子斜着眼睛看着我，眼神里全是蔑视。
“职业没有贵贱，招工不搞歧视。”我愤怒地说，“年纪越大的入殓师，懂的就越多！”
粽子鼻子哼哧了一下，“懂得多？”他啐了一口痰，“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他朝我靠近，有压倒性的趋势，想用这气势把我逼走。
等他离我只有十公分距离时，我看到了他的双瞳并不聚焦。
我突然想起了盗墓的时候，我拿走了他的眼珠！
“我知道，你这儿，就是给灵魂摆渡的地方。”我毫无惧色地说出这些。
这有什么稀奇的，我早已经不是那个初出社会胆小怕事的毛头小伙子了，我的肉身被一只老鬼给抢了，而我又拿走了他的眼珠子，所以，就算这儿是地狱，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既然是摆渡灵魂，你应该知道这里不需要什么入殓师！快滚吧！”粽子看到他亮出的气势没吓到我，这让他很没面子，于是急着赶我走。
“我走了，谁替你赚钱？”我在试探他的底线。
果然，听到钱字，他那只好的眼睛里透出了光。
见钱眼开，用在他身上最贴切了！
“怎么赚钱？”他终于上钩，兴致满满地看着我。
“活人要面子，死人当然也要面子。摆渡灵魂之前，捯饬捯饬，走到哪儿都光鲜。”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卢冬芝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看不明白她眼神的意思。
这种阴狠毒辣的女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我突然开始想念熹爷。
“好！”粽子一拍手，打断了我的回忆，“就按你说的办！先赚上这一笔捯饬的钱，再给他们看价目表，入殓摆渡双份收入！不错不错！”粽子过来拍我的肩膀，我又看到了他无神的那只眼睛。
“冬芝经理，你给他安排入职手续，然后收拾个房间出来，今晚就住下吧，随时准备开工！但有一点啊——”粽子说着出了门，又折返回来，“这工作可是随叫随到，不是你想的朝九晚五，要是不到，就扣你工资。”
然后他挥了挥手，示意卢冬芝过去，两人耳语了些什么，然后粽子在卢冬芝的屁股上摸了一把，卢冬芝不恼也不恨，习以为常的样子，这样我更加觉得恶臭！
“钟总说了，你的薪资按阴俸算，行吗？现在还在阳间，吃喝包干。”她拿出了当年招聘我进来要我签的合同，照例，要我签一份，“喏，按个指印，这儿。”她红色的指甲敲击在合同上面，然后又拿出了那个熟悉的印泥盒。
“是血契吗？”我故意问道。
卢冬芝又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当然，这是肯定的。”
今天的卢冬芝，肯定会伴着许多疑问入眠。
“如果违反血契呢？”我在盘算着。
“违反血契，死后魂归死山，永世不得超生。”卢冬芝一字一句，怕我听不清楚。
而我，现在想到的是，再签一次血契，然后等到灵魂换回之时违反血契。届时，让这个粽子永世不得超生！
“你到底是谁？怎么总是问一些奇怪的问题？”卢冬芝终于醒悟过来我的不寻常。
可我压根儿不想说出真相，“带我去住宿的地方吧卢经理，我累了。”
在去宿舍的路上，我走在卢经理的前头，这条路我走了这么多回，早就轻车熟路了。
“你怎么好像对这儿很熟啊！”卢冬芝满腹狐疑地看着我。
“你就当我来过吧！”我不想回答她的问题，毕竟我自己都是一肚子的问题。
进墓室之前，韦春生答应我，告诉我父母死亡真相，现在倒好，我没了肉身，韦春生也不见了踪影。
卢冬芝带着我来到了宿舍，还是我曾经住过的那一间。
暮色降临，她拿出钥匙轻轻转开了门锁。
拧开灯，她伸手把蜘蛛网扯开，“洗漱的东西先将就一下，明天给你换新的。”然后随意拍了拍沙发上的灰，坐了下来，而且并不打算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呢。”卢冬芝把裙边抻了抻，我本来只是随意一看，却发现，她根本没有脚！
她似乎察觉了我的眼神，赶紧低头看了看，但又发现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遮挡住。
从前，她总穿着长裤，我没有发现她没有脚，而今天见到她，浑然辣妹小秘的时髦搭配，让她的双腿暴露出来，还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消失！
这一次，我可没再被吓到，我甚至没有把眼光从她下身空空荡荡的裙子那儿撤离。
“你不怕？”她意外地看着我。
“冬芝与春生，来自阴间的两个执事，这个样子很正常。”熹爷早就告诉过我，所以我有心里准备。
卢冬芝没接话，只是拿眼睛盯着我，目不转睛，盯得我有些不习惯。
“看我干嘛？你赶紧走吧，我要休息了。”我催促她离开。
她一动不动，保持着盯着我看的姿势，“我总觉得你很熟悉。”
我没表情地回应了一句，“你和你们钟总更熟悉吧。”
卢冬芝笑了笑，表情悲凉，但无奈，现在的我于她而言是个陌生人，所以她把情绪逼退，转身就要离开。
回想她以前对我的那种狠劲儿，跟现在这只受惊小鹿的样子截然不同。
这次回来，所有的人都换了个样，包括我。
卢冬芝站在门口，对我说，“你是至阴体吧，我感觉你浑身都是凉意。”
我笑笑，“感觉？你不是应该什么都能看得到吗？”
非但如此，你还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比如我父母的事！
末了，卢冬芝咬咬牙，对我说：“要是遇到叫韦春生的，烦请你好好渡他，费用我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