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突然的火灾
另一处入口掩藏在密密麻麻的荒木中，七扭八拐的穿梭过后，果然到了寺庙内院。
破庙的正殿中隐隐露着火光，显然还有别的人存在。
楚菁放轻脚步靠近，隔着很远便闻到一股肉类腐烂散发出的腥臭味，忍不住蹙眉。
小乞丐每走两步便回头看一眼，等把人领近了，又露出那种胆怯模样，似乎怕他们嫌弃，小声道：“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我和爷爷两人。”
借着火光，楚菁倒是看清楚了，躺在柴草堆上的，是个衣衫破烂的老乞丐，破碎衣物的裂口处，露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因严重溃烂留着恶脓，还有零星几只蚂蚁附在上面爬动。
“他这是怎么回事？”宋亦龄几日之间跟着楚菁见了大大小小的血腥场面，适应力有所提升，但一时还是难抑由心底漫上的不适，忍不住连连蹙眉。
“这些伤口应是疱疹没得到及时处理造成的，这里环境阴湿，久不见光，蚊虫遍地，身上就会奇痒无比，加上没有药物干预，一挠就容易感染，久之便形成了溃烂。”楚菁半蹲在老乞丐跟前，神色没有丝毫厌恶，只是表情有些沉重。
老乞丐闻言痛苦地闷哼了声，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看向自己的小孙子，气若游丝道：“不必……再管老头子，死就死了。”
小乞丐急得直跺脚，拼命摇头，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楚菁看得心软，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安慰：“这种病尚有药可医，不过作为交换，你得告诉我白日里拿去出售的那些布料，究竟从何而来？”
“那些、那些是我从宁远布行偷来的……”小乞丐用手抹着眼泪，抽噎着道：“爷爷病得太重了，配药要很多银子，我没有，只能半夜去偷东西卖钱，但这些布料，我也是意外发现的。”
“你别急，慢慢说。”楚菁放柔声音，“这些布料并未在京中出售，你是从布行的哪处偷出来的。”
“我进了布行之后，里面并没有人，所以我溜到了一个屋子里，瞧着那些布料很好，就、就偷偷抱出来了。”
楚菁听完低着头若有所思，半晌后她从袖中摸出一个袋子，里面是她自己研制的消炎药。
她将药放到小乞丐手中，说道：“这些药你先拿着，一日三次，碾碎敷于伤处，我身上没带够药，你明日再来找我。”
“谢谢姑娘！”小乞丐如获至宝地接过，腿一弯就要跪下给她磕头。
“男儿膝下有黄金，别说跪就跪。”宋亦龄大手卡在他腋下，把没几斤重的小乞丐拖了起来，拍拍他的脑袋叮嘱道：“照顾好你爷爷。”
两人交代完事情，默契地一同走了出去。
路上宋亦龄几次扭头看她，终于忍不住问：“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我怀疑那个小厮想低调行事，便选择了他最为熟悉的布行作为藏身之处，但他又极擅刺绣，用不惯不好的布料，所以利用布行原料自己弄些精细布料出来并非难事。”楚菁淡淡答道。
“如此看来，那小厮如今还是最可能在布行。”
“事不宜迟，大人，我们要抓紧过去。”楚菁说完就迈开步子朝前走。
那道身影太过轻盈窈窕，看得宋亦龄有片刻愣神。
越往城中走，那股阴森志气便越淡，车马川流不息，路上行人也多了起来。
楚菁竖着耳朵，细细捕捉着路人的杂谈之声。
“哎，你听说了吗？宁远布行不知怎么失火了，里面有个小伙计，据说当场葬身火海，惨不忍睹啊。”
“我家娘子刚从那里回来，说是整个铺子都着了，她若不是跑得快躲得远，那些房梁柱子恐怕都得砸到她身上了。”
“你说好好的发生了这种祸事，莫不是那掌柜的做了什么亏心事？”
“这看着也不是天灾，自然就是人祸喽，谁知道当中究竟怎么一回事。”
“大人，你听到了吗？”楚菁听得心惊，下意识转头望向宋亦龄。
“我可不信有这么巧，到手的线索还逐一断了不成？”宋亦龄微微挑眉，轻哼了声。
“目前只有验尸才能确定他的身份了。”楚菁抬头看了眼过长的街道，离布行还有半程多，心累地叹了口气。
宋亦龄留意到她的情绪，直接拦了辆马车，拽着她的胳膊把人塞了进去，义正言辞道：“我们得加快进度，免得被躲在暗处的人牵着鼻子走。”
这里的官道比临江县平坦宽阔不少，马车没再像头一次那般颠簸，倒让楚菁好受了不少。
宋亦龄正襟危坐，偶尔用余光瞥着她的举动。
见这姑娘正掀开了车帘透气，微风吹来，几缕发丝不时拂着她白嫩的面颊，她抬手捋了一下，微微眯起眼睛，姿态优雅得像只午后倦懒贪睡的猫。
到达布行后，楚菁一下子来了精神，灵活地跳下马车，大步流星朝着案发现场走去。
早有衙门的人维持秩序，保留了第一现场，所以那具被烧焦的尸体此刻就横在一堆破烂残木中。
宋亦龄深吸了一口气，生生挨到围着现场巡视了一圈才长长呼出，退到了离尸体三米远的地方。
楚菁蹲在尸体跟前，用铁钎将覆于尸体表面的残渣碎物拨开，细细查找着他身上的伤口。
片刻过后，她抬头望向宋亦龄，冷静地道：“此人的确死于烧伤，只是并非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小厮。”
“为何这样说？”
“之前那个布商的夫人曾描述过，小厮与她起过一次冲突，被她命下人打了一顿，造成他上颔一颗侧切牙缺失。”楚菁边说边张嘴指了一下，示意那颗牙的位置，见宋亦龄点头后，又继续道：“但这具尸体除了肌肉烧毁萎缩，骨头保存还算完好，他的牙齿是完整的，所以与那小厮并同一人。”
宋亦龄听完，咬牙切齿道：“我不信那小厮还真有通天的本事，这个县也就这么大点地方，我分派人手下去，掘地三尺，就不信找不出来他！”
他这话太过情绪化，让楚菁听得一愣，许久才回过神，提议道：“若是如大人所说，闹出那么大动静很容易打草惊蛇，临江县虽然不大，但那人若是刻意躲藏，我们也无可奈何，不如——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