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山雨欲来
吕烛嘴角抽动着，习惯于隐藏在身后的左手，已经握到了背后的匕首柄上，他不是不知道姜若兰的身手，尤其是通过先前与苍狼族那一战，他知道即便是全盛时期，姜若兰要打他也是绰绰有余，但是高傲如他，搏一搏命还是可以做到的。
“你和卫国的恩怨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在乎你究竟是什么人，卫国离我们梁国甚远，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国仇家恨，所以，只要你不会对我们梁国不利，你就可以安心留在我身边，做我的护卫，前提是我们都能在这次绝境中脱身。”姜若兰顿了顿，“当然，你若是不愿意，结束之后，你可自行离去。”
“为何如此待我？”吕烛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的眼睛……”姜若兰似乎有些感同身受地抚了抚自己左边脸上的那半部面具，“自小别人就告诉我说，我这半边脸是不祥的，会连累家人一一惨死，会让国家陷入动乱，所以，我爹将我的存在隐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也没有几个活人见过我这半张脸，但是被所有人当成不祥之物，那种感受只有我自己知道。”
其实比起姜若兰，吕烛的这只左瞳至少看上去还算漂亮，抛去那种所谓不祥之人的说法，确实有种异样的魅力，但是姜若兰却不同，她的那半张脸真的无法示人，只能永远藏在面具之下。
但正如姜若兰所言，被所有人当成不祥之物，这种感受只有自己知道，吕烛也知道。
“我的真名是，南宫烛。”
“南宫……卫国皇族，你是卫国皇子？”虽然已经有了一些推断，但姜若兰还是继续询问道。
“嗯，父皇的第七子，如今卫国皇帝的弟弟。”
“原来如此，看来你也是不得已才逃至此地，甚至连名字都不敢用。”姜若兰想到宫廷夺位的那些恩恩怨怨，尔虞我诈，只得叹息道，“既然你据实相告，我也给你一个保证，待此次危机度过，你愿意留在我这里的话，你不用担心任何来自卫国的威胁，你可以用自己的真名，甚至将来有朝一日，我还能助你去拿回自己的名字和身份。”
听到姜若兰此言，吕烛，也就是南宫烛，不能说没有一丝动容，尤其是在有了前话的铺垫，他沉默许久，方才郑重地向姜若兰抱拳。
“但愿我们能够安然度过这次危机吧。”
翌日，众人如往常一般，并没有引起夏车儿的注意，而刘善开等人本就住在此处客栈，一来二去，便将易容换装的郑小七三人带离了客栈，由于姜若兰自如地坐在大厅里吃饭，全然没有被监视者怀疑，等到反应过来，去向夏车儿禀告时，三人早已跟着开运号的队伍离开了城关。
原本夏车儿极为愤怒，但是一听姜若兰还在客栈之内，疑惑的同时也感到安心，若当真让姜若兰这条大鱼逃掉，那绝对会被朝廷降罪，而先前受到的羞辱也无从报复。
“来人！”
塔校尉带着几名士卒走进堂内，抱拳之时，手指上还缠着绷带，可想而知郑小七那一下切得有多深，若非及时阻止，手指肯定是保不住的。
“将军！”
“切你手指的贼子跑了，你立刻派一队人马出关追击。”夏车儿下令道。
“跑了？老子亲自去拿他，要把那小畜生扒皮拆骨！”塔校尉暴怒不已道。
“不需要，我另有任务交代你，让其他人去追。”夏车儿却干脆地拒绝了塔校尉的请求。
“什么任务？”塔校尉虽然不满，但是夏车儿在他心目中还是有着极重的地位，毕竟像他们这样的胡人，能够做到一关之将，是极其不容易的。
“既然那小畜生跑了，说明姜若兰已经按奈不住，未免夜长梦多，必须立刻将其捉拿。”夏车儿直接命令道。
“可是，将军你不是说还得等朝廷下令才能拿她吗？”塔校尉担忧道，毕竟谁都知道在鲁国想要抓一个外来之人，比抓本国人都要难得多，弄不好就要被扣上违背圣意的帽子。
“等到她跑了，那我们才是真要被问罪了，等朝廷里那些只会动嘴皮子的软蛋讨论出结果来，这女人都回到梁关了！”夏车儿瞪着自己这个草包的族人，“你不想报仇了吗？拿下这个女人，随你处置！”
塔校尉听到此话不由眼放精光，虽然自己时常来往勾栏之地，甚至欺男霸女之事也做过，但是像姜若兰这样的女人他确实还未尝过滋味，加上姜若兰虽不算是美若天仙，但也是姿色上佳，至于那面具下另外一半的样子，不知内情之人自然也以为和露出来的半边一样，都是清秀俊俏的容貌。
“你先领城中人马前去围剿，先围不攻，让她束手就擒，我需要让人写一份密函送往都城，然后我会领将军府本部前来支援。”
色心大起的塔校尉早就把郑小七的事完全甩到了脑后，领着将令便匆匆而去。
“成国栽在一个女人手里，不过就是一群废物而已，今日我就要让这个所谓的女武神在我胯下求饶！”夏车儿露出阴狠狰狞的神情，自言自语道。
……
空气之中漂浮着潮湿的味道，姜若兰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街道上仍是人来人往，就是天色显得有些黯淡，凉风从远处的鲁王山脉吹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
看起来是有一场大雨即将袭来，倒是颇合现在这紧张危机的局势，算算时间，郑小七他们应该已经出城，那么接下来就是姜若兰自己想脱身之法了。
客栈里已经撤得差不多，或许是知道这里会有大战发生，开运号之人早就匆匆离去，现在就剩下姜若兰和那几个负责监视她的鲁国斥候。
她思索片刻，缓缓走出房门。
看到大风骤起，掌柜急忙要去关门，刚关上大门，转过身来就看到了双手持剑的姜若兰，他心头一紧，尤其是看到那两把剑上滴淌而下的鲜血。
“客官……你……”
“掌柜，有点事情需要麻烦你。”
“客官请说。”
“楼上留了几具尸体，麻烦你去料理一下。”姜若兰神色平静道。
“尸……”掌柜嘴角一抽，满脸惊恐，恰好天色暗淡，姜若兰银制的面具也显得尤为恐怖，掌柜沉默片刻，立刻拉开大门，向外冲了出去。
掌柜冲出去没多久，就听到一阵箭雨呼啸，那掌柜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来，便被钉成了刺猬。
姜若兰迅速关上大门，箭雨过后是脚步声与马蹄声，客栈已经被彻底包围起来，山雨也在这个时候落下，击打在士卒的盔甲和房屋之上。
“我们夏将军请姜将军过府一叙。”
听到塔校尉的呼喊，客栈内的姜若兰嘴角带起一抹笑意，她迅速走上二楼，走道上横躺着那几个鲁国斥候的尸体，她从二楼窗户缝隙间看到外面已经被兵马围的水泄不通，不得不说虽然是胡人统领，但是鲁王军仍然是那个训练有素的鲁王军。
姜若兰长舒一口气，微微闭目，她脑海中想起了先前面对苍狼族袭击时，郑小七的一系列战前准备，姜若兰扪心自问，换成自己也做不到像他这样，这个小子虽然冒失又冲动，但是战斗素养确实高，甚至比那些老兵都要强，也就是经验有些缺乏，但是这些都会随着战斗的次数越来越多而弥补起来。
姜若兰是越来越好奇郑小七以前所在的那个山寨，虽然被苍狼族所灭，但是能够教出他这么个狡猾的后辈，这些山贼估计也颇有本事。
可惜客栈里并没有那么多应对的武器装备，她有的只有郑小七留给 她的手弩，剩下的就是一杆长枪和两把双剑，长枪是没办法在室内施展开来的，也就只有双剑可以依靠。
“我再说一遍，请姜将军过府一叙，若是迟了，别怪我亲自动手！”塔校尉看到客栈里没什么东西，再一次呼喊一声，他也有些按奈不住，虽然夏车儿有令在先，但是他还真不信一个女人能够在千军万马前翻出什么风浪来。
“派一队人先摸进去，抓住姜若兰重重有赏。”
得令的什长立刻带着自己的手下靠近客栈，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在外面等待的塔校尉看里面没有动静，还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很快他就得到了回应，数声惨叫响起，之后便是一片死寂，耳边只剩下了雨水落下的声音。
塔校尉用他的族语骂了一声，虽然没人听得懂，但是骂娘这种事情，就算语言不通，也是能够很容易去理解的。
“塔校尉，我本欲与你前去将军府，为何这些士卒突然带着刀兵而入，还想袭击于我？”姜若兰打开窗户，将什长血淋淋的头颅丢下楼来，头颅在雨水中扩散出一片殷红。
“莫要再假惺惺，我等既然已经撕破脸皮，那就不客气，你快快束手就擒，否则待我攻楼，你必死……啊！”塔校尉话音还未落，肩头突然被扎进一根弩箭，虽然不足以致命，但是却也颇为疼痛。
塔校尉愤怒地将肩头的弩箭拔出来，由于有衣甲的存在，并没有扎进去多深，只是皮肉伤，他对着客栈中的姜若兰怒吼道：“贱货，把你抓起来以后，我一定要让你在我胯下哭喊求饶！”
“来人，攻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