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孔庙
二人离开小店，行至片刻。
方大洪问：“如何？先生，这人要真是铁马骝，倒是值得一见。”
“怎么？听你的意思，能找到铁马骝？”
“这事不难，只怕先生不肯去。”
“我打定注意，要集结天下义士，又有什么地方不肯去呢？”
方大洪又笑说：“只按照老罗说的，到了曲阜，去东乡问问，他不是有几百人在山里，必然依山立寨，一问便知。”
洪英也笑答：“原来你是这种注意，不过咱们人生地不熟，不能乱来，人没见到，反而惹出麻烦，我看不妥。只要一路上留心打听，或者有机会，也未可知。”
方大洪暗想这不是一回事吗？
两人说谈之间，终于到了曲阜，果然鲁城气象，庄严肃穆，不比寻常。
进的城来，也没问路，行人熙來攘往，大多是远道而来的过客。
洪英方大洪跟着人流走。
一路行色，洪英感慨道：“这个城址还是正德年间所修，看来比旧时的鲁城，规模要小的多了。”
方大洪问：“先生如何知道？”
洪英来了兴致说道：“你不知道这个曲阜，周代就是鲁国的国都，有十二个城门，正南是稷门，还有左右章门、云门；正北是圭門，左右是齐门、龙门；正东是建春门，左右是始明门、鹿门；正西是史门，左右是归德门、麦门。自春秋到战国，鲁国世代为都城，后来鲁为楚国吞并，其后秦统一中国，到了西汉，汉王以鲁公之礼下葬项羽，也就是这里。汉代废除诸子百家，独推孔子，历代皇帝，东巡到山东，都要来祭祀，汉高祖刘邦是第一人，后来武帝，后汉的光武、明、章诸帝，五代周世宗，宋真宗，都来过这里，孔子故宅，便成了孔庙，自宋至元，经过几次战乱，城里破坏严重，唯独孔庙尚存，现在这县城周围，也就只有八里了。
方大洪听完这一篇大论，已觉晕头转向，看哪里都是门，后悔有此一问；又佩服老师学问。
洪英解释不过是书里记载的，如今旧城不见，很多故事已经没了踪迹。
两人转眼之间，只见金光乱闪。
原来是太阳照在孔庙的屋顶琉璃瓦上，金碧辉煌，一股华气，诱人而来。
进的庙内，简单一逛，又来了导游的人，引洪英、方大洪进了仪门便说：“这就是孔圣人种的桧树。”
洪英闻名已久，知道孔庙中有颗古桧，如今一见，也不过如此，树干光滑，树纹扭曲，大约二丈来高，顶上有的枝丫，都光秃秃的。
导游站在树下，咳嗦两声道：“这颗桧树，自周秦到汉晋，八百余年，没有枯萎，西晋时候天下大乱，它就枯萎了。直到隋末，它又滋发生长，隔了三百零九年了；那年是李渊克长安，把隋灭了，便是唐高祖，第二年就称帝开国，开了郅治之世，到唐高宗时，吐蕃大乱，薛仁贵跨海东征，天下再起刀兵，它又枯了，这一回枯了三百七十四年。到宋仁宗康定元年再发芽，那时期国家出了范仲淹、韩琦等名臣，安定社稷。这以后金兵入侵，它也没枯，岳飞死后五十年，南宋气数已尽，元朝快要灭了南宋，它又枯了，那次是大火烧的，枝叶都烧光了，只剩了树干，大伤元气。本朝洪武二十二年，竟又长出几条新枝来，可是十年以后就枯谢了，直到如今，还没变化。这棵桧树，可看世运，治乱兴衰，全在其中。”
游客听得传神，导游说完又引一路。
一行沿着道路直上大成殿，路过一个大亭子，原来是《杏地》故址，当初孔子就在这里讲学的。
亭子里有一块石碑，大书《杏地》两字。
过了碑亭，便是一座桥，那桥像极了北京城的金水桥一般，雕砌的非常精美，却没有金水桥那样的斜度。
大殿的石阶下面，竖着好多石碑，不少游客，在那里看碑文。大殿东侧，也有一殿，比正殿要小，那便是孔氏的家庙了。
其中供奉的，是历代孔子的子孙。
西边也有一殿，乃是高皇殿，供的是孔子高祖。
洪英、方大洪进入大成殿，见圣像，戴冕旒、穿黄袍、佩长剑、鬓眉皤然。
两旁是四配、十二哲的弟子，也都是类似的打扮。
万世师表，就是这等模样了；入殿之人，无不跪拜。
洪英师徒也跪下，磕了三个头，表示一番敬意，站起身来，看到塑像前面的案桌上，供着三件青铜古器，原来是牺、象、辟邪三件大铜鼎，浑身碧绿，古迹斑斑，不禁赞叹。
这圣殿高大宽敞，一尘不染，书栋雕樑，金光彩漆，和皇宫似的。
参观许久，出了大殿，走下石阶，却见台阶前一排石碑处，有几个人在看碑文，其中一人，带了个书童，那书童背着包袱，跟在后面。
洪英看两人背影，觉得眼熟，原来是在客栈买字画的胡德帝。
原来他主仆二人，一早赶路来了这，正是要拜孔庙。
心中高兴，和方大洪说：“这不是在兖州客栈中相识的胡德帝？”
“确是他二人。”
“咱们过去打声招呼。”
师徒穿过几行路人，抱举拱手道：“胡兄弟，你也到这了，好巧。”
那人正是胡德帝，在看碑文出神，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回头见是洪英，连忙回礼笑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洪先生，什么时候到得着？”
“我们也是刚刚到。”
“昨天为何不说，也好一路同行。”回身指着那石碑又问：“洪先生，你看这个奇怪不？”
洪英看那碑文，有一丈余高，用的是上好风磨铜，下面全是晶片，说白了就是乌龟驮石碑，果然比其他的碑要大很多，是很显眼，不过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见洪英面有迟疑，胡德帝笑道：“这块碑，是元代皇帝立的，蒙古异族统治中国，便重孔道，故意做了这等风磨铜的大碑，比历代皇帝的都要看，依晚辈来看，这不能不说是件奇事。”
洪英这才会意，笑着说：“果然如此。当初元世祖忽必烈到曲阜，还给孔子脸上射了一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