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杀了谁
我开始笑了笑,然后停下来,有些困难。 我怎么可能用语言向她解释呢? 堂吉诃德的缓慢死亡。 放弃追求,放弃欲望,安顿下来,这是死者不可避免的命运。
“我想… ,一种新的事物,”我开始了,竭力想把我简短的措辞改过来 ,“我想…找到东西… ,或许…,但我们没有,真的”。
丁莉说, “哦,那真他妈的惨.” 她继续翻阅我的记录,但她说话的语气开始变得越来越严肃。
“你不想新东西? 你不找了? 那是什么意思? 你不找什么? 音乐? 音乐是生命! 这是身体的情感-你可以触摸它! 它是从灵魂中吸取的霓虹灯外能,转换成声波,让你的耳朵来接收。 你是在告诉我,什么,这很无聊? 你没有时间吗?”,我对此无话可说。
我发现自己在向天空中可怕的嘴巴祈祷丁莉永远不会改变。 她永远不会有一天醒来发现自己变老了,变聪明了。
“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有一些好东西在这里,”她说,让她的愤怒发泄。 “好东西,真的。 来,让我们再来一遍,不会错的。”
她放了张唱片,回到她的座垫上。 “那位女士是个流浪汉”充斥着机舱,她对我歪着脸笑了笑。
“我的主题曲,”她说着,嘴里塞满了面条。 根本没有味道。 就像想象中的食物,就像咀嚼空气。 我把头转过来,吐在手掌上。
丁莉没有注意到。 她似乎又远去了,我看着她的思想电影的色彩和形状在她的脸上闪烁。 几分钟后,她吞下一口,抬头看着我。
“小罗,”她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好奇口吻说,“你杀了谁?”我僵住了。 音乐渐渐从我的意识中消失。
“在你救我之前。 我看到你脸上的血。 那是谁的?”我只是看着她。 她为什么要问我这个。 为什么她的记忆不能像我的一样褪色? 为什么她不能和我一起独自生活在黑暗中,沉浸在历史的深渊中。
“我只想知道那是谁”, 她的表情丝毫不露痕迹。 她的眼睛紧盯着我的眼睛,不眨眼。
“没有人,”我喃喃地说。
“ 有一种理论认为,你们吃掉大脑是因为你们可以重新体验这个人的生活,是吗?”她紧追不舍地问,我笑了笑,尽量不扭动身体。 我觉得自己就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手指被抓着在墙上涂漆,或者杀死几十个人。
“是谁?” 她坚持说,“你不记得了吗?”。
我记得那间屋子里有几张面孔,我可以掷骰子,随便挑一个,可能是她不认识的新兵,她会放手,再也不提了。 但我做不到,我不能对她撒谎,正如我不能说出令人费解的事实一样。 我被困住了。
丁莉让她的眼睛盯着我看了很长一分钟,然后她开始犹豫。 她低头看着污迹斑斑的飞机地毯。
“是大德吗?” 她主动提出,安静得几乎要自言自语了。 “那个长粉刺的孩子? 我打赌是大德。 那家伙是个混蛋。 他称小晓为私生子,还盯着我的屁股看。 当然,李文甚至没有注意到”。
“如果是大德,我几乎很高兴你得到了他”。
我试图抓住她的目光来理解这种反转,但现在她是唯一一个避免目光接触的人。
“无论如何,”她说,“不管是谁杀了李文,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会因此责怪他们。 ”“你... 不知道?我想我明白了。 你别无选择,对吧? 说实话, 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这些,但是… ”,她搅拌着食物。
“这件事终于落地了,我松了口气”,我皱了皱眉。
“什么?”
“终于可以不再害怕了,李文…” ,我立刻后悔说了他的名字。 丁莉点点头,仍然看着她的盘子。
当她再次说话时,她的声音是柔和而微弱的,记忆的声音渴望被遗忘:“什么,发生在他身上, 事实上,很多事情。 我想这是因为他再也不能吸收了,所以他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是个才华横溢,脾气暴躁的孩子,那么古怪,有趣,充满梦想,然后…。”
丁莉叹了口气继续说着,“ 放弃他所有的计划,加入保安行列。 他的变化之快令人害怕。 他说他为我做了一切,是时候让他长大,面对现实,承担责任等等。 但我爱他的一切,使他成为现在这个样子的一切,都开始腐烂。 他基本上放弃了。 放弃他的生活。 真正的死亡只是下一个合乎逻辑的步骤”。
她把盘子推到一边,我们一直在谈论死亡。她说:“ 他只是不停地提出来。 在疯狂的化妆过程中,会停下来,说:’丁莉,你认为现在的平均寿命是多少?丁莉,当我死后,你会不会是那个砍掉我头的人?’”。
“浪漫程度,对吗?”。
她从飞机窗口望向远处的山脉,继续说:“我试图说服他。 我真的很努力的把他留在这里,但是在过去的几年里每个人都很清楚。 他只是,走了。 我不知道,如果阎王不收他,还会不会把他送回来, 我肯定办不到”, 她看着我, “不过,他会活过来吗? 作为你们中的一员?”。
我垂下了眼睛,想起了他脑子里多汁的粉红色味道, 我摇摇头。她沉默了一会儿,“他走了,我并不觉得难过. 是的,我...”,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停了下来,清了清嗓子,“我真的是。 但他想要它。 我就知道他想要。”
一 滴眼泪从她的眼睛流出,她似乎被吓了一跳。 我站起来,拿起她的盘子,把它折进垃圾桶。 当我坐下来的时候,她的眼睛是干的,但仍然是红的。
她抽了抽鼻子,微微一笑:“我想我说了很多关于李文的废话,但我也不像是一个如此快乐的人,你知道吗? 我也是个废物,我只是… ,还活着,能行走的残骸”。 她笑得很快,不停地笑, “真奇怪,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谈过这件事,但你…, 我是说你太安静了,你就坐在那里听着。 这就像是跟菩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