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化妆游览

他们用坏了我的一支新牙刷，尽管对我的笑容来说，任何东西都不在考虑之列。 他们试图给我穿上丁莉的一些更男孩子气的衣服，但丁莉体型瘦小，是个小精灵，而我像健美运动员一样撑开了T恤衫和扣子， 最后他们放弃了。

我光着身子在浴室里等着，他们把我那件旧的商务休闲装拿在洗衣店里去洗。等着，我决定洗个澡。我好久没洗澡了， 这是一段我早已忘记的经历。我体验它就像品尝第一口酒，享受第一个吻，美妙无比，舒服极了。

 滚烫的水流倾泻在我饱经风霜的身体上，冲走了几个月或几年的污垢和血迹，有些是我的，有些是别人的。 所有这些污秽都会盘旋而下，进入它所属的地下世界。

 当我的衣服干了，丁莉把最明显的破洞缝合好时，我穿上衣服，享受着一种陌生的清洁感觉。 我的衬衫不再粘在我身上了， 我的裤子不再发痒了。

“你至少应该把领带扔了，”小晓说。 

“不，别说了，”丁莉恳求道，对着那块小布，异想天开地笑了笑，“我喜欢那条领带。 这是唯一能让你不完全变成灰色的东西。 还记得当我们开始穿运动鞋而不穿工作靴时所有的目光吗？ 人们已经知道你和我不穿制服，只要 小罗和我们在一起，他就可以穿弹力短裤和大礼帽，没有人会提起它。 ”

“我喜欢这个主意，”

所以领带仍然保持着它所有的红色丝绸的不协调。 丁莉帮我打结。 她梳我的头发，用发胶把它粘住。 小晓用男人的身体喷雾彻底熏灭了我。

我说：“ 我讨厌那些东西， 甚至都不臭。”

小晓说“有点臭”。

“是的，现在他臭了”。

“他闻起来像化工厂，比尸体好，对吧？ 这会让狗远离他”。

关于是否让我戴太阳镜遮住眼睛有一些争论，但是他们最终决定。“我觉得如果让我戴太阳镜，这会比仅仅让那空灵的灰色暴露出来更引人注目。”

“实际上，这并不那么引人注目，”丁莉说，“只是不要和任何人有盯着看的比赛。”

“你会没事的，”小晓补充说。 “反正这里没有人真正地互相看着对方。”

他们改造计划的最后一步是化妆。 当我像影视明星一样坐在镜子前为她的特写镜头做准备时，她们给我擦粉，涂胭脂，给我的黑白皮肤上色。

当他们完成后，我惊奇地盯着镜子，我还活着，我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专业人士，快乐，成功，健康，阳光。好像刚刚从一个会议出来，在我去健身房的路上。 我放声大笑，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喜悦的荒谬就像气泡一样冒出来。 这又是我的一个第一次。

小晓站在后面看着我，丁莉歪着头说，“哇塞！好帅啊！你看！” 

 “ 你看起来很热！”小晓脱口而出，“我能要他吗，丁莉？ 只是一个晚上？”

“闭上你的臭嘴，”丁莉吃吃地笑着，还在打量我。 她摸了摸我的前额，她曾经扔过一把刀的地方，那是一个狭长的、没有血的缝隙， 大概应该包括这些。 

她把创可贴贴在伤口上，轻轻地按下。 在那里， 她又往后退了一步，像一个完美主义画家那样审视我，很高兴，但又很谨慎。

“葡萄干？” 我问，“嗯，”她说。我尽力让她笑起来，张大嘴唇。

“哦，天哪！ 绝对不要那样做。”，“要自然，”小晓说。

我回想起丁莉给我取名字的那一刻，当我们一起喝啤酒、吃一盘菜的时候，那种温暖的感觉第一次爬上我的脸。

“好了，那就好了，”小晓说。丁莉点点头，手指关节抵住她微笑的嘴唇，好像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由娱乐、骄傲和喜爱组成的令人眩晕的美酒。

 “你打扮得很好，小罗”，“谢谢！” 

 她深深地、果断地吸了一口气。 “那好吧！” 她在她的乱发上套上一颗羊毛豆，拉上运动衫的拉链。对我说: “准备好看看你离开后人类在做什么吗？”

在我过去清扫这个城市的时候，我经常仰望体育场的墙壁，想象着里面有一个天堂。 我认为这是完美的，每个人都是快乐的，美丽的，什么都不需要。在我麻木，有限的方式，我感到嫉妒，更想吃他们。 

但是现在看看这个地方， 波纹金属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嗡嗡作响的牛群发出呻吟声，荷尔蒙在分泌。 那些无可救药的脏衣服挂在建筑物之间的支撑电缆上，像投降的旗帜在风中飘扬。 

“过去这里是最大的人类居住地，有两万多人挤在这个类似鱼缸的空间里，”丁莉说，“我们挤过中心广场上密集的人群”。 很快就会这么紧，我们就挤在一起了。 人类将会是一只巨大的盲目变形虫。

 到高地去，把我们的根种在空气和水都很干净的地方？ 在这种汗流浃背的身体挤压中，我们彼此需要什么呢？ 我偷偷地瞥了一眼警戒塔，水箱，在弧焊机明亮的闪光灯下矗立的新建筑，但我的视线里主要是我的脚，还有沥青， 泥巴和狗屎软化了尖锐的角度。

“我们生产的东西还不到我们生存所需的一半”，当我们经过花园时，丁莉说，“温室半透明墙后面种植的作物，只是一个模糊的绿色梦想。 所以，所有真正的食物都要少量配给，我们用菜汤来填补我们饮食中的空白。”

 三个穿着黄色连体裤的男孩拖着一辆橘子车从我们身边经过，我注意到其中一个男孩脸上有奇怪的溃疡，像苹果上的伤痕一样凹陷的褐色斑点，就像细胞崩溃了一样。 更不用说我们每个月都要烧掉一大堆药。 打捞队几乎跟不上， 为了最后一瓶百忧解，我们和其他飞地开战只是时间问题。 

声音的奇迹， 我们在最好的时候是害怕的，我们怎样才能应付最坏的情况呢？ 于是我们找到了最高的城墙，把自己挡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