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沓手稿
她默默地看了我一会儿。 然后她转过身来面对着我,咧嘴一笑,离我的脸只有几厘米。
“如果我吻你,我会死吗?”她的眼睛是坚定的,她几乎没喝醉,“你说过我不会的,对吧? 我不会被感染吧? 因为我真想吻你。” 她坐立不安, “即使你把什么东西传给我,也许也不全是坏事。 我是说,你现在不同了,对吧? 你不是僵尸, 你是新事物”。
她的脸离我很近, 她的微笑消失了,“嗯, 小罗?”。
我看着她的眼睛,在冰冷的水中溅起水花,就像一个遇难的水手在抓救生艇。 但是没有筏子。
“丁莉,”我说,“我需要给你看点东西。”
她好奇地昂起头:“什么东西?”
我站了起来, 我拉着她的手开始走。除了原始的雨的嘶嘶声,夜依旧。 它浸湿污垢,冲刷光滑沥青路面,把阴影液化成闪亮的黑色墨水。
我坚持走狭窄的后街和没有灯光的小巷, 丁莉紧随其后,盯着我的脸:“我们要去哪里?” 她问道。
我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来,追寻我被盗记忆的地图,回忆起我从未去过的地方,那些我从未见过的人。
“差不多,再仔细地环顾几个角落,偷偷地冲过十字路口,就是这样。”
一 栋五层楼高的房子在我们面前若隐若现,高高的、瘦瘦的、灰蒙蒙的,就像这座骨架城市的其他部分一样,它的窗户闪烁着黄色的光芒,像警惕的眼睛。 丁莉抬头看着它,低声说:“这是什么地方?”
我把她拉到前门,我们站在屋檐下,房顶在雨中发出军鼓般的声音。
“我能借一下你的帽子吗?” 我问道,但没有看她一眼。她一动不动,然后把帽子摘下来递给我。 超长,松软,深蓝色羊毛,红色条纹。 这是陆科夫人为丁莉的十七岁生日编织的,李文觉得她戴上这个帽子看起来像个小精灵,只要她一戴上它,就会用一种特殊的语言跟她说话。
她说他是她见过的最大的书呆子,他同意了,一边开玩笑地吻着她的喉咙,一边说:“我把帽子低低地拉过我的脸,在门上慢悠悠地跳着华尔兹,眼睛像个害羞的孩子似的粘在地上。
门开了一条缝。 一 个穿着运动裤的中年妇女看着我们, 她的脸浮肿,布满厚厚的皱纹,布满血丝的眼袋。
“丁小姐?” 她说。
丁莉看了我一眼,“嗨,安老师。”
“ 嗯, 你出去干什么? 小晓和你在一起吗? 是在宵禁之后。在从果园回来的路上迷路了 小晓今晚住在我家。”
“我们能进来一会儿吗?我需要和那些家伙们谈谈。”我低头,因为安老师给了我一个粗略的评价。 她不高兴地叹了口气,为我们开门。
“你不能呆在这儿,你知道。 这是个寄养家庭,不是破旧的房子,你的朋友在这里住太久了”。 她又看了我一眼。
“我们一会儿就好”。我现在不能忍受例行公事, 我从那个女人身边经过,进了屋子。 一 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扒着卧室的门偷看,安老师瞪着他。
“我告诉你什么了?马上回到床上去。” 她厉声说,声音大得足以吵醒其他孩子。
男孩消失在阴影中。 我领着丁莉上了楼梯,二楼和第一楼一模一样,只是有成排的孩子睡在地板上的小垫子上。
现在这么多, 新的寄养家庭像加工厂一样如雨后春笋般出现,母亲和父亲消失了,被瘟疫吞噬。
在我们上楼梯的时候,我们跨过几具小尸体,一个小女孩无力地抓住了丁莉的脚踝。“我做了个噩梦,”她低声说。
“对不起,亲爱的,”丁莉低声说, “你现在安全了,好吗?”
女孩又闭上了眼睛。 我们继续爬楼梯, 三 楼还没睡。 十 几岁的年轻人和胡须斑驳的半成年人坐在折叠椅上,弓着背坐在桌子上,在小册子上写字,翻阅手册。 一 些孩子在狭窄的卧室里堆放的床铺上打呼噜。 除了一扇门外,所有的门都是开着的。一群大一点的男孩从他们的工作中抬起头来,感到惊讶。
“哇,嗨! 丁莉。 进展如何? 你还好吗?”
“嗨!小伙伴们, 你们好。” 渐渐地,她的省略词最终形成一个周期。 她看着关着的门, 她看着我。 我紧握着她的手,向前走去,打开门,然后在我们身后关上。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昏黄的街灯。 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胶合板梳妆台和一张脱衣床,上面贴着丁莉的几张照片。 空气很不新鲜,比房子里的其他地方要冷得多。
丁莉用一种颤抖而危险的声音说: “我们他妈的为什么在这里?”我终于转身面对她了。 在黄色的朦胧中,我们看起来就像默默的乌黑悲剧中的演员。
“丁莉,”我说,“那个理论, 关于我们为什么 吃掉大脑”,她开始摇摇头。
“是真的”,我又看了她那红肿的眼睛一会儿,然后跪下来打开梳妆台最下面的抽屉。 里面,在成堆的旧邮票、显微镜、成群的白蜡雕像下面,有一叠用红色纱线捆扎起来的纸。 我把它拿出来交给丁莉。
以如此多的奇怪和扭曲的方式来看,我觉得手稿是我的。 就像我刚把我那颗流血的心放在盘子上, 我完全准备好了让她把它撕成碎片。她拿走了手稿, 她解开了纱线。 她盯着封面整整一分钟,呼吸颤抖着。 然后她擦了擦眼睛,清了清嗓子。
“红牙”,她读着,她扫了一眼这一页。 对丁莉来说,只剩下一盏灯了。她放下手稿,移开目光看了一会儿,试图掩饰喉咙里的痉挛,然后坚强地翻到第一章。 当她阅读时,一个淡淡的微笑透过泪痕窥视。
“哇,”她说,用手指擦了擦鼻子,流着鼻涕。“事实上,还不错, 他过去常常写这种枯燥无味的废话。 这是粗俗的, 但是一种甜蜜的方式。 更像他的真实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