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小说

第46章 电话响了

书名:爱与死亡本章字数:2014

她又看了一眼封面说:“ 他不到一年前就开始了, 我不知道他还在写信。”

 她翻到最后一页,“还没有完成, 在句子中间打断 ”

“兵力不足,枪力不足,注定要死,他坚持战斗,因为——”。她用大拇指摩擦纸张,感觉它的纹理。 她把它放在她的脸上和吸着气。 然后,她闭上眼睛,合上手稿,用纱线重新扎起来。

 她抬头看着我。 我几乎比她高三十厘米,也许重三十公斤,但我觉得自己很渺小,轻量级的。 就好像她能用一句低声的话把我打倒在地, 但她不说话。

 她把手稿放回抽屉,轻轻地把它关上。 她挺直了身子,用袖子擦干了脸,把我抱在怀里,把耳朵靠在我的胸口上。 “砰!” 我的手无力地垂在两侧。

 “对不起,”我说,她闭着眼睛,用我的衬衫遮住了声音,她说:“我原谅你,谢谢你”。这三个字,这么简单,这么原始,从来没有听起来这么完整过, 如此忠实于它们的基本含义。 我感觉到她的脸颊靠在我的胸前,她的颧骨微微一笑,我们一言不发地关上了李文房间的门,离开了他的家。 

我们走下楼梯,经过被围困的青少年,经过辗转反侧的孩子,经过深深做梦的婴儿,然后走到街上。 我感觉到有人轻轻推了一下我的胸膛,比我的肚子更靠近我的心脏,一个柔和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 如果我能编辑自己的生活该有多好, 如果我能在一句话说到一半就停下来,把它放在抽屉里某个地方,让我的健忘症痊愈,忘记所有已经发生的、正在发生的、即将发生的事情。

 “闭上我的眼睛,快乐地睡去。”

“但是不,小罗。 没有天真的睡眠。 不是给你的, 你忘了吗? 你手上有血。 在你的唇上, 在你的牙齿上”,我对着镜头心里想着,隐隐地苦笑了笑。

“丁莉,”我说,准备承认我最后的罪孽,“我需要,告诉你”。

砰的一声,体育场的场上卤素灯光像太阳一样闪耀,午夜变成了白昼。 我能看到丁莉脸上的每一个毛孔。 她喘着粗气,缩着头。 一 个尖锐的警报进一步打破了夜晚的寂静,然后我们看到了巨型加速器在发光。 从敞开的屋顶上方悬吊下来,就像一块从天上掉下来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播放着一个四分卫从看起来像是僵尸的地方跑出来,手臂伸展和抓着的画面。 屏幕在这个词和一个词之间闪烁,我想可能是“违反规定”。

“ 小罗,你吃了人吗?” 丁莉惊恐地说。

“我绝望地看着她,“不, 我没有选择, 没办法”,我结结巴巴地说。我的措辞在惊慌失措中崩溃了。“警卫没能阻止了我, 没有”。

她紧闭着嘴唇,眼睛盯着我,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好像要抛弃一个念头,转到另一个念头上去。 “好吧, 那我们得进去。 见鬼, 小罗”,我们跑进房子,她砰的一声关上门。

 小晓在楼梯顶上大声说: “你们去哪儿了? 那是怎么回事?”

“这是个缺口,”丁莉说。

 “在体育场的僵尸”。

“你是说他吗?”,她回答中的失望让我畏缩。 

“是啊,不是.”我们急忙走进丁莉的卧室,她把灯关掉了。我们都坐在洗衣房的地板上,有一阵子没人说话。 我们只是坐着听声音, 警卫们又跑又喊“ 炮火”。

 我们自己屏住的呼吸 ,“别担心,”丁莉低声对小晓说,但我知道这是为了我。 “它不会传播太多。 那些枪击可能是保安已经把他们干掉了”。

“那么,我们在安全地带吗?”小晓问。

 “小罗行吗?”丁莉看着我, 她的脸很严肃。 她说:“即使他们认为缺口是自然死亡造成的,那个警卫显然也没有吃自己, 保安会知道至少有一只僵尸下落不明。 是你吗?” 她竭力争取中立。

她什么也没说。 她的脸上一片空白, 我看到了她注视的目光,希望她能感受到我压抑的悔恨。 

“这是我最后一次了,”我说,极力想把语言逼回我的白痴语言里。不管怎么样, 向苍天发誓,痛苦的时刻过去了。 

然后小晓慢慢地点了点头,对丁莉说:“所以我们得把他弄出去。”

“他们以违反规定为由关闭了一切。 所有的门都将被锁上和安排守卫把守。 如果他们被吓到了,他们甚至可能会关上屋顶”。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丁莉摇了摇头,这个动作对她来说看起来太黯淡了,太错误了。 

“我不知道,”她说。 “又一次,我不知道”。

丁莉和小晓睡着了。 他们挣扎了几个小时,试图想出一个拯救我的计划,但最终他们屈服了。 我躺在一堆裤子上,凝视着星光灿烂的绿色天花板。 没那么容易,先生。 即使你去尝试,现在看起来似乎微不足道,在一个巨大的黑色风暴的云层上薄薄的一线,但我认为我正在学习阅读。

 当我仰望磷光星系时,笔画聚集在一起组成字,再组成词, 把它们串成完整的句子仍然是我无法做到的,但我品味的感觉,这些小符号点击在一起,像肥皂泡沫的声音破裂。 如果我再见到我妻子… , 我至少能看清她的名牌。

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去了。 已经过了午夜很久了,但外面像中午一样明亮。 卤素灯的白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挤进来,照在房子上。 我的耳朵听到周围的声音, 女孩们的呼吸, 她们小小的移动动作。

 然后,大约凌晨两点的时候,一个电话响了。丁莉醒了,用一只胳膊肘站起来。 在房子的某个遥远的房间里,电话又响了。 她扔下毯子站了起来, 从这个角度看她真奇怪,她不是蜷缩在下面,而是在我的头上。 我现在需要保护, 一 个错误,一个短暂的失误,我新发现的判断-这就是所有需要解决的一切。 作为一个有道德的人,这是多么重大的责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