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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负心汉何必当归

书名:神机天衍本章字数:2055

村民们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要把自己手里的票子放到碗中,纷纷吵嚷着,“我先来的!我先来的!”

一群宝妈来得最晚,抱着孩子也不好往里面挤,一人大喊了一声:“乡亲们,让李家二嫂先来吧!”

听到有人喊这一嗓子,众人便不再争嚷了,邻里之间的,各家各户都知道二嫂的难处,于是默契地给她让出一条路来,让她先来。

李二嫂路过人群,朴实的面容上多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一站到卦摊的前面,对夫君的期盼,心头的苦楚,无尽的愤恨,纷纷涌上心头。

拿起毛笔,写个什么字呢?像秃子刘一样,写我名字?或者,写我丈夫的名字?

突然想起前些日子跟村长聊天,提到过一味药材,这两个字简单,她会写。

“当……归!”写定落笔,这不单是一味药材,更是她心中最深切的那份期盼。

老者依样,又闻又听,最后用手一抹,认出了桌上的字。

“当归……姑娘是为寻人而来。身形劳顿,孩童稚嫩,你等的应是你家中的顶梁支柱,是你家男人。”

“对。”二嫂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不知道这回这个算卦先生又会给她许下怎样的诺言,三月便归?入秋便归?以往的那些,就没有一个灵的,都只是延长了她期待的保质期罢了。

老者掐指算了一算,问道:“你家先生可是向西边去了?”

“他顺着水路南下了。”

又算了一会,问道:“开车走的?”

二嫂还以为老先生没有听清楚,重复道:“走水路嘛,自然是乘船。”

老者皱着眉,陷入了沉思。

众人纷纷开始议论,这老先生怎么刚刚说什么都准,这会儿却说什么都是反着的。

大学生杨皓始终坚信算卦的就是迷信骗人的,直呼这老者要完,隔着老远也要问秃头刘:“嘿!老刘!你看这老头儿是不是要掉链子了?他要露馅了,你真掀他摊子吗?”

秃头刘本身就胖,大热天儿挤在人堆儿里正喘着粗气,瓮声瓮气地道:“要去你去!莫要来烦我。”

“嘿!这人,刚说的话就不作数了……”

其实这老者并非看不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这对孤儿寡母讲。

终究还是要讲的,于是开口道:“姑娘,你知道这当归,是一副药材吗?”

“知道。”

“那你知道,当归,又叫什么吗?”

二嫂摇了摇头。

“当归,也叫西当归,也叫金当归。西,是西方的西,金,是五金百货的金。”

一听这话,二嫂的心里已然凉了半截儿。难怪老者询问丈夫出行的方向和方式,西当归,丈夫是南下,对不上,金当归,丈夫又是走的水路,还是对不上。

“那我丈夫还能回来吗?就比方说,我丈夫没准儿会从西边儿回来,坐着车回来!这不就对上了!”

“姑娘,听老叟一句劝,此人生死,于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当’字的古意,乃是顶上有棚,可遮风挡雨,棚下有田,可富足安生。姑娘,过好自己的日子,尤其你怀里的娃娃,自有一番显贵的福气,你一定要养育好他。”老者还有一层意思没有讲,“归”的古意是“嫁女”,此女只要好好生活,日后自会有一段好姻缘。

二嫂只听得哭了出来,却仍不甘心,问道:“老神仙,你不是能掐会算么,你帮我解一解,破一破,需要多少钱,需要哪些开过光的东西,我都出!我都买!家里需要个男人啊!”

“姑娘,莫再流泪了。老叟只能断字,无法改命。由因生果,因果历然;今日之果,自有其因。姑娘,这当归还有一个名字——它叫,文无。”

这一下,二嫂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整个人哽咽不止,想再问些什么却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几个同来的宝妈急忙过来安慰,村民们都知道,李家二哥天生就有个文绉绉的好名字,他叫,李修文。

村民们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李修文离乡打工,辗转去了深圳,跟着一个电子厂的老板做成了事发了家,一个接一个早换了好几房的小太太,这个赛西施,那个比貂蝉,难怪不愿再回到这山沟沟里来。

李二嫂之后,又一个接着一个,这卦摊从日上三竿,摆到了日沉西山。陆续赶来的村民们有事没事也要凑热闹让老者看上一看,人群从少变多,再由多变少,老者早已有了疲惫之色,就放下话来,再卜完最后一卦,就收摊了。

晌午那些人中,只有杨皓还在,他活脱脱地站了一下午,就等着这老头儿哪句说错了,就当场揭发他。

听闻老者要收摊跑路,那一大碗的票子可都是村民们的血汗钱,不能就让他这样走了!

“我说老头儿,我都在这站了一下午了,你也没说给我算上一卦。”

老者早知他的用意,听到他这样发问,无奈地摊了摊手,反问道:“你是辛苦捧场不假,可你也没让我给你卜算啊?”

“这样吧,你既然就剩最后一卦,那你就给我算一算吧。”少年说着就掏出一把零碎散钞丢进碗中,眉毛一挑,补充道,“不过,我不单单要你给我算,我还要你给在场的每一个人算一算。我也不管你是真瞎还是假瞎,你就算一算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一共有多少人。还有,这些人每个人姓甚名谁,以及他们的性别、年龄、职业、家庭……”

老者本就疲累,见他这样搅闹,只感到无语:“哪有这样的道理!”

杨皓却不依不饶:“你要算得出,我今天就放你走,不然,你就是个老骗子!就要把骗乡亲们的钱都还回去!”

老者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样子,不露一手,面前这个年轻人也实在不好打发了。

掐指沉吟了半晌,缓缓开口道:“山头子,杀猪宰——羊也,姓杨的少年,七月末生人,是你不是?”

哟呵!当真有这么神奇!

“你这命格……似有变相……哎罢了,年轻人,老叟年岁大了,要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