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神秘少女
杨皓一直自诩为村里的进步青年，坚决不肯承认自己的信念就这样被击破，尽力地找着老者的破绽，道：“不行！整整一个下午，是不是谁叫过我的名字被你耍耳音听去了，这不能作数！其他人也要算，这里有好多乡亲都是后面新来的，还有临时路过的游客，都要算！你全都算得出，我才服你！”
老者无奈，难怪早上给自己起了一卦，道是今日会遭逢小人，本以为设法破解了就没事了，看现在这情形，明显是破解的时候出了些许纰漏。
哎，那便算罢！
“站定这些人里……年过古稀者，有二，虽是子孙满堂，儿孙却远在天边。
有个命格里多金的，却不是金钱的金，看样子，要么是个剃头的，要么就是修脚的。
一个汉子，是个练家子，许是要去蜀中，现在站在了这里，怕是错走了冤枉路……
……
可以了吗？年轻人？”
一个个逐一点评过来，虽不至于生平籍贯说的无比详细，却也都能道出个七七八八，而且居然没有一处说错的！在场的众人无不惊掉了下巴！
这一手神机天衍术，是古八门中“巾”字一门的顶级绝技，数千年来已成为神机门的不传之秘，老者双目虽瞎，真要发起功来，在他的心眼当中，莫要说几个朴素的村民了，这世事万物，天地万象，也宛如透明一般一望到底。
只不过天道昭彰，随便发动此功无疑是有损阴寿的，老者及门中的弟子们云游天下，单靠一手拆文解字的手艺就足够了，除非特殊情况，不然老者是不会轻易动用这门看家的本事的。
村民们哪里会知道世间还有这样神奇的功法，一个个的直呼他为“老神仙”，呼声愈来愈响，不是神仙，哪可能有这样的本事！
杨皓却十分固执，稍一盘点，迅速发现了破绽，吵嚷着：“不对不对！这里站着的，算上两个孩子，一共有十一个人，你只讲出了十个！你算的不对！”
村民接二连三都开始帮助老者说话了。
“哎呀小杨！你别没完没了了行吗？得罪了老神仙，我看你要吃不了兜着走！”
“是啊是啊！再说这么大岁数了，人又这么多，算错一两个不也正常嘛！”
倒是老者这边迷惑了，又衍算了一遍，轻声问道：“十一个？”
“对！十一个，你明明少算了一个！”
老者侧耳听了又听，紧皱着眉头，询问其他村民：“当真是十一个？”
村民们毕恭毕敬，赶忙应答道：“老神仙，确实是十一个。”
老者实难相信，高声问道：“那么是哪一个，没有被老叟算到啊？”
卦摊最前面，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学生，妆容轻松淡雅，身上穿着轻薄的牛仔裙配着鹅蛋白衬衫，用最简单的装扮勾勒出匀称而优美的线条，看样子是路过的游客，在这里站了也有好半天了，一直也没发出什么响动，这时答话了：
“老人家，是我。”
说话的声音居然距离老者如此之近，老者被这声音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惊慌的样子可不像是刚刚那个淡然出世的老神仙，就连说话都有些颤抖：“你……你是什么时候站在这的？”
“老人家，我站在这里已经有二三十分钟了。”少女心地倒是不坏，也不想见到老者出囧，继续解释道，“老人家，我站在这没怎么动过，你听不到我的声音，数错了，也是正常的。”
老者皱着眉，反复推算，一遍又一遍地嘀咕着：“不对……不对，还是不对……”
“难不成！……”似是想起了什么，那一脸的惊愕被众人一览无余，“年轻人，你可是从……”老者缓缓伸出一根手指，竟然指向了天空！
也不管这老者是不是眼瞎，那少女并没有答话，莞尔一笑微微点了点头，老者却显然是接收到了，整个人已经瘫坐在了椅子上，生硬地吐出几个晦涩的字眼来：“天道……崩了啊……因果昭昭，天道循环，人心叵测，冥道无常……女娃娃，听老叟一句劝，回去吧！”
围观的人听得直迷糊，那少女却眼含笑意，轻轻地说道：“老人家，实不相瞒，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能见您一面。”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青铜物件，“既然咱们见了面，看在我诚心邀问的份上，您就帮忙给这东西卜上一卦吧？”
老者坚定地摆了摆手，道：“断无可能！”
那少女仍不愿放弃，用酥骨绵柔的声音央求道：“老人家，求求你了~~奇门，六壬，爻卦，都可以，您就帮帮我罢~~”
朴素的村中鲜有外人到来，这一声娇嗔好似一声幼小、惹人的猫咪叫声，直惹得在场的男人们心里细细痒痒的。
那老者却并不买账，再次摆手拒绝：“国有国法，行有行规，老叟年岁虽高，贱命一条，但也……也不至于沦落到与你们为伍！”
不顾众人的疑问和挽留，老者自顾自地开始收拾他的行李。
首先就拿起装满了钱的大碗，递给杨皓，没有丝毫不舍地道：“年轻人，去还给乡亲们吧！”
没想到这老者还真的服了软，杨皓反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无论使用的是什么样的技艺，毋庸置疑的是，这老者是有些真本事的。而且他辛苦卜卦了一下午，尽说了些劝人向善的好话，遇到苦难之人，也会勉力安抚，给出中肯的建议来。
他恨的不是老者，他恨的是那些打着迷信旗号，到处招摇撞骗的骗子们，尤其那些专门流窜在乡下，坑蒙这些山沟沟里的留守百姓的骗子们！
杨皓的手伸了又伸，实在接不住面前的这只大碗。
“要不……算了吧……”
老者反而坚持了起来：“应允诺言，老叟算漏了一个，那就应该还你。拿去吧！”
“不必了，老头儿，真不必了……”
“对啊对啊，老神仙，年轻人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了！”村民纷纷劝说着。
“拿着吧！我下午说的那些话，都忘了吧！都算差了……全都算差了……”老者向那神秘少女的方向深深地望了一眼，言语间已是无尽的绝望与凄凉。
卦摊简陋，行囊也简单，没一会儿老者就收拾好了东西，踏着夕阳，一步一步顺着来时路，远去了。
没多一会儿，村民们也散了，夕阳落尽，夜幕降临，那神秘的少女却仍然站在原地。
望着老者远去的地方，似是意犹未尽，自言自语道：
“神机天衍，神机门……有趣……吉老爷子，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你是知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