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别有
哐当!
一股沉重的闷哼声从赵清珵头顶传来。
抬头看去,只见在漆黑的天幕之下,蹲在树冠之中的李聿凌空而起,神情狠厉决绝。
寒光乍现,他的刀背狠狠砸向正在拧着赵清珵手腕的黑衣人!
赵清珵眼疾手快,右腿猛地抬起,踹向了身后人的脸。
钻心的疼痛与身后惨烈的尖叫同时响起。
赵清珵面若寒霜,站在狂风中心。
他的面色疼得发白,但双脚却狠狠踩在了趴在地上的黑衣人的手背之上,一如他被人踩着那般,毫不留情。
剩下那人被突然出现的李聿吓到了,拔腿便准备跑。
在一旁看热闹的赵沐霖长剑一挡,漫不经心地说道:“兄弟,跑哪儿去呢?”
李聿没有将目光落在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赵沐霖身上,他只是将手中狼头刀调转了个方向,面无表情地一掷——
咚。
赵沐霖剑下的黑衣人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睁着一双眼,死不瞑目。
赵沐霖啧了一声,他看了眼面色发白的赵清珵,又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李聿,勾了勾唇角,“本侯倒是没想到,少将军你们这边的围猎,这样热闹呢?怪不得我猎不到兔子,原是好东西都跑到这边来了。”
赵清珵听着赵沐霖说风凉话,一时间搞不懂他究竟是敌是友,索性和李聿一样,保持沉默。
他动了动手腕,一声轻哼。
李聿三两步走到了他边上,手脚利落地用鞭子将地上的黑衣人捆了起来,为了防止他服毒自尽,还撕烂了衣摆,用破布堵住了他的嘴巴。
那黑衣人愤愤瞪着李聿。
似乎为他和赵清珵厮混在一起感到不耻。
看到他眼底的愤怒,李聿倒是来了兴致。
他蹲着,捏住了黑衣人的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扯下蒙脸的黑布,打量着他的模样,他朝赵清珵示意:“你见过他么?”
赵清珵摇了摇头。
倒是赵沐霖大大咧咧地走到黑衣人身边,一把扯下了他的外袍,然后盯着他挂刀的腰带,片刻后,笑着道:“兄弟,既然换了能被人认出来的衣服,怎么不把腰封也换了去?”
那黑衣人瞪大双眼,又气又急。
“你知道他?”
李聿冷冷望着赵沐霖,甚至怀疑他是否就是幕后黑手之一。
赵沐霖抬手:“少将军,你这样看着我,实在冤枉啊!”
“方才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只怕赵世子就不是断了一只手。”赵沐霖瞥了一眼被李聿紧紧捆着的黑衣人,继续道:“少将军,我只是看到这腰封,突然想到,望都中能够佩刀的,都有些什么人呢?”
“身手矫健,佩刀、擅轻功。”
赵沐霖将这几个点连在了一块,李聿猛地站了起来。
他一脚将黑衣人踹到了树底下,神情发狠:“你们是锦衣卫?”
轰隆隆,阴沉了一早上的云终于被风吹散了。
雨来得又急又快,不过片刻,豆大的雨滴便打在了他们身上。
李聿的话说出口,只见赵沐霖看了眼赵清珵,脸上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朝赵清珵微微抬了抬下巴,在李聿没察觉到的地方轻声说了句:“谢谢我。”
赵清珵目光转向别处,再没有看赵沐霖一眼。
他的眼底黢黑一片,眸光平静而又深邃,看不出半分悲喜。
暴雨如注,李聿一把将黑衣人从地上拽了起来,将他绑在了撕风后面,转头翻身上了马,伸手,一言不发地将赵清珵抱了上来,全程板着脸。
赵沐霖啧了一声,在后头淡淡道:“少将军,润鹤手还伤着呢,你可得悠着点。”
不提还好,赵沐霖一提这事,赵清珵只觉得李聿身上寒冰之气又重了几分。
面色衬得吓人。
暴雨打在李聿的脸上,面容冷毅,尽是锋芒。
赵清珵的手腕和后肩火辣辣地疼着,他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李聿,扯了扯他的衣角,但沉着脸的李聿直接装作没看到,握着缰绳不肯搭理赵清珵。
一行人穿过南山,顶着暴雨回到了营地。
因着暴雨,他们出了南山归来时营地内早已聚集了不少人。
茂都的小世子甚至还猎到了一头幼虎,正拎着刚割下来的虎皮挨个炫耀,在看到赵沐霖狼狈地回来后,他还屁颠屁颠跑过来,询问他可猎到了什么好物。
赵沐霖呸了一声,吐出来的血水混合着雨水在地上流淌,他翻身下了马,只说了一句‘晦气’。
言尽于此,营地内的人都察觉到了赵沐霖一行人的不对劲。
赵沐霖身份在这里,好歹还有封王前来询问一二,至于赵清珵,那是真的无人问津。
他顶着断手默不作声地下了马,站在角落里,只是沉默地望着李聿。
至于李聿呢,他骑着撕风回来的时候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身上破破烂烂就不说了,马后头还绑着一个黑衣人。
再加上他的神情阴翳,一时间喧闹的营地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默默打量着李聿的举动,摸不准这位辽东少将军想要做什么。
李聿拎着那名黑衣人,大步就往行宫方向走去。
“李聿——”赵清珵甚至都来不及将他喊住。
李聿走得快,赵清珵忍着身上的痛意,连忙追上去。
但就在这时,始终盯着他的赵沐霖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轻声道:“赵世子,借一步说话。”
赵清珵拧眉刚准备拒绝,就听到赵沐霖开口道:“你早就猜到了黑衣人的身份,但却藏着不说,我顺了你的意替你说出来,润鹤,你难道不准备感谢我么?”赵沐霖压着嗓子,他注意到营地中所有人在假装四处遥望,但其实余光始终停留在赵清珵身上,他一个转身,拉着赵清珵进了距离两人最近的一个帐子。
账内放着容人小憩的矮凳。
火盆上还挂着正在烧水的铜炉,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赵沐霖旁若无人地脱下了身上湿漉漉的衣袍,拧干了衣袍上沾着的水渍,然后用衣袍擦了擦头发,他的动作狂野粗鄙,没有半分赵氏子弟的矜持贵重。
赵清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片刻后,他像是先低了头,无奈问道:“赵沐霖,你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