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撕风
李聿和赵清珵说话的功夫,撕风就从不知道哪一片林子里冒了出来。
先前马蹄被绊马索伤到了,但用李聿的话来说,那就是撕风的本事的确比赵清珵强一些,过了一夜,马蹄上的伤竟然都开始愈合了。
撕风慢吞吞地走到了李聿身边。
李聿拍了拍脑袋,然后示意赵清珵伸手。
赵清珵不懂什么缘由。
李聿懒得解释,直接抓过他的手腕,然后放在撕风鼻子前,让它反复嗅着赵清珵身上的问道。
然后捏着撕风的耳朵,漫不经心地说道:“记住这个味道了?”
撕风不情不愿地发出一声长鸣,似乎在表达着不满。
李聿拍了拍马屁股,语气重了一分,故意凶道:“不老实回头我就把你的干草丢掉,让你饿肚子!”
马鼻子哼哧哼哧喘着粗气。
委屈地耷拉着耳朵。
爪子在泥地中反复磨蹭,就是不肯走到赵清珵边上。
李聿见状,揪着马耳朵,一只手抚摸着马背,然后低声与撕风耳语。
赵清珵觉得好笑,他没养过畜生,不晓得原来人与马之间也有着与生俱来的沟通和默契。
正当他看热闹似的站在一旁时,趴在马耳朵边上说完话的李聿站起来没一会,撕风就哼哧哼哧地走到了赵清珵边上,拱了拱他的手臂,然后矜持地仰着头,示意让赵清珵摸摸它。
赵清珵有些手足无措。
他抬着手,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聿看得乐呵,最后他踹了踹马屁股,嘟嚷道:“你热情些。”
撕风一听,果然,蹄子撒得更欢了。
他的头直接供到了赵清珵怀中。
健硕高大的汗血宝马,皮毛竟然这样柔软,赵清珵小心翼翼地摸着撕风的毛发,突然就想起了父亲的坐骑。
虽然品种没有撕风这样名贵,但也是这样听话。
赵清珵还记得,父亲带着阿姐去巡城时还答应自己,等年后开了春,就替他寻一匹小马驹子,让他自己驯马,但得瞒着娘亲,因为赵清珵总是生病,娘亲不肯让他上马野跑。
李聿注意到了赵清珵神色的转变。
默默在心里想着,送一只海东青不够,还要送一匹马。
啧,真费银子。
“你想要引蛇出洞,可以,但不要去有绊马索的地方了,有绊马索撕风施展不开。”
李聿拍了拍撕风的脑袋,“去吧,机灵点,人要是伤了回头没饭吃。”
赵清珵肩膀疼,上马动作艰难,李聿便扶着他的腰,顶了一半的力气将他送到马背上,怕他从马上摔下来,还专门用绳子将他绑在了马上。
“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我就会把撕风叫回来,不管蛇有没有出洞,你只有半个时辰的功夫。”
“够了。”赵清珵的神情笃定,“赵昀如果想杀我,只怕天没亮他的人就该在林子里大肆搜捕了,半个时辰,别说蛇,兔子都该出来了。”
说道兔子,赵清珵突然觉得有些可惜。
“哎,要是你的海东青在,春猎定是它夺得头筹。”
李聿这下是真的相信赵清珵对远在辽东的决充满期待。
他觉得有些好笑,张口说道:“日后有的是机会。”
这一下两人都有些懵。
其实哪里来的日后呢。
李聿马上就要回辽东了,一年半载的只怕也不会来望都。
只不过赵清珵没有点破,他只是笑了笑,然后握着缰绳,轻声在撕风耳边说道:“去。”
呼——
撕风果然是顶级的汗血宝马,身姿如燕,在林间疾驰却宛若平地,步履轻盈,赵清珵坐在马背上,只觉得十分稳当。
事实证明,李聿给了赵清珵半个时辰,完全就是低估了赵昀想要杀赵清珵的心。
在赵清珵骑着撕风走出南山下那片茂密的林子的那一刻,撕风便警觉地扬起了头颅。
林间静的不正常,风紧声烈,躲在密林间的鸟雀在咻的一声轻响起来的一瞬间,叽叽喳喳扑腾而起。
茂盛的古树上落下脚步声,赵清珵握着缰绳,十指缓缓张开又收缩,他深吸一口气,就在那一瞬间——
他一声大喊:“撕风,跑!”
哗啦——
树干上的绿色纷飞落下。
犹如下了一场绿色的雪。
赵清珵的头上、肩上落满了碎叶,他被疾风打得睁不开眼,撕风响起一声猛烈的长啸,就在赵清珵尚未反应过来之际,撕风突然狂奔,赵清珵被摔得左右摇晃,他紧紧抱着撕风的脖子,就见寒光从他的头顶略过!
赵清珵拍了拍撕风的脑袋,笑着夸赞道:“好撕风,你果然比我有本事!”
风声烈烈,赵清珵低着头紧紧抱着撕风。
“知道你主人在哪吧?”
回应赵清珵的是撕风一声长鸣。
赵清珵听着脚步声,东南西北四方都有人。
寒刀、轻功、神出鬼没,赵清珵眼眸大变。
怎么可能?
赵昀怎么敢?
脚步声越来越近,蹭!赵清珵甚至都能听见寒刀之气在耳边炸开。
撕风在林间狂奔,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铿锵一声巨响,原本对赵清珵紧追不放的寒刀突然停了下来。
赵清珵扭头往回看,就见一道黑马加入了这场混乱之中,来人手持长剑,肩上背着长弓,只见他长剑如闪电般劈下,硬生生挡住了从他头顶落下的刀。
只可惜。
轰——
剑断了。
不过后面的四名黑衣人被来人挡了片刻。
赵清珵握着缰绳,双腿一夹,大吼道:“快跑!”
身后之人紧紧跟在赵清珵之后,他拿下背上的弓箭,一个翻身咻咻咻连射三箭。
身后有片刻的安静。
赵清珵终于看清了来人。
他大惊失色,“宁乐侯,你怎么会这里!”
赵沐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听到林间脚步声响起,他暗骂了一声‘骂的’,他从马袋上掏出一把刀丢给赵清珵,“会不会用?”
赵清珵点头,他只是身子骨弱,但并非全然不通武艺,从前在麟王府,他爹还是给他寻过师傅的。
“妈的,赵清珵你这条命怎么这么贱呢,谁都想要你死?”
赵沐霖早就打探清楚赵清珵自入望都后经历的事情了,他边拉弓射箭,边回头顾着赵清珵。
赵清珵的眼神冷毅,他记着南山的方向,与赵沐霖边抵挡刺客,边故意将人引到了南山茂密的林子中。
在踏入林子的那一刻,浓郁的雾气顿时将人围住了。
甚至伸手不见五指。
赵沐霖呸了一声,喊了一句‘赵清珵’。
“死了没?”
赵清珵咳了一声。
赵沐霖又道:“没死就好。”
身处浓雾之中,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赵清珵脚下的撕风不安地耸动着鼻子,想要找到李聿的方位。
赵清珵用赵沐霖给的短刀割断了身上的绳子,翻身下了马。
他小心翼翼地踩在泥地中,赵沐霖耳朵尖,听到这动静立马从马上跳了下来,他一把抓住了赵清珵,用着气音说道:“身后有人。”
说时迟那时快,赵沐霖的话音刚落,两道黑影就从半空腾空而下,看来是两人跟着他们进了南山密林,另外两人撤了。
赵沐霖在西北长大,练了一手力气上的功夫,他直接一把抱住了距离他最近的黑衣人的腰,狠狠将人甩了出去。
另一黑衣人见状,直接冲着赵清珵而来。
白雾浓稠,人影在雾气之下被拖得老长,赵清珵握着刀,在那人飞驰过来的一刻,一个弯腰,直接从那黑衣人的下腹滑了过去,他力气不大,但胜在劲巧,他踩着黑衣人的小腹一个后旋,手中弯刀径直刺向黑衣人的眼睛——
轰!
天边响起一道闷雷。
赵清珵的手腕在瞬息之间,被黑衣人直接给拧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