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做点什么

在这个短暂而又幸福的时刻，琉璃甚至忘记了世界上的其他地方也发生了同样的灾难。她很少在四点二十五分左右起床（根据床边的闹钟，这是准确的时间），但她知道这就是每天开始的样子。

她看见一个孤零零的僵尸在农舍北边刚犁过的田地里漫无目的地摇晃着。过去的几天里，她看到了数以千计的可怜僵尸。但她立即决定，这个蹒跚的混蛋是她最痛恨的。 

她第一次看到它在雾中笨拙地挪动时，她的心像石头一样沉了下去。如果她没有看到它，那么她也许还能欺骗自己更长一点时间。她不想从这难得祥和的幻觉中醒过来。就这样，她陷入了昨夜、前夜和大前夜一样的绝望和不可置信的梦魇之中。她哭了起来，擦了擦眼睛，又难过又生气。在刚才那短暂的幸福几秒钟里，一切都很正常，但现在她感觉糟透了。她觉得自己像田野里的尸体一样冰冷、空虚、毫无生气。 

一个声音突然从她身后的黑暗中传来，琉璃吓了一跳，她喘了口气，迅速转身。易寒站在她面前，他那双本来明亮的眼睛因刚刚睡醒而迟钝，他那短短的头发乱糟糟，纠缠在一起。

“我没事，”她嘟囔着回答。

“我吓到你了吗？”他抱歉地说，“对不起，我试着尽可能轻地起身来着，但你……”

琉璃摇了摇头，清楚地表示没关系。她的心根本不在这里。 

易寒再走近她一步，她发现他也穿着衣服睡的觉。她转身向窗外望去，继续扫视着朦胧的地平线，希望能看到更多的动静。天啊，她希望他们今天早上能看到别的东西。她不想再看到另一具令人厌恶的僵尸，她想要看到一些像她一样有条理、有目的、有方向感的东西。她想找一个真正活着的人。

“你在找什么？”易寒问，她耸耸肩。她不想老老实实地回答他。 

“没有他妈的意义，是吗？什么都没有了。”易寒转过身，默默地走出房间，留下她一个人看着外面死去的世界。

易寒、叶辰和琉璃坐在同一间屋子里时，已经是九点二十分了。他们在厨房里。叶辰和琉璃坐在一张圆形的松木餐桌边上，两人相对，静静地坐着。易寒胡乱地在他们从城里带回来的零碎食物里翻找着，想找点东西吃。 

易寒感到心情低落，也许比前几天任何时候都低落，他很难理解这是为什么。他原以为今天会好一点。他们三个人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安全栖身的地方。一个可以提供隔离和保护，同时还舒适、宽敞的地方。他透过宽阔的厨房窗户向下望去，看到了下面的农家庭院，他想，一定是昨晚他们太忘乎所以了，所以今天早晨寒冷的现实变得如此难以接受。

易寒用勺子搅拌着锅里煮的东西。他讨厌做饭。他今天早上做饭的原因和他在绥安市光明社区中心第一个做饭的原因是一样的。他没有团体精神，也没有取悦他人的愿望。烹饪只不过是短暂的消遣。为了煮熟饭菜，他可以有一段宝贵的时间不用再去想外面的世界，不再去想他所失去的一切。

琉璃和叶辰用不屑和漠不关心的神情看着他们面前的早餐，因为他们俩都不觉得饿。每个盘子上都有一大盘炖土豆，一团油腻腻的炒鸡蛋（鸡蛋是脱水的鸡蛋粉），还有三根在盐水中煮过的香肠。琉璃勉强笑了笑表示感谢，但叶辰没有。他闻了闻，盯着他的食物，觉得又难闻又恶心。琉璃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戳她的食物。 她看着对面的两个人，发现他们都在做同样的事情。

每一个人都在竭力不说或不做任何可能导致他们与其他人交谈，甚至彼此对视的事情。他们三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怪圈，他们都渴望交谈以获得安全感，但他们又知道，这样的谈话不可避免地会导致他们谈论一些他们都尽力想要忘记的事情。

最后，琉璃终于坚持不住了，“瞧，”她叹了口气，“我们是就这样在这里坐着呢？还是考虑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呢？”

易寒抬起头来，揉了揉疲惫的眼睛。叶辰开始吃他的食物。嘴里塞满了炖土豆、未煮熟的香肠和鸡蛋粉，这给了他一个不说话的借口。琉璃生气地看着他说：“我们得做点什么。”易寒平静地同意了。

“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我们得做点什么……”

“我们需要一些像样的食物，”她说着，把她那没有碰过的早餐推开了。

易寒想了一会儿，“我们肯定还需要其他东西。”

“比如？”

“我不知道……衣服、工具、汽油……”

“我们得先知道这里有什么。”

叶辰听着琉璃和易寒谈话。他们俩说完之后，两人面面相觑。

“你说得对。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房子的顶部到底部，看看到底有什么。面包车的空间有限，所以我们不能什么都往回拉。”易寒停下来吸了一口气，“叶辰，你知道发电机需要什么吗？”叶辰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吓了一跳，筷子掉到了地上。他问：“什么？”

易寒皱了皱眉头，“你知道怎么把发电机修好吗？”

他重复了一遍，为叶辰的心不在焉而恼火。

叶辰摇了摇头，“没有，我还没有检查是否有毛病。”

“我们应吃完早饭马上开始。”琉璃建议道。 

“我认为我们应该从上到下检查房子，然后出去，拿到我们需要的东西，尽快回来。”

“我们开始得越早，”易寒补充说：“我们回来得越早。”

他不需要说什么。琉璃已经站起来离开了座位。她把未动过的食物放进一个黑色的塑料垃圾袋里，然后在水槽里用一碗冷水把盘子冲一冲。 

她一言不发地冲桌旁的两个人笑了笑，跑到楼上，开始在农舍里干活，打扫卫生。易寒被琉璃的突然举动刺激得也跳了起来，开始忙碌。

另一方面，叶辰并不着急。他坐在桌旁，一边吃着盘子里放凉了的食物，一边摆弄着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