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陪伴

易寒说：“如果能一直坐在这里该多好啊！”他没有看到僵尸。他坐在他们车旁的草地上，做着白日梦。“你知道，”他开始说，“坐在这里，你几乎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琉璃什么也没说。几秒钟前，她也有过同样的想法，但下面海浪中的僵尸让她感到沮丧。但她不想破坏她朋友这一刻难得的快乐。

易寒躺在草地上，靠着胳膊肘躺着。他看着琉璃，笑了，“知道我要什么吗？”他问。

“什么？”她问。

“三明治，”他回答，“我想要一个又大又厚的三明治，上面是刚出炉的硬面包。我要沙拉，火腿片，奶酪和蛋黄酱。哦，我还要一杯新榨的桔子汁，用来洗脸。”

“我们农场有罐头火腿和一点蛋黄酱，”琉璃坐在他旁边说，“我们有橙色的玉米肠。”

“那不一样，不是吗？”

她摇了摇头，说：“不，我们还能吃到那样的东西吗？”

易寒想了一会儿，“我打赌我们最终可以做面包和奶酪，如果我们能抓到并杀死一头猪，我们还可以吃火腿。我想，如果我们建一个温室，我们就能种水果和蔬菜……”

他悲伤地叹了口气，抬头望着天空，“我不知道，这他妈的太蠢了，不是吗？”

“什么蠢？”

“我们刚才说的一切。几秒钟内我们就想出了六个月的工作。六个月后才能得到一份他妈的三明治和一杯橙汁……”

“我明白了。”她同情道。易寒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他望着对面的琉璃，她似乎陷入了沉思，他觉得这样并不好。思考一段时间是可以的，但过多地专注于所发生的一切，往往会引发糟糕结果。

他问：“你还好吗”。

她笑了笑，点点头，低头看着他。“我很好，”她回答说，他感觉到她话中有话，就一直盯着她，直到和她的目光对视，她意识到她无法逃避，于是回答他道：“我们真的做对了吗？” 她问。

“什么，坐在停车场看海？”他轻率地回答。

琉璃一点也不觉得好笑，摇摇头说：“不，我说的是房子，我说的是在乡下。”

易寒坐了起来，察觉到她说话的严肃，“当然，”他答道，“怎么，你开始怀疑了？”

“有什么可怀疑的？”

“我们是否应该离开这个城市？叶辰回去是否正确？”

“我不怀疑……”琉璃答。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你认为我们能把剩下的东西处理掉吗？”琉璃问

“我不确定。”易寒说。

“是吗？”

“我们也许可以。僵尸正在腐烂，不是吗？他们应该随着时间的推移消失，如果我们可以……”易寒说。

“疾病呢？这个国家上上下下都是药，但我们不知道该用哪种药。”琉璃叫道。

“我们可以找出来。”易寒说。

“但是如果我们生病了，我们需要药物，我们就需要知道我们得了什么病，对吗？我们如何诊断？你知道疟疾、伤寒和痛风之间的区别吗？”琉璃激动地说。

“不知道，但有书……”易寒答道。

“那我们还有什么机会？”

易寒站起来，走到琉璃跟前。她仍然尽量避免和他的目光对视，他直接站在她面前，让她别无选择，只能抬起头来看着他的脸，“我们有机会。”他说，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好吧，我承认这也许不是什么机会，但对我来说，这他妈的就是个机会，我要抓住它。”

“我知道，”她叹了口气，“对不起……”他们沉默了几秒钟，两个人都盯着对方的眼睛，心里充满迷茫。

“瞧，我们回去吧，”易寒最后说，“离开这里，这里不安全。”说完转身环顾停车场。

 距离他们大约一百码的地方有一辆汽车，是一辆家用轿车，但它是最大的汽车品牌。琉璃紧随其后，他走过去打开了门。司机和女乘客的遗体仍然一动不动坐在座位上。他们都穿着职业装，易寒不知道星期二一大早他们坐在这里是为了干什么。也许是办公室风流韵事，或者是一对已婚夫妇上班前花几分钟在一起打发时间？不管什么原因，他小心翼翼地探进车里，解开两根安全带。他抓住司机，把尸体拖过草地，放在另一辆汽车旁边的空地上。然后再把女乘客也拖下来放在他旁边。他想，把他们放在一起，是他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了。

他发动引擎，做了个手势，叫琉璃上来。“跟在我后面。”他说，他突然感到焦虑和不安，因为他们发出的声音可能提醒附近的僵尸注意到他们。

“好的”她点点头，坐在方向盘后面。易寒跑到路虎跟前，发动了车，琉璃开车跟着易寒，两辆车开出停车场，驶回农场。

他们开车回家时，易寒完全丧失了方向感。走在来时的路上时，他觉得异常陌生。他不停地往后视镜里看，看琉璃是否还在后面，这使旅行更加困难。没有她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他感到特别地不舒服。他已经习惯于她的日日相伴，没有发现这有多么重要，现在他开始意识到，她在他身边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虽然他仍然觉得自己几乎不认识她，但事实是，他和她分享了痛苦、绝望和失败的情感，他二十九年的人生中，还从未与什么人如此深入地交流过。

他开着路虎车到了一个急转弯，突然回过神来，他大惊失色，猛地狠踩刹车，差点撞上一辆牛奶车的尾端。这辆车撞上了一堵低矮的石墙，尾端停在道路中央。只差几寸就撞上了它。这一次的惊险，令他意识到要集中精力，以便安全地回到农舍。

他又瞥了一眼镜子，看到琉璃还跟在后面。离他不远的地方，他看见一排孤立的灰色小屋。一个人影从其中的一栋楼（似乎是中间的那栋）里走出来，蹒跚地走到路中间。他停了下来，转身面对着易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