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公子真不怜惜
陆无渊抬眸看来,唇角扬了扬,一张银票丢到桌上。
媚姬瞟了一眼,笑靥如花,拿着银票就塞进了怀中,然后快速解开了秦明雪身上的白布。陆无渊这会儿当君子,连眼皮子也没抬一下,倒缓解了秦明雪的尴尬,不过他昨晚留下的指印还在,鲜活活地在痛斥他的可耻。
“公子真不怜惜,弄成这样。”
媚姬还真不省事,又罗嗦一句。陆无渊扫了一眼秦明雪仰头,饮尽杯中酒,那眼神却变得复杂起来。
“小姐躺下吧。”
媚姬拿起浸过酒液的布帕慢慢擦过她的背,一阵冰凉浸骨的感觉渗进秦明雪的骨头里,她感觉自己就像砧板上的肉。
可是怎么办呢?
这是莫名其妙的古代,她为了找到最好的泉水酿酒,跌下山涯一命呜呼,醒来就成了五岁的小破孩,还住在苦哈哈的尼姑庵里,每天啃青菜萝卜,有多悲催就有多悲催……好容易攒够了银两准备开酒楼,又成了网中的鱼,等着人把她炖成鱼汤。
陆无渊说,有人推她来送死……难道所谓父王真的不要秦明雪这个女儿?那他为何要安排叶荨芸帮自己寻找凤凰璃珠?
“啊……”
针落在她的背上,她顿时一声惨叫。
她上辈子这辈子都最怕疼,被针这样刺上一个时辰,整整两个小时,真要了她的老命。
“哎唷,小姐,你别勾起公子的火了。”
媚姬说话大胆,秦明雪忍不住扭头看她,她嘴里正咬着几枚金针,眯眼在笑,媚意横生。
秦明雪喜欢这女人,大胆,直率,而且……狡猾。
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社会,秦明雪接触的人越多,就越明白这一点,她冲媚姬笑笑,彻底平静下来。
要活下去,她必须引起陆无渊的兴趣,她有作用,并且非她不可。多年郁郁寡欢而导致心病渐重的娘亲,还有才满十岁的弟弟,还得依靠她。
她是一只猫,有着柔软的小脚爪,却在绒毛下藏着锋锐的指甲。
她用力抓着地毯,咬紧牙,任着媚姬的金针在背上一点点往下扎去,背渐渐变得滚烫,她闻到了血的腥甜味,她在心里哼起了歌: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
该死的陆无渊,我秦明雪对天发誓,我今后也要给你纹一身!
屋子里很静,陆无渊偶尔抬起眼皮看她一眼,她趴在那里,血珠连成一幅奇异的画,她是这画的载体……
“公子,请看。”
不知过了多久,她疼得浑身都麻木了,媚姬用帕子擦去背上的血珠,笑吟吟地看着她的杰作。
陆无渊走过来,低头看着她背上绝妙的景物,眼神中渐涌起几分澜光。
“公子,这银子你可花得真值,她配上这画儿,堪称世间至宝。”
媚姬在一边的小盆里净了手,又在秦明雪的肩上轻轻摁了一下,收拾好东西出去。
秦明雪非常想知道背上是什么东西,不会是朵俗不可耐的血红大牡丹吧?还是——几朵张牙舞爪的菊?
陆无渊伸手,轻轻地抚过她的背,淡淡地说道:
“明日才可沾水,穿上衣服,随朕回宫。”
“是什么?”
秦明雪跪坐起来,用力扭过头看。
“回宫后朕会赐你宝镜,好好去照,不要裹你那白布。”
他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出去。
秦明雪往小窗看去,估算着这样逃有几分胜算。
“左眼看小窗,剜你左眼,右腿迈出去,就砍你右腿。”
他的声音慢条斯理传来,秦明雪想着这暴君挖人眼珠的可怖行径,打消了现在逃跑的念头,穿上衣服,跟到他的身后。
一名青衣男子摇着小扇从楼梯上摇摇晃晃上来了,清瘦的身材,阔袖随着他摇扇的动作摇晃不停,脸颊也清瘦,可一双眼睛却明亮耀眼。
“公子又来看媚姬?”
见到陆无渊,他唇角一扬,抱拳行礼。
“齐掌柜。”
陆无渊淡然打了声招呼,和他擦肩而过。他转过脸来看向秦明雪,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秦明雪从他身上闻到一丝似曾相识的淡香。
见秦明雪看自己,那人的嘴咧得更大,眼睛里闪着贪婪锐光。秦明雪厌恶地拧拧眉,加快脚步,跟上陆无渊。此时,身后那男人才敛去方才那副俗样儿,似笑非笑地盯着秦明雪的背影。
“齐公子,今儿想买什么?”
媚姬扭着水蛇腰过来,娇笑着问他。
“她!”
这公子一指秦明雪的背影,声音充满了兴奋。
“那可是焱公子的新宠,不是我们。”
媚姬蹙了蹙,旋即拿着帕子,掩唇一笑,手搭到了他的胳膊上。
“哦?”
公子转过头来,眯了眯眼睛,笑得更灿烂了。
“公子,进来吧,得了几件新奇的宝贝,你会喜欢的。”
媚姬拖着他的手,往房间里去了。
秦明雪上马车之前看了一眼大堂里。
男人,总是舍得花钱买乐子,他们要求家里的那个端庄贤淑,却在外面专找这种媚的女人来疯狂玩乐。
贱!她咬咬牙,猫腰钻上了马车。
她这表情全落进了陆无渊的眼中,他不露声色往后一靠,盯着她绯红冒汗的小脸,低声说:
“有了这画儿,在灯下站着,啧。”
秦明雪真想捅他八十八个窟窿,再吐口口水。
陆无渊没再理她,从怀里拿出那段“悬妤丝”在手里把玩着。
这是前太子焱昊穹最喜欢的东西,是用极硬的金刚石精炼成丝,细细一根,却能悬起万斤重物,当时炼这丝的时候,不知死了多少工匠。
焱昊穹最喜用长长的丝套于马车上,马儿奔跑出一里路,马车才飞奔起来,此时已看不到马儿了,站于车上的妃妾就在悬着蝉翼纱帘的马车上起舞,宛如仙女下凡。
皇家男人,闲得慌,也亏得有那么些不要脸的马屁精,专门为他们想这些旁门左道,哄他们开心,也因为这样,焱昊穹才丢了江山,下落不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外人皆以为他被陆无渊所囚,却不知陆无渊已找了他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