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死者女友
第6章 死者女友
余向阳和甄美的爱巢筑在关外布谷鸟小区。
去见甄美，李餮还是硬拉来了张英。张英如今是布谷区某派出所的指导员，甄美家的地址正在张英派出所的辖区内，接到师傅的电话没说二话就答应了。
六点左右，他们来到了甄美的家。
渔村在春节期间的气候温暖如春，甄美穿着休闲的短衣短裤，耷拉着拖鞋，一副慵懒的样子，放下营养汤后，给客人每人丢一瓶矿泉水，而后就谦恭地站着等着警官接下来的询问。
李餮选择在长沙发上坐下，看女主人还站着时，就笑着说：“怎么，紧张啦？”于是叙述一遍此次所来的目的。
甄美勉强一笑，选择在李警官对面的单张沙发上坐下。
李餮说：“余向阳他……”
还没说下去，甄美就哭了。
张英在阳台欣赏他们的新房间，听到哭声，赶紧从阳台跑了过来，想去抱甄美的肩膀予以安慰，又忽然停了脚步，应该是想到病毒肆虐期间大家应该保持距离。
好在不一会功夫，甄美就控制了情绪，边抽泣边说：“我知道，他在多湖出事了。”
“余爸、余妈妈告诉你的？”李餮问。
甄美摇头。“他爸爸妈妈连向阳都不理，怎么会联系我？我是听其他朋友讲的。”
“那么是谁？他怎么说的？”李餮很敏感其他人。
“他说向阳吸食了剧毒香烟……死了……呜呜呜呜……”甄美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李餮吃惊，感叹如今网络时代，即便病毒流行，四处封锁，余向阳的死讯也封不住。当然，从多湖警方来看，也没怎么的要封住，又不是敏感案件。
“谁告诉的？还是内部消息？”李餮问同样的问题，不厌其烦。
甄美不但没有回答警官，还反问：“真的吗？”
李餮只得点头。他原是准备像告诉余向阳的父母那样，说余向阳在多湖得传染病毒死亡。
张英理解师傅询问传递信息的人的重要性，就代替李餮又重复问刚才的话：“甄美你能告诉我们，是谁告诉你余向阳吸食剧毒香烟的吗？”
甄美反而咧嘴，半带吃惊，而后掩饰道：“就……就是微信朋友圈的人，没见过面，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既然否当到这个程度上，两人也就不再问。也许，是吃瓜群众在现场看到，又恰好认识余向阳，认识甄美；或者，是彭一家里的人认识甄美。
于是，李餮就准备进入今天谈话的主题，觉察到甄美完全可以应付问话了后，就一面打开录音笔，一面郑重地问道：
“余向阳是你男友对吧？你们都快结婚了？”
甄美点点头。“是的。本约好元宵节领结婚证，第二天结婚，向阳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现在看来……”眼泪流出，又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李餮用力地看着甄美，鼓励她说下去。
甄美感觉到警官的鼓劲，深吸一口气，又接着说：“我们在一起已经五年零八十三天了。他虽然有点坏，但我还是爱他的，他也爱我。”
“你所认为他的坏，是指哪方面？”李餮抓住了对方话中的七寸。
“他赌博。酒色财气、吃喝嫖赌抽，我看除了嫖和抽，其他都沾。还有不少人说他会骗。”
李餮想：你倒不避讳，都这么坏了，也能忍，不简单。
“他骗吗？”
“其实就是网上卖点假货。”
“余向阳是什么时候去的多湖？”李餮转换话题，他对余向阳那些不痛不痒、只够治安处罚的事不感兴趣。
“春节前。具体日期，我要想想。”甄美低头思考，感觉不确定后，拿起放在身边的手机，操作了一会，定格屏幕，站起来将手机伸到警官的眼前，“你看，12306软件上，我给他订的高铁票，元月十七号。”
李餮定睛看了，没错。
“有同伴吗？”
“没有。他之初要我一起去，玩笑说提早做一个蜜月旅行。后来又说不行，到多湖有重要的事要做。承诺从多湖带一双公主的水晶鞋给我，作为情人节礼物。”
李餮心头微微一震：多湖警方提供的资料中，死者余向阳的背包里确实有一双法国品牌的红色高跟鞋。
“是这样的吗？”李餮调出手机相册，找到多湖警方发来的照片，放大红色高跟皮鞋。
甄美就像抓到宝物一般，将李警官手中的手机抓了过去，反复看了几遍后，将手机贴在胸口，眼泪唰唰地流。
过了一会，张英示意拿过手机，看了后既感动，也觉不适，因为照片中不仅是鞋子的画面，而且还有余向阳的半个身子，以及身后的背包。
“十七号从多湖出发，是你送的吧？”
“不是。他弟弟。”
“余弘阳有跟他一起去吗？”李餮准确说出了余向阳弟弟的名字，是想告诉甄美：我们掌握的情况是你想象不到的，望你不要隐瞒什么。
“没有。但经过湘南的时候会不会有人跟他汇合，就不知道了。刚才说他想要我跟他一起去，其实我知道是玩笑。他去工作，我也要工作。”
“是跟多湖长江集团的梁老板，谈合作的事吗？”
“是。”
“他跟梁伟达很熟？”
“不是，是梁少爷，梁晓达。”
“他们关系很好？”
“还不错吧。”
“去多湖你认为梁晓达会跟他一起去，还是其他人？”
“怎么会是梁晓达，绝不可能。”
“为什么绝不可能？”
“这个嘛，因为……”甄美突然犹豫起来。
“怎么了？有担心？”李餮声音又轻柔一些，想多鼓励对方。
“他们父子关系并不好。梁晓达都两年没有回去了。”
李餮有些吃惊。从多湖警方交流过来的资料看，梁伟达、梁晓达父子可不是这样，好像说年底，梁晓达和她女友都买好了机票，准备赶在除夕前回到多湖老家，与家人团聚，是多湖突然爆发病毒而耽搁。
“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吗？”
甄美摇头，“不清楚。”
“梁少爷的女朋友你认识吧？”
甄美还是摇头，并说：“不知道。”
“余向阳不是跟他关系很好吗？应该知道的吧？”
“他们男人之间的事，不一定让我们女人知道的。”甄美解释说。
李餮觉得也是，点点头。
李餮又换话题：“对了，你现在是在梅总的美乐美集团？”
“是的。”
“缙云山庄？”
“嗯。”
“负责哪一块？”
“项目总监。说是负责人，木线提偶而已。”
“项目主要经营什么？”
“首先是酒店，包括住宿、餐饮；再就是娱乐运动，比如赛马；另外一块是休闲农业，文旅性质。”
“还蛮多内容的嘛。”李餮感慨。
“接下来我们还准备开发第四个板块，研游学。”
李餮不懂，就没有回应，也没再问。
甄美发出邀请：“哪天有空，两位警官去指导工作，我全程相陪。”
李餮敷衍说不敢，再认真问另外的问题：“余向阳去多湖具体办什么事，你有了解不？”
“我问过，他没有告诉我。”
“他说了和谁见面吗？”
“他公司的事，是从不跟我讲的。”
李餮看着甄美，仿佛说：真的吗？
甄美解释：“不错，我是有跟他代记账。我大学专业本来就是会计，工商管理是后来自学的。”看了旁边的张英一看，又面向李警官强调：“我有会计资格证，就帮助他们记账。”
“管账就会知道公司每一笔账的进出吧？”
“一般来说，是，但如果他不想让我知道，我就不会知道。再说，他公司确实很小，没什么业务。一个月没有超过十万块，我就不需要做账，税务就可以零申报。”
李餮不懂这个，不好评判，不过，张英应该知道，于是喊了一句张英。张英正在翻看一本丢在茶几上的小说，回应一声后不明就里地看着师傅。
李餮重复了一遍问题，张英回答道：“是有。”
李餮点头，然后挥手，示意张英继续翻看小说。
张英翻着翻着，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突然对甄美道：“请问有没有热水？我不适应冷的。”
甄美说有，便走向厨房。
看着甄美走向了厨房，张英拿着书赶紧移动屁股到师傅身边，把小说扉页神秘地打开给李餮看。
李餮一看，惊诧起来，上面有高爱莲的签名。伸手把书的封页翻过来，正是高爱莲著名的都市情感小说《你看你看渔村的脸》。
李餮几乎抢过书，眼睛盯着扉页看了又看，上面除了高爱莲的签名，还有一句话，内容是：“沈紫同学惠存。”便将书的封页和扉页用手机拍下。
临出门，李餮突然问甄美：“甄姓不多，冒昧问一下，商业报社长甄诚你认识吗？”
甄美淡淡地咧咧嘴，大概是想笑一笑的，但或许是心情的问题终究没有笑出来，只是轻声回答道：“他是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