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东窗事发
杜月笙狞笑着对沈月英说:“你好生看着,看着我光身子和别的女人干,这可能是你一生中的最后一次。”说着扑向丫环……
完事后杜月笙满足地爬起来,问沈月英:“怎么样,有什么感想?你自己说得对,女人天生就是男人的玩物!”
沈月英一声大叫,自以为即使不撞死,也会重伤,谁知就在这一刹那,车夫以他熟练的动作迅速将车杀住。
“赤佬,依瞎了眼啦!”沈月英爬起来,指着车夫的鼻子破口大骂。此时,车上的马世奇眼睛一直盯着前面的黄包车,眼见就要消失在大街尽头,急忙跳下,准备乘另一辆追赶。沈月英明白,一旦柳录良落人他手,事情就糟了,她灵机丫动,冲上去抓住马世奇的腮身,装做不认识,“啪啪!”打了两记耳光:“撞了人想跑,没这么便宜的事,今天老娘就找你算帐!”
上海人是极好看热闹的,见街头有一对男女扭打,呼啦一下围了起来。
这时,车夫过来解释这跟雇主没事,沈月英估计柳录良已逃得远了,便自找台阶:“今天老娘没功夫,否则跟你们没完:”话完转身离去。沈月英先到林桂生家,让邓柿香回杜公馆打探。待柿香返回汇报公馆无事,才大胆回去。
原以为杜月笙会来找她,沈月英这些天一直足不出户等待,但杜月笙一如既往在外面忙碌,仿佛根本不曾发生过什么事。慢慢地,沈月英从那天的惊悸中解脱出来,但寂寞随之也
袭上心头。她每时每刻都想着和柳录良在一起的情景,内心恨不得立即相会、立即抱在一起做爱。
有人说“交情容易断情难”,此话一点不假,此刻,如能与柳录良见面,哪怕让她用生命做代价也心甘情愿!算起来沈月英已和柳录良有十几天时间没见面了,以后的日子,她感到度过一天比一月还难过。
这一个月的十五到了,沈月英修饰打扮一番,带上自己的所有私蓄,并特意戴上她最心爱的宝石镶珍珠的项链。出门前,邓柿香劝道:“太太,今天去相会,是不是太早了些?”
沈月英坚定地摇摇头:“不会,越早越没有防范。为了他的安全,我决定让他走。”
邓柿香不再说什么,主仆两人在街上杂货店买了香、烛、纸钱,然后一起乘坐黄包车去龙华寺烧香。
今天是四月十五,各地来的香客很多。老远听到龙华寺的钟声,沈月英的心就抑制不住激动。是的,快要见到情人了,已经有好久好久没在一起了,如果能看上一眼,心里起码可以踏实几天。
进香的人们熙熙攘攘,主仆两人夹在中间,随着钟声、拔声、和尚的颂经声,踏进了山门。这时,她一眼看见柳录良站在旁边,四目相遇,在这庄重、圣洁的寺内射出熠熠火花……沈月英的心踏实了,鉴于这是神圣之地,她不敢造次,悄声对他说:“寺后有个花园,待我拜完神,也去那里找你。”
柳录良应声离去。沈月英这才敛起私欲,和邓柿香一起走进大雄宝殿里,在蒲团上跪下恭恭敬敬地上了一灶香。心中虔诚地析求菩萨保佑她和情人平安无事。口里含了几句“阿弥陀佛”,恰在此时,旁边有人发生惊叹声:“啊,多美的项链呀!”
沈月英偏过头去,只见一位打扮人时的摩登女郎盯着她的项链发呆。这类女人见的多了,本不予理睬,恰在此时,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真没想到,杜太太,你也来烧香?”沈月英吃了一惊,起身认出是卢筱嘉,便礼貌地点了点头。
卢筱嘉因露兰春之事与杜月笙相认,两人逐渐成了好朋友。原来他带来的女人叫小木兰,还是杜月笙牵的线。卢筱嘉在中间介绍一番之后,小木兰就大胆地过来爱不舍手地观看沈月英脖子上的项链,并问道:“沈太太,诸问这是哪里买的?”
沈月英正急着要与柳录良见面,随便搪塞道:“是月笙给我买的,我没有细问。”
小木兰放下项链,到卢筱嘉面前撤娇道:“筱嘉,你是怎么搞的嘛,杜先生能买这么漂亮的首饰送给太太,你怎么就不行!”卢筱嘉哄着小木兰,沈月英礼貌地向他俩道别,率邓柿香匆匆离开宝殿。
寺后的花园里,柳录良正在焦急不安地来回走动,一眼见了沈月英,疾步走过来:“月妹,我、我想死你了!”
沈月英向身后的邓柿香递了个眼色,柿香知趣地走开。沈月英责备道:“在下人面前,你怎么一点也不掩饰!”
“我、我憋不住嘛。月妹,这几天我的日子多难过呀,我好几次都想冒险去找你。”
“那是害了你自己。”
“只要能见上你,我死也甘愿。我考虑的是怕连累你。”
“这里不安全,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吧。”沈月英将他领到
一座假山后,那里有几丛冬青,坐在柔软的草坪上,十分舒服,还不惹人注意。
“月妹,那天你回去后,杜月笙有没有盘问你?”
沈月英摇头:“录良,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你说吧。”
“我想要你离开上海。”
柳录良吃惊地望着她:“你、你不喜欢我了?”
沈月英摇头:“我太喜欢你了,这些天我对你的思念,一点也不差于你想我。”
“那你为什么要我走?”
“俗话说偷情容易断情难。杜月笙的势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你在上海,我做不到不去想你,终有一天,我们会被逮着。我死不足惜,可是我不忍连累你呀!你走吧,离开上海我就没有了想头,过一段时间彼此也就忘了。”
“不,我不走。月妹,我们俩死也要死在一起!”现在,柳录良是万万不愿意离开沈月英的,在他的心目中,沈月英比过去更迷人了。与过去比较,她已变得那么丰腴,那么白嫩,那么高贵,为了这样的女人,他甘愿付出生命。
沈月英知道无法劝通他,因此也不再多说,从衣兜里掏了一把银票塞到他手上:“你拿回去,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给你可能够一辈子花销,好好儿和你的老婆过日子,你能过得幸福,我心里也满足。”
柳录良红着眼说,“离开了你,我哪来的幸福!”
沈月英又把脖子上的项链取下,塞到他手里:“见到它就像见到我一样,以后想我时,拿出来瞧瞧。你必须走,要不,我们两个都得死,就当是我怕死好了。你不忍心连累我的,是不是?”
后面的话果然灵验,柳录良不再坚持了,点点头,望着她,想干点什么,但又不敢干什么。
“好吧。这里人多眼杂,我们越离开得早越安全。还有什么吗?”
“我想——在上海我们还能不能见最后一次面?”
“你大概什么时候可以走?”
“在上海,除了你我再无牵挂,打好票,明天下午就可以走。”
沈月英点点头:“那好吧,明天上午我们找个地方见见面。兆丰公园怎么样?”
“行,就兆丰公园,我早早地在大门口处等你,不见不散。”
“不一定要大门口,那样反而惹人注意,只须注意大门口就行了。另外,我也不一定非来不可。不过,万一不来,我会吩咐小翠来转告你的。”说完,起身就走,柳录良恋恋不会地目送着她。沈月英刚到正门口,因不见邓柿香,转过身时,却与卢筱嘉、小木兰碰了个对面。彼此礼貌地一笑,然后走开了。
这时,邓柿香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沈月英突然一惊,自忖道:不好,卢筱嘉肯定窥看到了我和录良碰面的场面!立即吩咐道:“柿香,快飞快把柳录良找来!”
“你们不是才碰了面?”邓柿香不解。
“是的。可是,我没有注意到卢筱嘉和他的情人一直在注意我。刚才我转身导你时,他们两个就在我后面。我的项链不在时,那位女的也不问我。”
两个人急忙去假山后寻找柳录良,可是,柳录良早已不见踪影。这里的门有四条,谁也估计不到他会从哪条门离开。
“糟了,明天上午他会去兆丰公园等我,柿香,如果我有事,请你一定要转告他马上离开。卢筱嘉和杜月笙的关系非同
一般,这一下事倩弄糟了!”沈月英急得哭了起来,“我死了役
所谓,可我连累了录良,他好好儿地在苏州乡下,是我把他……”
“太太,别这样,说不定会没事的。”邓柿香劝道。
“这是天意。”沈月英摇头,“本来再过两天他就回苏州去了,偏偏今天碰上卢公子。这是天意!
两人一时失去了主张,现在,她们不道柳录良的住处,唯一的办法是明天上午邓柿香去兆丰公园通知柳录良。主仆又在附近找了半天,当然是徒劳,只好打道回府。回到杜公馆,马世奇马上迎上来,躬身道:“师娘,杜先生有事找你。”
“什么事?”沈月英望他脸上的仍隐隐可见的指印。
“不知道。不过,杜先生说,请师娘把那串宝石镶珍珠的项链带上。”
沈月英只觉得天旋地转,分明地听到她和柳录良的丧钟已经敲响。
话分两头。
自从那天杜月笙听强盗金绣说沈月英与表哥私通,他的心情就一直很沉重。他做为堂堂上海滩第一大亨,出现这种事,太令他震惊了。当天,他一夜未眠,手里一直把弄着那张香槟票。到最后,他仍然不相信这会是事实,因为,他太自信了,自信他的妻妾绝对没有胆敢做这种事,除非他们不想要命!为了查个水落石出,他把香槟票交给马世奇,要他领一班人乔装盯梢沈月英。
跑马厅赛马的那一天,马世奇果见沈月英和一个相貌厚道的人在看赛马。后来发现有人盯梢,立即离场。
马世奇得意地说:“这一点我早就料到了,我在大门口外安置了几个兄弟,师娘一见,果然缩了回来,直至终场,才夹在人群中一起出去。这个时候他们没有发现我,我等他们上车以后,也租了一辆跟在后面。可是,到了车辆和行人少的地方,师娘可能发现了我。结果,她先下了车,并且把我的车拦截了。”
“混蛋!”杜月笙骂道,“你不会另租一车追上那个男的?”
“是的,我也这么想,只要抓了那个男的,一通用刑,什么都会招,可是师娘上前打了我两个耳光。”马世奇捧着火辣辣的脸,“结果又招来了一伙看热闹的,让那个家伙给跑了。”
得到证实后,杜月笙万分气愤,不过,他不是鲁莽之辈,知道该如何处置,待内心平静下来后,他吩咐道:“近段时间不许打草惊蛇,就当没有事发生,一切照常。”
马世奇连声答应,临走又问道:“关于师娘每天去哪里要不要监视?”
“不许监视!”杜月笙不耐烦地挥着手。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几天,这一天,马世奇忍不住又来问杜月笙:“杜先生,关于师娘的事我可不可以告诉你?”
杜月笙默许,马世奇这才趋前一步说:“师娘这段时间十分反常,自从那天以后,一直在公馆里足不出户。”
“这很正常,所谓‘惊弓之鸟’,她是很小心的。”
“不过,今天她还是领着邓柿一起去龙华寺烧香。”
杜月笙不悦道:“她素来信菩萨,今天是四月十五,去烧灶香有什么大惊小怪!”
“是的。没什么大惊小怪,不过,既然是烧香,又何必打扮得光光鲜鲜,还戴上她最心爱的宝石镶珍珠项链。”
杜月笙皱了皱眉头,但仍然很有城府地挥了挥手:“知道了,不要你管的事就不必如此认真!”
马世奇讨了个没趣,离去后,杜月笙在心中不免生了疑窦:平时沈月英很少戴那副项链,今日去烧香偏偏戴上,这中间说不定必有蹊跷。
杜月笙想着这个问题时,马祥生从客厅走来报告道:“杜先生,电话。”
“谁的?”杜月笙吩咐过下人,如果不是重要人物的电话,一般都不亲自接,由下人自己处理。
“卢公子。”马祥生望着他说。
杜月笙慌忙起身,几乎是用冲刺的速度跑去接电话。抓过话筒:“筱嘉兄吗,请问有什么吩咐?”
卢公子在那边哈哈一笑:“没什么,闷得慌,今天陪小木兰去外面转了转,回来感到无聊,想找个人聊聊天。”
杜月笙笑道:“要不要过来呀,我也正好无聊。”
“没必要。在电话里也一个样。对了,今天我和小木兰在龙华寺碰见了尊夫人。”
“是吗?那太有意思了。”杜月笙陪着笑道。“说明贱内和木兰小姐有缘。怎么,木兰也信佛?”
“她才不信佛,除了信我,另外就喜欢打扮,喜欢首饰。今天她见了尊夫人脖子上的项链,真是爱得不得了,回来后逼着我非要买一件。唉,同样的货哪有那么巧,没办法,只能照样打一挂。所以,我想请杜先生无论如何要借一借做个标样。如果尊夫人实在不忍一刻离身,我叫一位银楼师傅来贵府看一下式样也行。”
杜月笙嗔道:“自家人你说哪里话了,只要木兰小姐喜欢,我与贱内说一声,送给她得了。怎么样,什么时候过来取?”
“若如此,当然再好没有。不过,就怕杜先生当不了这个家。”
“筱嘉,这话是什么意思?”
“开一句玩笑,杜先生不要介意。”对方放下了电话。
杜月笙是非常精明之人,他意识到卢筱嘉并不无借项链之意,而是某种暗示,莫非他……
“叫马世奇!”杜月笙意识到问题严重,把电话甩了下去,大叫道。
一会,马祥生叫来马世奇,杜月笙问道:“你师娘回来没有?”
“没有。”马世奇如实回答。
“回来后,你立即叫她来我这里一趟,另外把那申宝石镶珍珠项链带来。”事情已经让卢筱嘉知道了,这家伙一定会在上流社会广为传播,杜月笙只感到整张脸皮被人揭去了。时间到了傍晚,马世奇进来对他说:“杜先生,师娘过来了。”说完退了出去,并随手把门带上。
沈月英很久没有来这里了,原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上这里来,没想到,她会是在这样一种心境下重踏此地。她开始很紧张,但一见杜月笙那张杀气腾腾的脸反而镇定下来,平静地问道:“月笙。叫我来有什么事?”
杜月笙万没料到沈月英是如此从容,也用级和的口气说:“没什么,刚才卢公子打来一个电话,想借你的宝石镶珍珠项链给银匠照样打一串。”
“什么项链。”沈月英故作糊涂。
“就是今天你去龙华寺进香戴的那挂。在大雄宝殿里,卢公子的女朋友小木兰看见的,好想要一挂一样的。”杜月笙耐着性子说。
此时,沈月英已将死置之度外,脑海里在思考对策,口中喃喃自语:“那挂项链,那挂项链……”
“那挂项链怎么啦?”杜月笙目射凶光。
“丢了!”沈月英脱口而出。
“怎么丢的?”
“今天从寺里出来,人很多,不知怎么搞的,项链不见了。我们又回去找,也没找到,所以挨到现在才回来。”
“是吗?”杜月笙逼前一步,“为什么挨到现在才说?”
“是的。”沈月英从容不迫说,“我本来要告诉你,可是,我一来仍就象贼似的,我哪有说的机会?你若不信,还可以去问柿香。”
杜月笙后退一步:“我会问她的。你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
沈月英离去后,杜月笙又把门外的马世奇叫来,吩咐道:“把邓柿香叫来。另外,派几个兄弟看住你师母,不要让她自杀,更不许跑掉!”
马世奇出去后,杜月笙又叫来马祥生为他烧了几个烟泡,过足烟瘾,马世奇已押来邓柿香。
此刻,杜月笙已精神十足,板起面孔问道:“你说,太太的项链哪里去了?”
“太太不是对你说了,今天在龙华寺丢了,我们找也找不着。”
“真丢了?”
邓柿香咬粉嘴唇点了点头。
“放肆!”杜月笙瞪起眼道,“给我掌嘴!”
马世奇、马祥生一捅而上,大巴掌“僻僻叭叭”打过去,邓柿香不一会就满嘴血淋淋的。
杜月笙挥挥手,掌嘴停下,再次问道:“你说,太太的项链到底弄哪里去了?”
“杜先生,项链的确是丢了,我没有说假话,就是打死我也还是丢!”
“看来你是不愿说了。”
“我已经说过,杜先生。”
“那好,”杜月笙对马世奇、马祥生说,“把她的衣服扒了,叫十几个大汉来!”
邓柿香一听,吓得跪倒在地:“我说,杜先生,我说!”
“我真当你见了棺材也不掉泪呢,贱东西!”杜月笙挥退二马,“说,那项链到哪里去了?”
“太太送给她表哥了。今天在龙华寺,她和表哥碰面后留给他做纪念。”
事情得到证实后,杜月笙心如刀绞,想不到他堂堂上海滩头号大亨,居然戴了绿帽子,最最令他无法接受的是结发妻偷汉。
他咽下痛苦,进一步盘问道:“她的表哥是什么人?”
“是苏州乡下的一位汉子,样子不难看,但土里土气的。他叫柳录良,太太小的时候父母死得早,寄养在他家,两人青梅竹马,据说如果不是来了上海。太太是要和他成亲的。
“柳录良住在哪里?”
“不知道。”
杜月笙拉下脸说:“是不是没动刑你就不肯说?”
“没、没有。”邓柿香吓得面如土色说:“真的是不知道,因为分手很匆忙,连太太都不知道他住一里——太太要她每天换一个旅店。”
“那么,他们怎样碰头?”
“太太已决定马上要姓柳的回去,从此后再不来上海了。对了,太太说,明天上午太太说要派我去兆丰公园门口转告姓柳的,要他立即离开。”
“好吧。”杜月笙点头,“没你的事了,下去吧。世奇,你过来。”
马世奇进来时见邓柿香已出了门,不解道:“杜先生,她是师娘的帮凶,你怎么放了她?”
杜月笙道:“我叫你正是要你派人把她看管起来,不要跑了人,有合适的人要卖到堂子里。”
马世奇说明白了,转身要走。杜月笙又叫住他:“慢,我还有正事没有吩咐,你师娘那位表哥你认识吧。”
“见过两次面,如果当场认还能认得出来。”
“很好。明天他会去兆丰公园,你负贵把他……”杜月笙干咳一声。
马世奇凑近一点问:“耍不要章点标记回来?耳朵、鼻子,你要什么?”
杜月笙摇头:“我什么也不要,如果方便,就把那副项链拿回来——那可是用我的钱买的。”
次日,马世奇率几个打手,驾着一辆客货、一辆轿车从杜公馆出发,经静安寺,转到愚园路,最后在兆丰公园的大铁门口停下。
坐在黑色轿车里的马世奇戴上墨镜,走下车,隔着铁门栅栏向里望,园内除了郁郁葱葱的花木及假山、鱼池,很少有游人。
四处张望一阵,发现公园门口处有株高大的榆树,在太阳下顶天立地站着,树荫下,有一个卖小吃和零食的小摊。那里除了一位摊主,还有一位男子坐在树下,一边抽烟,一边向这边窥视。
马世奇一眼认出他正是柳录良。他大步走过去,摘掉墨镜,彬彬有礼地问道:“请间先生是不是等沈女士的?”
柳录良不认识马世奇,且经验又少,毫无遮掩地说:“沈女士不是说如果她来不了,就让柿香姑娘来的么?”
马世奇是江湖,随口道:“我可不认识什么柿香姑娘,只知道有位沈女士和一位丫环租了我的车,半路上又下了车,出高价要我转告你,说见面地点临时改在德国公园,让我特地来接你。
柳录良不疑有他,跟着就上了轿车。
马世奇随后向后面的客货车丢个眼色,自己跳上车,关上车门,轿车向西北方向飞奔。半路上,马世奇回过头说:“对了,沈女士说了,什么东西都不要带,只带上一挂什么项链。”
柳录良连连点头:“项链我随时带在身上的。”
马世奇放下心来,按了一下喇叭,从反光镜上看到后面的客货车跟得很紧,然后方向一打,向人烟稀少的荒滩开去……
马世奇前后出去不到三个小时,就回到杜公馆向杜月笙复命。
“事情办妥了?”
马世奇点点头,从身上拿出那挂项链双于呈了上去。
杜月笙接过,发现不假,又问道:“善后事处理得怎么样?”
“我们把他带到荒滩,架上客货车。割了舌头,手脚全部斩了,用麻袋装好就地在沙滩上掩埋了。”
杜月笙满愈地点点头,挥手道:“去把你师娘请来吧,这件事我要给她个说法。”
一会沈月英来到,她从杜月笙阴笑的形态中已意识到一切,但她仍抱一线希望,双膝跪地道:“月笙,事至今日,要剐要杀全由着你,只求你看在你我夫妻一场的悄份上,答应我一件事。”
“说吧。”杜月笙以胜利者的姿态说。
“请你放过我表哥!”
“为什么?”杜月笙目光冒火。
“他是无辜的,责任全在我。是我把他从乡下请出来,是我主动投怀送抱……总之,一切后果都应该由我来承担。”
一股醋意在杜月笙的胸腔翻滚,他脸上的肌肉摘动着,轻声道:“你对他可真是一往情深啊!怎么不把这种情献给我?我可是你的丈夫呀!”
沈月英摇头:“你不需要,你身边的女人太多,轮不到我。”
“是吗?”杜月笙叹道,“你既不给,我也无法强求。好吧,我成全你。”把那挂项链掂在手上,“他已经走了,你们去阴间做夫妻吧。”
沈月英一见项链,一把夺过,抱在脚口上痛哭起来:“录良,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呜——”
杜月笙干咳一声。从桌上取了一把利刀、一条绳子,扔到沈月英面前:“看在你我夫妻的惰份上,我让你自己选一条路。要硬的有利刀,要长的有绳上吊,要软的天并里有口深井,沈女士,我可是仁至义尽了!”
沈月英眼泪汪汪,她知道杜月笙不会容忍她活下去,取过刀,看着那寒光通人的锋刃,突然又没有了自尽的勇气……
杜月笙明白她不想死,鼻孔中发出轻蔑声:“沈女士,如果你自己不想走,那我只好请人送你走了。来人啦!”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小孩的哭泣声,死到临头的沈月英终于抓到了一根救命草,求央道:“月笙,你让我见见宝林(杜维藩),让我见见他好吗?”
稍顷,马世奇进来,看了一眼沈月英,问道:“杜先生,请问有什么吩咐?”
杜月笙突然间打消了处死沈月英的念头,说:“没什么,外面是什么在哭叫?”
“是少爷,他吵着要见妈妈。”
杜月笙点头:“你去哄开他,说妈妈一会就会回来,她在这里还有点事情。
外面的哭叫声远去了,杜月笙的心稍稍安静下来,杜维藩是他和沈月英抱养的儿子,但自从抱养他以后,家中万事兴顺,因此,杜月笙对他的钟爱胜过己出,他打消踢死沈月英的念头正是为了儿子,他们母子情深。做绝了将来恐影响父子关系。
“月笙,你、你就让我见见宝林吧,要不,我死也不会瞑目的!”沈月英已经看出了杜月笙软下了心,故意这样说道。
杜月笙痛苦地闭上双眼,长长地叹气,最后一咬牙,说:“我虽然不让你死,但也不会让你活的舒服的!来人啊!”
马祥生应声而至:“世奇送少爷回去了,杜先生有何吩咐?”
“把你师娘的贴身丫环叫来。”
马样生一会叫来柿香,这女人以为要她陪太太一起死,吓得全身发抖。
杜月笙挥退马祥生,从椅子上起身,在两个女人面前把衣服剥光,赤条条地指着丫环说:“小婊子,我本欲宰了你,见你可怜,饶你一命。但是,你必须马上把自己剥光。和我在太太眼皮底下干那事,否则,定不饶你!”
丫环含着泪,求助地望着沈月英。沈月英点头道:“活命要紧,你就认了吧,谁叫我你是女人呢?”
丫环解衣,杜月笙狞笑着对沈月英说:“你好生看着,看我的光身子,这可能是你这一生中的最后一次了。”说完扑向丫环……
完事后,杜月笙满足地爬起来,对沈月英说:“怎么样?有什么感想?你自己说得很对,你是女人,女人天生就是男人的玩物,跟了我,就永远是我的,找别的男人,你够格吗?你逃得过我的手心吗?”
虽然暂时保了命,沈月英仍不知丈夫将如何处理她,丫环拖着疲痛的身子走后,她抹去泪,垦求道:“月笙,我们,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吗?”
杜月笙一边穿衣,一边说:“好呀,到了这个时候,我正要听你还有什么可谈的。”
沈月英垂下头:“其实,我俩的姻婚早就有了不样的预兆。”
“噢,是这样吗?”杜月笙有点疑惑。
“是的。”沈月英大胆地望着杜月笙,“新婚之夜,你送给我的定情戒指突然不见,当时,我就感到我们之间总会有不幸发生。”
杜月笙明白了,不以为然道:“这又怎么啦,不就是戒指不见了么?”
“戒指不见还不算大事?”沈月英认真说,“在乡下,乡亲们是最信结婚第一天的预兆的。比如,我堂哥与堂嫂结婚那天,在祖先神位上点烧两枝腊烛,没多久,靠左边的就流泪,并且很快熄灭,结果,婚后的第三年,我堂嫂就死了;比如,我另一位堂哥结婚闹洞房,邻居的一位妇女来凑热闹,没多久,这位妇女被她丈夫叫了回去,结果几年后,我堂嫂和邻居妇女的丈夫私通,双双私奔了;又比如……”
“够了!”杜月笙粗鲁地打断她的话,“你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新婚那夜,我的戒指丢得不明不白,这是不祥之兆,从那时开始,我一直心神不定,直至你连纳两妾,我才明白我们的婚姻已没有了好的结局。月笙,你告诉我,那枚戒指真的会自己飞吗?”
杜月笙冷笑道:“你简直是一个大笨蛋,那么简单的事一辈子都不明白,一直耿耿于怀。我现在就告诉你:戒指是我拿了,扔到了枯井中。”
“你……”沈月英吃惊道,“你干吗这样做?难道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
“不,那时候我太喜欢你了。因为你是处女,在你之前,我玩过上百位女人,都不是处女,我怎能不倍加珍惜?”
“可是,你为什么要把戒指——”
“我会解释给你听的。”杜月笙打断她说,“实不相瞒,那枚戒指在你未嫁给我时,我已打制了,准备给我的一位情人,这位情人不愿接受,我才一直留在身边。到娶你,我就随意送给你做我们的定情信物。新婚那天,我发现你是处女,我才觉得不妥,因为这枚不干净的戒指,不配你的圣洁。”
隐藏了十几年的秘密终于揭底了,沈月英连声叹道:“这是命,这是命呵!月下老人把我们的一切早就安排好了!月笙,事到如今,我一无所求了,请你告诉我:“你怎样处置我?”
杜月笙的表情严肃起来:“请放心,我绝不会杀你,但也不会让你活得舒服!”
沈月英惊道:“你要把我扔进枯井中?这样生不比死更难受?”
“你怎么知道我要把你扔进枯井中?”杜月笙皱眉道。
“因为你说过,你把那枚定情戒指扔进了枯井……”
杜月笙冷笑道:“是的,我本来是打算把你扔在那个地方。但我现在偏偏不按这‘冥冥中的安排’,我将把你带到另外一个地方去。来人啦!”
马世奇应声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