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矛盾
“总得有人让你为现实世界做好准备,”父亲说着,脸红了。 “你想发疯就发疯吧,但它们已经完成了使命。 完成了使命。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你长大的时候了。 ”“马鑫,你在想什么?” 马智奇的母亲问道。 “你不能只做决定而不说话——”
“他们在哪里?” 马智奇咆哮起来。 他从来没有这样跟他父亲说话过,也从来没有这样跟大人说话过。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哦,别那么戏剧性,”他爸爸说。
“马鑫!” 他母亲的声音在警告他:“把他们还给我!” 马智奇喊道。 他失去了控制,也不在乎,他父亲停了一会儿,他的表情突然变得不确定。 “我把他们扔了。 对不起。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心烦。 他们只是塑料——”“在垃圾堆里?” 马智奇冲出门外,冲下台阶。
草坪尽头有两个凹凸不平的金属垃圾桶,放在路边。 他用麻木的手指扯下一个的盖子,当啷一声把它扔在路上。 但罐子里面是空的。 垃圾车已经来了又走了,感觉像是在肠子里打了一拳。
刀锋李强和麦卢以及其他所有人都死了。 没有他们,他们所有的故事也会死掉。 他用衬衣的袖子擦了擦脸。然后,他转过身,回到屋里。 他的父亲出现在门口,“嘿,我很抱歉,”他说,
“别再做我的父亲了,”马智奇说,走上前门的台阶从他身边走过。 “太晚了。 太晚了。”“马智奇,”他母亲说,她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肩膀,但是他从她身边走过。他父亲只是盯着他看,他的脸色很难看。
在他的房间里, 马智奇抬头看着天花板,试图让他的内心平静下来。 他没有完成作业。 他没有吃晚饭,尽管他妈妈端来一个盘子放在他桌上。 他没有脱下衣服换上睡衣。 他没有哭,马智奇辗转反侧,注意力集中在天花板上移动的影子和与日俱增的愤怒。
他很生气。 因为他父亲破坏了比赛。 感谢他的母亲,让他的父亲回到他们的生活。 蒋珊和方贝贝没有失去任何东西。 还有他自己,他表现得像个小孩,就像他爸爸说的那样,他关心刀锋战士刀锋李强和一堆塑料玩具,就像他们是真正的人一样。 直到他确信,他不可能告诉任何人发生了什么事,除非他的愤怒溢出并吞没了一切。唯一不告诉任何人的方法是结束游戏。
第二天早上,马智奇在一碗牛奶中推着他那软软的麦片粥,他妈妈给自己倒了第二杯咖啡。 光线透过肮脏的窗玻璃渗透进来,使厨房桌子上的伤痕显示出湿杯处的淡水痕和马智奇曾经用永久记号笔画过一艘宇宙飞船的绿色污迹。 他用手指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你父亲昨晚打电话给垃圾公司,”他母亲说。马智奇眨了眨眼,抬头看着她。她又喝了一口咖啡。 “他也叫了垃圾场。 问他们有没有办法把你的玩具拿回来。 他甚至主动提出自己开车到那里去找,但是没有办法。 对不起。 我知道他做了一件愚蠢的事,但他真的想把它修好,亲爱的。”
马智奇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麻木,好像发生的一切都只是稍稍推迟了一下。 他知道她所说的话很重要,但不知怎么的,他却不能把它当回事。 他也觉得很累,好像根本没睡过觉似的,尽管他实际上睡得很深,闹钟的响声似乎把他从深深的黑暗中唤醒。
“好吧,”他说,因为没有别的话可说,“今晚我们要坐下来和家人讨论一下。 你父亲是由一个非常严格的人抚养长大的,尽管他很讨厌这个,但有时他的行为像他父亲。亲爱的,这就是他所知道的,”马智奇耸耸肩,把一勺湿漉漉的麦片放进嘴里,不让她知道他宁愿用脚趾倒挂在熊熊大火上,也不愿和父亲说话。 他一边嚼着,一边抓起背包就去上学了。
“我们以后再谈吧,”他妈妈边说边假装高兴地说,就在他砰的一声走出家门的那一刻,冷空气就像一记耳光。 在人行道上看不到蒋珊和方贝贝,他松了一口气。 他们住得很近,有时在上学的路上会碰见,通常是一起走回家。 但是今天早上他匆匆忙忙地沿着街道走着,很高兴一个人。
他低着头大步走着,把石块和松散的沥青块踢到路上。 当他看到远处的校舍时,他想知道如果他继续走下去会发生什么,就像他父亲三年前离开他们一样。 如果他一直走到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谎报年龄,找份送报的工作… 嗯,那之后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他决定去上学时,他迟到了。 当他刚过上课铃声就溜进教室时,伍克先生怒目而视。 他坐在桌前,笔记本的空白处什么也没有画。 如果他想到一个故事的点子,他就会把注意力集中在别的东西上,直到它消失为止。
他扔掉笔,放学后他告诉教练他病得不能去练习,但实际上,他只是不想去。 他不太想做任何事情,他开始走回家,想着他可以坐在电视机前直到妈妈下班回家,然后告诉她,他告诉教练的同样的事情。
几分钟后,方贝贝赶上了他,她的鞋子在人行道上的拍击声预示着她的到来。 他觉得自己像个傻瓜,老走那条路,不想见到任何朋友。 方贝贝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她穿着一件蓝色的T恤衫,上面有个怪物,看上去像是半只雷龙,半只小猫。
她的辫子被拉回了发带,耳朵上垂着小小的羽毛耳环,他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 他想问她关于前一天她和朋友们咯咯笑的事情——他想知道她为什么没有和他说话。 但那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从那以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他几乎不觉得自己是同一个人。
一个叫罗东的孩子向他们挥手,朝他们的方向走去。 他戴着一副大眼镜,总是说些疯狂的话。 他就像一个奇怪的随机制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