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呼吸

他能感觉到它的破裂，能感觉到它的器官随着他的进食和不停的进食而胀大——然后它就爆裂了。当他匆忙吞下一口她的肉，在自己的肠子里往下陷时，他的内心似乎在重新整理。小块的肌肉和脂肪就像烤牛肉一样粘在他的牙齿之间。沈墨卿又想起了放在冰箱顶上的那套黑色小玩意儿，汤匙上的黄褐色热度扭曲了，塑料打火机里的液体含量很低，一根针在他手臂上浸入了上千次，它的花蜜就像蜜蜂一样，留他在沙发上，满心欢喜地懒洋洋地躺着，他的母亲在隔壁房间里把一个透明的袋子装满了黄色的泡沫。

对他来说，她就像死了一样，就像活着一样可怕。她睁开眼睛，盯着一块空地。她的下巴松弛了，嘴唇张开了，仿佛她终于要说些什么，终于要爆发出来，要说些什么似的，"沈墨卿感到她的肉在他肚子里拉伤了。猫和它的妈妈觉得他的腹部很重，因为吃得太多而绷得很紧。贪婪。他总是贪婪地远离她，麻木地厌恶自己。她的胸部敞开着。血从沈墨卿的脸上滴下来，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满足的咕哝声。在他面前，他母亲的肚子是个血淋淋的大坑，她的肋骨像粉红色的手指，像两只张开的手托着什么。

沈墨卿想象着在那些闪闪发光的手掌里爬行。他感到自己在往下缩，时间在往后缩，直到他能塞进她的肚子，能像拉毯子一样拉住他身上松弛的皮肤，回到他怀胎的子宫。也许他可以重生，不像北卡罗来纳的那些混蛋，而是真正重生。这次他不会是怪物了。他会是一个照顾他母亲的人。“一个更会照顾自己的人”，“一股从街上飘来的香味弥漫在破旧的公寓里，尼古丁染的窗帘在微风中飘动。沈墨卿转过身，鼻子紧盯着活人的气味，他的肠子里充满了母亲的肠子，但他已经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再咬一口，就像那只蜜蜂把它的毒刺伸进他的手臂，把它的花蜜灌进他的手臂一样他站起来，踉跄地向窗户走去。他渴望抽支烟。沈墨卿饭后总想抽支烟。当他姐姐还没来得及放弃这两朵花的时候，窗台上有一个陶罐，可以装花。现在它堆满了粉碎的烟头，滤清器沾满了焦油，到处都是灰尘”，“他笨拙地从开着的窗户里摸索着，头朝下掉到了楼梯口。他的肩膀狠狠地撞在铁栅上，他那过于丰满的肚子像是在呕吐。

沈墨卿尝到了他喉咙里的胆汁和血，然后又沉了下去。他几乎是本能地恢复了平衡，挥舞着双臂，咕哝着，呻吟着，那不是他过去流出的血淋淋的嘴唇，“这里是沈墨卿的避难所，高高的在街上。在这里，他坐在高空中，深深地吸着烟，窒息着麻木的低谷。在这里，他经历了人生那几座数量如此之少的虚弱山峰之间的宽阔而空旷的山谷。过去的事在他不知不觉中堆积如山。也许是因为同一天过了一天又一天：兑现政府的支票，从来没有足够的钱来照顾她，远远超过需要的钱来不适当地照顾她，处理剩饭剩菜，变得越来越高，飘过屋顶，进入云端，而他的母亲却静静地坐在隔壁房间里。

那天是同一天。每时每刻都是同样的渴望，发痒的渴望，暂时的解脱，内疚和自我憎恨，从烟头到防火梯的烟头，从闪闪发亮的樱桃照亮他的倒影的玻璃里往外看，他的母亲在房间里，锁在椅子上，她的背部，被迫凝视着房间里一个空的角落，而不是她所爱的窗外，因为沈墨卿不能忍受被她看见的日子，那些他害怕她还在那里的日子，当他怀疑医生们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时候。“在他蹒跚地走下陡峭的楼梯之前，他瞥见了母亲的最后一眼，就像走路一样，一次又一次地跌倒在下面的人行道上。远处汽车警报器响了。

一些不死的、没有方向感的东西，像他自己，可能已经跌跌撞撞地走了进去，没有注意到它要去哪里，”沈墨卿想知道这怎么可能，他们中的任何人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沿着旧的防火梯盘旋而下，金属叮当作响，从引导他的铁轨上弹落，只有一个方向：绕来绕去。就像白天很短一样的整洁和循环。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他们周而复始，周而复始，周而复始。这些年来，他们一直沉重地坐在活人的肚子里。

这就是胃部的变化：所有时间都浪费了。那是分分秒秒，是生命的甘露，贪婪而不加思索地吞噬着，永远无法消化，每个人都渴望得到更多。人类世界已经死了，但聂沫离看到他们的世界仍然光荣地活着。鸽子增加了。他们聚集成一群喧闹的人，完全占领了一座长期租用的城市。他们成群结队地俯冲下来，翅膀像旗子在微风中飘扬的声音，跟随着到处漂流的大量垃圾。

他们拨弄着在十月的阳光下漂白的零散的骨头。当死者用脆弱的双腿扒着残羹剩饭时，他们不情愿地动了起来。他们冲上去，只怕那些狗。”“这些狗是新野生的。他们仍在返回其潜伏的原始状态的过程中。当他们为了一只靴子的碎片而打架时，聂沫离看到了自己。他们中的许多人都与所有权的玩意儿格格不入。几根被拉坏的皮带穿过人类留下的废墟。他们在远处或建筑物内吼叫，用篱笆围起来。它们咆哮着，互相咆哮着，毛茸茸的，乱糟糟的。它们抓着自己的侧翼咬来咬去，这是它们自己要对付的。

聂沫离讨厌看到那些狗。许多可怜的家伙看起来好像撑不过一两天似的。“这是世界末日，这是她所知道的。她想到了她的兄弟姐妹，想到了聂沫离在北部的监狱里，并想知道他们的世界是否也即将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