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无能为力
镇南王又打量这少年人的面目,只觉得格外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孰知对方对上他的目光,却先微微躬身道:“镇南王爷好。”
温和谦逊,风度不凡,俨然大家公子。
镇南王心下暗暗一惊,这样的容貌气质,想来不会再有其他人,遂皱眉道:“你是……谢子叙?”
“正是晚辈。”谢子叙答道。
镇南王诧异:“你竟身在此处?”
谢子叙还未作答,镇北王谢云霆已然从马车上下来,看到他,只道:“允瞻兄来了,我正要去向你道别,在此借贵府的光,平白吃喝几日,只是如今,我们要先离开这城外了。”
镇南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此时,却是全然没有理会谢云霆的话,他直接上前拽住谢子叙:“谢子叙,你竟身在此处。”
谢子叙颔首,便听镇南王急急又问道:“书院里如何?逸名如何?”
谢子叙摇头:“伯父,对不住,自地动之后,我并未回过书院,回答不了您的问题。”
镇南王依旧拽着他:“这如何可能。你且说,你是如何从这城里出来的……我愿拿郾城的兵权与你们换。”
郾城,这可是南北之交的要塞之地。
然而谢子叙依旧摇头:“伯父,晚辈当真不知。”
镇南王依旧不死心:“那就再加一座城的兵力……”
谢子叙道:“伯父,那日我请假从书院出来,送父王离开禹州,孰料与父王分别不久之后,我还未来及返回书院,便发生了地动。”
“禹州城里许多房舍算不上结实,地动后一片狼藉,但我当时顾不得这些,只担心父王安危,于是当即策马疾驰出城。此后我才得知,在我出城后不久,禹州便封了城。以是我对城里情况也没有更多了解了。对于您的问题和关切,我无能为力。”
镇南王的手垂下来。
他自然不是听不懂话的人,或者说,他一开始就听得清清楚楚。
“事发突然,我一直忧心找寻父王,又寻不到入城联系之法,因此一直未向书院报备,恐怕会被归为失踪学子,让师长忧心。”谢子叙继续说道:“如今,听父王说,伯父和封城之人曾见过面,不知可否帮忙转递书信一封,向书院报个平安。”
镇南王并不言语。
谢子叙倒也从容,只道:“伯父或也为难,那便罢了,是晚辈唐突了。”
“我帮你转递,但他们收不收,便不是我能决定的了。”镇南王说道,随后却又道:“但是,作为交换,你们必须要告诉我你们为何现下启程。”
谢云霆道:“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了,允瞻兄。”
他说得很是简单:“我一早便告知过你,我在城外守着,就是为了子叙。子叙身有旧疾,我不求他扬名立万,只求他平平安安。如今上天眷顾,子叙安然无恙,我们父子重逢,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他叹了口气:“我却也知道,虽然寻到子叙,但是各家子弟还毫无消息,我本应在此,和众位一起,同心戮力,等那些封城之人给个明白话。只是现在都城传来确凿消息,陛下金口玉言,禹州地动却遭封城,势必马上派兵前来,快马加鞭,救援禹州,营救诸位公子,查明真相。”
镇南王只觉得眉心一跳——‘陛下金口玉言,禹州地动却遭封城’。
镇北这消息,显然比他拿到的字条要详细的多,只是不知其中真假。
但是这详细的讯息反倒让人更为恐慌——不论内里是何因由,如果陛下当真如此说,言下之意无异于是完完全全与封城一事割席,那黑衣人又极有可能来无影去无踪,若真如此,届时,他镇南王府……
岂不就成了最大的冤大头。
镇北王却继续道:“以是我以为,局势比我想象的要更加复杂。再加上先帝与镇北先祖曾在此地有约,权衡之下,我以为镇北继续陈兵于此实在不妥,当先行离开,或许和陛下派来的队伍汇合,也更好些。”
他说完,见镇南王迟迟不言,给谢子叙身后的随从递了个眼色。
那随从会意,当即拿出写好的信来,封得很是严整。
镇北王道:“允瞻兄,还有什么想问的?”
镇南王叹了口气,点点头,示意随从将那封信接过来。
“谢过伯父。”谢子叙颔首道:“如若书院方回信且被允许送出城来,劳烦您告知我。”
-
镇南王属实为难了一阵子——他到底是正人君子,堂堂镇南王,岂能做这等偷鸡摸狗的事。
可他到底还是忍不住打开了谢子叙写的那封信。
“地动之时,天昏地暗,遥见书院倾塌,不知真假,唯盼为错视耳。”
“亟欲速返营救同窗,奈何高堂安危未知,唯有出城找寻,是为不辞而别。”
“现寻镇北之人马,皆安然,故有纸笔,谨以此信报平安,请师长同窗勿挂念耳。今闻陛下恩泽,将予援兵而速达,纠察封城之因由,还百姓以安宁。还请诸君坚守稍候。若有所需,请回信言明,叙必竭力而为。”
“另,不知阔、承骏、阿婴可安好?”
镇南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谢子叙想必一定知道,这封信即便他镇南王不看,那将城封锁的黑衣人也一定会看。
——可他偏依旧在这信中写明“今闻陛下恩泽,将予援兵而速达,纠察封城之因由,还百姓以安宁”,是为何?
镇南王将这封信合上,复又拆开,复又合上,来来回回数次。
最终他摆了摆手:“带上这封信,和我一起去城门口。”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慢着,稍缓片刻。”
他仿佛在这极短的时间里下定了某种决心,进一步安排道:“马上去寻城外各家的主事人,动作不要太大,待我将信送入后,大家一起行动。”
镇南王不是傻子。
他是和镇北一样的,在波诡云谲的朝堂之中,能够让一方王府、兵力安稳这许多年的人,纵然私德小节有亏,但是大事上绝不糊涂。
此时此刻,在他眼里,就算是魏逸名的性命,也没有全府的存亡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