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传言再现
谢子叙听着周遭的风声雨声，和藏书阁守门人不可抑制的带着惊恐的有些粗重的呼吸声，除此之外，周遭再无其他声音。
谢子叙真真假假往藏书阁楼顶扫了一眼，只道了一句：“他别是已经死了。”
“是的。”藏书阁守门人重重呼出一口气：“他死了，我眼睁睁看着他死的，他——他……”
寡言的守门人，难得有了言说些什么的欲望，可是方才的情形，让他话到嘴边又终究选择了缄口。
“事已至此，请您尽快将此事通知陛下亲兵。”谢子叙却无意听他倾诉，在瓢泼的雨里，他的声音格外清晰。
守门人沉默下来，仿佛有什么话语或者思绪在他的身体里翻涌。
在陛下亲兵离开禹州后，一种江湖怪谈在天机书院弥漫开来。
自然，是关于‘小虫’的。
在春猎途中见过小虫的学子，在听闻‘那个黑衣人首领的尸体被小虫啃食殆尽’的传言后，自然而然地将这两回事联系在了一起。
他们觉得恐惧，觉得是有什么东西阴魂不散。
这样的恐慌一连几日始终都是书院里午晚餐时候最热的话题。
如今，严苛的吴掌事不再管理书院，再加上这些天，书院的修缮工作也在加紧开展，这都使得书院的生活不再如往日那般紧张。
如今谢子叙独自一人坐在窗前，听着窗外同窗们吵闹的讨论的声音。
他自始至终不曾参与过这样的讨论，虽然曾经的春猎途中，他是距离那个小虫最近的几个人之一。
谢子叙大概也是想与人讨论的，只是当他抬起头，并无人可开口。
谢子叙意识到，当他想到这些时，他脑海中浮现的那位友人如今已然离开禹州。
谢子叙突然皱了下眉头，他没什么来由地咳嗽起来。
这一次咳嗽的幅度有些大，持续的时间也稍长。
他的手按在胸口，指节清减修长，指尖泛起几分苍白之色。
他这一次咳嗽持续得有些太久了，以至于左承骏和慕容阔听见响声在外面急着叩门，谢子叙停下来咳嗽后，才终于上前打开门，对上那二人忧心忡忡的脸。
“子叙，你怎么弄的！这病……这病怎么又……”左承骏急得嚷嚷。
慕容阔向来更坐得住些，此时却也分外担忧：“表哥……”他没再多讲出什么来，赶忙走到桌子旁边倒了水给谢子叙。
“这一阵子事多事急，没好好吃药。”谢子叙轻声解释：“不碍事，我此后恢复规律。”
慕容阔意识到了什么一般：“阿婴这些天返乡，你只一个人住寝舍，实在让人不踏实。表哥，不如这样，我或者承骏、再或者我们两个人轮班和你一个寝舍吧，也好照顾你，像刚才……”
刚才，他们二人在外面，明明听见谢子叙咳嗽，奈何开不开门，只能等谢子叙来开门，这怎么能行。
谢子叙摇了摇头，大概是咳嗽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明显的哑：“我给你们留一把钥匙，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会喊你们的。”
“只是……”慕容阔仍有犹豫。
表哥状态并不好，他实在担心，咳嗽或是不适尚且能喊，但万一一如刚入学那会儿，表哥再晕过去，此时一个人在寝舍里住，他们能否知晓就只能靠运气了。
他如此想着，但也知道这话难以启齿——表哥这病，他实在不肯往状况差了讲。
“好。”慕容阔点头：“如此，我和承骏也多来走动，你若有不适，前往不要瞒着我们。”
对，只能靠多走动走动，这样一来，或许一旦真有什么事，但愿也能及时发现。
慕容阔和左承骏离开后，谢子叙关好门来，后退几步走到寝舍的后窗。
他再次皱起眉头，忽然压抑着、捂着嘴、哑着嗓子又咳嗽起来。
当他张开手中的手帕，乌色的血赫然沾染其上。
谢子叙垂着眼看这手帕，又手指一合将之收起攥在手心，自始至终脸上并没有浮现出更多的表情。
半晌，大抵是难受的感觉已经大概过去，他站起身，到水盆边径直洗去帕子上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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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废物到底还是死掉了。
真是枉费心血，将他扶到这么高的位置，他竟然因为这么个破事先行自戕。
在点着幽幽灯烛的甬道里，黑袍男人仿佛感知到什么一般停下了脚步。
“也罢，既然畏惧皮肉之苦以至于选择死亡。”他的声音很低，诡异得似乎毫无回声：“那就变成养料和傀儡——可笑，他说自己追求的是自由，连生命都轻易放弃，又何谈自由呢。”
黑袍男人的话中不无嘲讽和蔑视。
但他似乎并不针对这个人，更像是在惋惜自己错付的努力。
他讲着话的同时，缓缓蹲下身去。
他的手从黑色的袍子里探出来，他的手、手腕和手臂的皮肤上满是黑色的纹，仿佛密林里的藤蔓，蝗灾时的虫，污水里的蛭，密密麻麻，遥遥看去仿佛他的手臂生长出了比鱼鳞还密集的鳞片，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诡异可怖。
他将手覆于地面之上。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在靠近。
而这些东西仿佛在他的手掌处化作齑粉，又像是被吸收，然后成为了他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纹路中的某一条细小的黑线。
他的动作是如此熟稔而习以为常，仿佛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数不清多少遍。
只是这一次——
他逐渐地察觉到不对劲。
实则，一开始，他并未生疑——如果身缚虫蛊的傀儡死前经历过一些痛苦，他在吸收其力量时，也会感觉到映射而来的痛，他从内心觉得为了力量吃点苦头是再正常不过了，从实际上又觉得总归是只有映射的痛，而没有实际的伤或者毒，因此无甚所谓。
直到这一次剧烈的疼痛愈发鲜明，他开始不能相信这疼痛是来源于弯刀死前的经历了——完全没有消息说弯刀被赐了什么酷刑，更没有被凌迟处死，何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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