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夜袭云山
冯掌事问完这一句话后，似乎又像是担心谢子叙不好作答、故好心意地自顾自猜想道：“莫非是帐子里闷热、或是……或是有什么异味，公子开帐子通风？”
倒是看似给了个台阶下。
此言一出，谢子叙颜色未动，倒是左承骏不由自主地窘迫了一下——现在住帐子太麻烦，他又犯懒，想想那天之前，他确是有几日没洗澡了。好像不仅仅是没洗澡，衣服也攒了几日的……自然了，主要肯定是因为住帐子不太方便，他并非天生如此懒惰的……
但是，莫非确是因为他的味道……？天呢，丢大人了。
谢子叙感受到了左承骏的拘谨，却也万万没想到这事能中伤到承骏。
谢子叙此时淡淡道：“并非如此。夜里伤处隐隐作痛，承骏仍在休息，我不好点灯，便拉开帘子借外面的光重新包扎。”
他是将门出身，住过军营，行过远路，岂会在意这点味道。
若他真说是气味憋闷，才经不起推敲。
冯掌事皱了下眉头，极自然地关切道：“谢公子近日受过伤？自己可好包扎，是否需要医者？”
谢子叙颔首：“是地动时候受的伤，皮肉伤，就在手臂上，不碍事，自己应付得来。”
冯掌事道：“竟有此事，此前却也从未听公子讲过……是我们照顾不周了。”
谢子叙摇首：“掌事客气了。磕磕碰碰的小伤本就无足挂齿。不该再打搅您的。”
冯掌事劝道：“回头还是当请医者也瞧一瞧，如今天气闷热，若是半夜作痛，只怕伤溃。”
他又严肃道：“却不知是哪里人这般大胆，谢公子是镇北世子，更是我书院学子，岂是他们能动的人。”
谢子叙道：“出手之人已死。我想，也不必多生枝节了。”
冯掌事一愣：“弯刀刀伤？”
他随即沉默下来。
冯掌事就此不再多言，他很快客客气气地让二人离开了。
左承骏在心中暗自下决心今晚势必要洗澡——是的，如今天气热，他又好出汗，一直不洗澡，确实难为子叙了。
“子叙，对不住。”他踟蹰了一下，小声道。
左承骏在这一瞬间察觉到了怪异的气息——子叙没有应答。
于是左承骏转过头去扫了一眼，此时他发觉子叙盯着远方渐渐落下去的太阳若有所思。
而此时，在帐篷里，冯掌事在本子上快速地记录着。
他记了整整一页才停下来喝一口水，眉头却自始至终没有舒展开来。
——宫里来了两个消息，一个是陛下会派一位亲信来查清吴卓之死，肃清书院叛徒；一个是箜浦云会返回书院，和他一同来的，还有他新组建的女子音坊。
在这个节骨眼上，真是乱了套了。
本就对着学子名单问不明白的冯掌事觉得焦头烂额，这一瞬间，他难得地希望吴卓没死——此人虽是个惹祸精，但是有他在，冯掌事确实不必做太多事，也不必直面这么多麻烦。
这一瞬间，有一个念头出现在冯掌事的脑海里。
——是啊，既然副掌事空悬已久，为什么不能再补充一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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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九是在下午时分堂而皇之离开的云州城。
走的时候，路上很多百姓都认得他。
唐九的马慢悠悠的行进，他们或是投以目光，或是有人直接走到马后。
唐九能听见他们的私语——‘他走了’‘就这么算了’‘窝囊气’‘也没办法’‘云州的事一向如此’‘到底是惹不起’‘积弊’……
或许这也算是云州百姓给他的送别。
唐九自然知道，送别她的可不仅仅是明面上的这些老百姓。
还有背地里……那些跟随着她的人。
真可谓声势浩大。
唐九自离开云州城两三里地后，倏地加快了跑马的速度。
天边夕阳渐沉，她一人一马奔驰的身影渐渐匿入夜色和树林阴翳的影子中。
雨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于是哒哒的马蹄声也潜入了风雨声中。
——不，不仅仅是马蹄声。
还有打斗声。
一人一马在密林深处停了下来，唐九不算高，一袭蓑衣，站在那里，看起来有些累赘。
而她就在这一身累赘中，全身除了手臂似乎纹丝不动，就这么拔出剑来。
乌云蔽月，剑上只有水花而没有月光。
黑色的身影一个一个从草木间、枝杈间，从四周，像是索命的恶鬼一般扑向她，伸出触手想要把她的身影蚕食吞没。
于是那穿着蓑衣的身影动了起来。
她的功夫仿佛最是简单。
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花样和架势，毫不拖泥带水。剑所过处，雨水有一瞬的断流，而从树上落下的叶片也被斩出干净的切面。
她的身影宛如鬼魅，在密林之中穿梭，此番没有大的动作，最多不过一个转身，然后这一剑又一剑，直取人性命。
涓涓的血混入雨水之中，又汇入不远之处的沼泽。
剑尖最后在地面上划过，溅起一圈雨水，女子手腕翻转收了剑。
四下雨声依旧，但是黑衣人七横八竖，分明清静了不少。
唐九翻身上马，此事却调转了方向，直冲着云山外围的方向奔袭而去。
云山柳刀门众人，这几晚也睡得实在不踏实。
那楚婴显然绝非池中之物，看似输了打斗，看似萌生退意，但没人知道他是否真的依言而行。
柳老爷子对此心知肚明，他派出人去，试图就此与陈县令交涉。
——按照他们两方的关系，肯定陈县令想办法加以庇护，楚婴到底还是禹州书院的学子，不可能在此停留太过于久，所以最多也只需要陈县令派人庇护十日而已。
奈何陈县令兜了个圈子，说最近云州群情激奋，他已是焦头烂额，捉襟见肘，实在是爱莫能助，他那日见柳老爷子雄风不减，大败楚婴，相信柳刀门应付此人绝不成问题。
见不得人的关系，柳刀门无奈之下只能自己盯着。
而就在这一晚，这个让他们畏惧多日的人，终于还是来到了云山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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