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莫要待在城隍庙
我每一次来城隍庙，我都觉得怪，其实就是因为庙宇修建的位置。
那矮山包并不大，隔远了看，甚至像是个人脑袋。
山包的顶端却浑圆浑圆，不似寻常山尖锐，反倒像是个帽盖子。
更为诡异的是，山体两侧有两道逐渐蜿蜒下来的小山梗。
这就像是古人的官帽！
抽象一点看，一个带着帽子的人头伫立在地上，它长大了嘴巴，城隍庙就刚好被它吞了进去……
这一路上，马九刀都没说过话，整个人都怪怪的。
此时他走进院子，冲着庙门，语气不善的骂到：“隍司张，给老子滚出来！”
我记得清楚，当时马九刀就说了，要给婆婆出气！
片刻后，光线阴暗的庙里就走出来了个人。
此人身穿黄纸衣，头戴着方正的帽子，整张脸也四四方方，面无表情。
阳光照射在隍司张的脸上。
他整张脸白的就和得病了一样，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要是半夜他躺在地上，都会被当成死人……
隍司张没搭理马九刀，目光落在婆婆身上。
“柴若，你可送赵雷来报道？”隍司张透着飘忽不定。
婆婆摸出来了文书，上前，双手递给了隍司张。
隍司张接过之后，他低头看了一眼，便折在了一起，收进了袖子里。
“今夜城隍点卯，赵雷会过界，你的事儿算是过了。”语罢，隍司张却瞥向我，又淡淡说道：“铁扫帚的阴女命，没能过阳，孤魂野鬼多喜，莫要待在城隍庙，乱了秩序。”
婆婆眉头微皱，她才抿着嘴唇说道：“我们立刻就走，不会留在城隍庙，还没天黑，倒不至于这么赶人。” 隍司张没理会，转身要往庙门内走。
呼哧一声，马九刀却抽起后背的砍头刀，白布裹着的刀身挡住了隍司张的路。
他语气更不好听：“隍司张，走那么快干什么，柴姑的事了却，我和你的还没了。还有，谁让你和叶青那种态度说话的？我们不稀罕来你这城隍庙。” “随随便便送要命的文书，给柴姑道歉，也要给叶青赔不是，不然的话，我拆了你的门匾！”
隍司张沉默不语，他看了马九刀几秒钟，忽然说道：“今天是乙未日，属九九，明日惊蛰。”
“惊蛰日，地虫动，白虎出，你这砍头杀人的刽子手，不老老实实躲在家里闭门不出，恐怕会被白虎衔尸，今日你敢亵渎城隍，明日你报道时，城隍必定记你一笔，叫你投畜生道！”
马九刀脸色骤变，他怒骂一声：“你咒我明天死？” “老子告诉你，老子就是明天死，今天也要拆了你牌匾！” 马九刀明显气急败坏，举起砍头刀一挥！咔嚓一声脆响，那城隍庙的牌匾便一分为二，碎落在地。
我听不明白隍司张的话。
可马九刀显然听得懂，他解释的更让我心头骇然！
明天，马九刀可能会死？！
怪不得马九刀会暴怒，谁被这样说，会不气？
婆婆的脸色先是铁青一片，接着才变得阴晴不定。
隍司张半垂着眼睑，即便是牌匾被拆了，他都像是一点不动怒。
反倒是抬腿，平静的从断开的牌匾上走了过去。
马九刀拖着砍头刀，也要跟上去，他语气更是咄咄逼人：“隍司张，你不道歉，不说个清楚，躲进去，我也要拆了你庙！”婆婆却忽然启唇，说了句：“走了，老马。”“柴姑，这老小子他……”马九刀明显不甘心。
婆婆又瞪了马九刀一眼，马九刀这才偃旗息鼓。
她转身往外走，马九刀匆匆跟上，我紧随其后。
一行人走出一段距离，远离了城隍庙，我心里头还不舒服，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背后远处的城隍庙，都像是看不清了，只能看见那形似头颅的山……
而且我总觉得，那像是个鬼脑袋？！
“隍司张说话没好听过。”婆婆忽然说了句话。
“他嘴巴属粪坑的，得打了才会说人话。”马九刀愤愤的说道。
“隍司张，没骗过人，妮子的确阴女命未过阳。”婆婆又开了口。
“这……”马九刀一个字出口，便没再说出来其他。
婆婆停了下来，侧头看着马九刀，眉头蹙起成了疙瘩。
“所以明天惊蛰，是你们刽子手要避着的日子，也没错，你走在外面，真可能死。”
婆婆这番话，就变得严肃无比了。
我开始没反应过来，这会儿心头也是一凉。
“……”
马九刀勉强笑了笑，道：“你听他瞎说，我……”
“刽手像你留着镇常山了，结果昨晚上他还出来了，那东西被破，你身上也没有保命的物件。”婆婆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忽然又道：“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和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动不动就喜欢拼命？在我跟前死了，好让我去给你扫墓吗？”
“我扫妮子她爷爷和她爹的墓，已经很累了。” 婆婆这一番话，听得我也愣
虽然她话语不好听，可语气中的埋怨情绪，却显然重了太多太多。
“你走吧，我欠不起你的债。”
婆婆闭了闭眼，她指了指旁边的小路。
马九刀怔怔的站在原地，像是被婆婆说的傻眼了，半个字都没吭出来。
再接着，婆婆拉起我，就朝着前方疾步走去。
我们一直走了很远，婆婆都走的上下喘气儿了，她总算稍微停下来一些。
只不过她皱巴巴的眼角，却明显有点儿水汽。
“婆婆，你怎么在哭？”我下意识的问了句。
婆婆伸手擦了擦眼角，说道：“进沙子了，婆婆一把年纪了，怎么会哭？” 她继续拉着我往前走。
我犹豫了一下，没再说这个，而是小声问道：“你和马爷爷，以前……很熟悉？我觉得马爷爷好喜欢你的。”
婆婆停驻了脚步，她面色顿时复杂万分。
片刻后，她才说道：“老马和你爷爷关系很好，异性兄弟，不过当年我喜欢你爷爷，你爷爷命不长，走的早，但女人不管什么时候，从一而终。”
“现在婆婆没办法，让他来帮忙，已经对他不太公平，惊蛰是他们刽子手要避讳的日子，更不能让他冒险。” 婆婆话音复杂，我听得清楚明白，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