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白露
木藜盯着手里刚捡起的一片树叶，便觉得自己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僵硬。
在木藜企图抵抗这股莫名的感觉时，整个身子好像被什么阴冷的东西缠着向后拉去。
铺满落叶的草地上划拉出一道痕迹。
拉拽就在一瞬间，木藜感觉整个身子后仰着向下坠，随后摔在地上。
自己掉下来的出口随着自己的摔落而盖上，周围一片漆黑。
明明是摔下来的，却没有感到疼痛，身下是凹凸不平的物体，滑腻黏稠；甚至还有的蛆虫从木藜手边爬过。
从蛆虫爬过的手边蔓延一阵麻意，木藜整个人僵在原地。
随即一股腥臭的气味直冲鼻子，木藜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胃里的东西先一步上涌。
木藜直觉不好，翻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向脚下照去。
眼前的一幕瞬间让木藜头皮发麻——
一米多平方的空间，脚下堆着满满几具腐烂的尸体。木藜刚刚手放的地方下，是一具比其他要崭新些的尸体，依稀可以看出是一个八九岁的男童，眼睛、鼻子以及嘴巴里爬进爬出的虫子。
男童脖子上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绳子上串着一枚沾染上泥巴的玉坠，手电筒的光照上去透着碧绿的光。
也正是这碧绿的光让木藜发现了不同寻常，四周从尸体上发出的黑色尸气蠢蠢欲动，像是要攻击木藜却又忌惮着什么。
脚下腐烂的尸体一动就陷下去，木藜坐着的地方下一片滑腻的肉泥，木藜根本站不起来，偏偏周围的尸气贴着墙壁飘荡。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木藜再不出去，她觉得自己不是要饿死就是要熏死。
木藜在飘着尸气的墙壁与身下绿红相间的尸体和爬动的虫子，缓慢地把手向墙上扶去。
就在木藜以为尸气会如刚刚一样避开自己的时候，就看一丝尸气缠绕着自己碰着墙壁的手，慢慢向肌肤渗下。
尸气渗进的一瞬间，木藜眼前出现陌生的画面——
就在自己刚刚打扫的某个房间的地板上，细绳紧紧缠满一个长相白净秀气的**男孩身上，缠绕的细绳下勒出一道道血痕，随着男孩抽泣得一颤一颤的身体，血痕被摩擦出更加深的血色。
周围站在同样**的女人，吸烟的拿着鞭子，喝酒的举着蜡烛……还有一个手里耍着刀子的女人，有着一头木藜熟悉的红发。
红绳串着的玉坠晃动着，男孩落在地板上泪滴溅起的声响仿佛就在木藜耳边。
就在木藜被这滴答滴答的声音带入无限的绝望里时，突地被一道拉力带着后退，意识也清醒过来。
木藜向后一看，是几天不见的姬越桔。木藜第一眼注意到姬越桔额头上的朱砂玉暗淡无光，不似之前的艳丽似血。
姬越桔带着怒意挥向黑色的尸气，之前对付鬼老太时，姬越桔还游刃有余。
如今，尸气只在姬越桔挥手时才消散些，之后更加浓郁的尸气袭来。
姬越桔看情况不对，拿起木藜的手腕就是一啃，明明是半透明状态的鬼魂却能在木藜身上留下伤口。
木藜觉得一阵刺痛，身体越发沉重起来，姬越桔的身形慢慢变得更加清晰，周身的红色雾气也浓郁起来。
红色的雾气渐渐溢满整个地窖，黑色尸气被逼在一处。
姬越桔将木藜带出地窖，小心翼翼地检查木藜手腕上被自己咬出来的伤口。
“你这几天都去哪里了？”
木藜如同责问不回家孩子的母亲，也不管自己被咬得钝疼的手腕。缺血发白的面容上清冷的眉目间透着担忧。
姬越桔一开始的状态就犹如即将灰飞烟灭的鬼魂，哪还有堂堂挥手之下，灭一鬼魂的能力。
木藜有些害怕，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把她带出来后，她被一些道士之类的盯上了。
姬越桔看出木藜的担心，心中宽慰还好这丫头有良心还知道担心她。
“可能太久没见天日了，不适应吧，身体有点虚。”姬越桔皱眉叹息道，“可能需要补补吧！”
木藜将信将疑地听着姬越桔这玩笑似的话。
两人半开玩笑半清理木藜身上的腐肉，此时地窖里的尸体上又悄悄凝聚了一团黑色尸气。
姬越桔冷傲的嗤笑，这不安分的尸气。
正当她要对那团尸气出手的时候，远处树林里突然惊起一群鸟飞起。
木藜注意力被鸟群吸引的时候，姬越桔暗道糟了。
在红色雾气将要碰上尸气的一瞬间，地窖里的尸气全部被吸进树林里，姬越桔鬼力还未恢复且她不放心木藜，只能眼睁睁看着尸气被人带走。
木藜再傻也看得出，树林里有东西把尸气带走了，不确定地问：“是帮我们的？”
“不是！”
姬越桔狠狠盯着尸气被带走的方向。看木藜一脸懵的样子，姬越桔解释道：“有人会利用这些煞气去增强自身的实力。”
“煞气？”
木藜以为那是另一种形态的鬼魂呢!
“怨气、恨意这些无形的东西在凝聚到一定程度就会形成有形的煞气。煞气会激起人的负面情绪，从而吞噬更多的魂魄。”
姬越桔看向木藜欣慰道；“想不到你居然能撑到我去救你，表扬一个！”姬越桔能到木藜身边就是撑着最后一口鬼力的。
木藜无语，似懂非懂继续问道：“那你为何不利用那些煞气呢？”
明明刚刚姬越桔已经制住煞气了。
“有脑子的都会有负面情绪的，我吸收煞气？是想等着被反噬吗？”收集煞气的几千年也是极个别的，且那极个别都是提都不能提的存在。
姬越桔思考着：“刚刚那是哪位大人的手下呢？”
之后想起一种可能，姬越桔冷汗直冒甚至有些瑟瑟发抖。
木藜搜遍全身，终于在一堆零钱里找到一张内容简洁的名片——慕乾苍。
电话打通之后，慕乾苍也没想到白天才把名片给木藜，晚上就有情况发现。而且已经入夜了木藜还在郊区待着发现一堆尸体，就让慕乾苍有些感叹。
木藜都快要成为警局常客了！
慕乾苍领着人到达地窖时，地窖的盖子上铺了一层仿真草地，地窖里面连个梯子或者其他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从上边往地窖里看，有一层楼高的深度，还不知尸体下面还有多深的尸体堆集着。
最上面的男童尸体腹部已经烂成一滩，明显看出人为的痕迹。
慕乾苍回头看了眼披着徐警官外套正被徐警官安慰着的木藜，裤子上留着明显的腐肉痕迹，暗笑道：“徐警官还是太嫩了。”
木藜甚是好看的小脸上沾着泥灰，洗得发白的衣服上被摩擦出的破洞，整个人都显得可怜兮兮的，独独那双眼睛清冷淡漠。
慕乾苍也有些好奇木藜是如何从地窖里出来的，又如何在这警察看了都不适的地窖里表现得如此平淡。
慕乾苍甚至有些怀疑木藜的身份……
木藜淡淡地看着徐警官交代两句便干呕一下，心里后怕着。
她的平淡只是明面上的，木藜心里怕的要死，实在是之前在地窖里干呕得已经毫无知觉了。如果不是姬越桔的出现，她都不保证她扶着墙就能站起来，浑身都僵了。
之后，慕乾苍实在看不下去，就让徐警官先送木藜回学校明天再到警局录口供，她自己也缓一缓，作为一名警察还不如一个小姑娘。
主要是慕乾苍低估了木藜，木藜作为一名学法医学的，就算还是一名学生，也有着不同常人的适应能力。
劳累又胆战心惊了一整天的木藜，睡得死沉死沉的。徐警官反复地打电话才把木藜从睡梦中叫起来。
昨天发现的尸体太多了，木藜作为第一个发现案发现场的人，本就在第一时间录口供，拖到第二天已经是很勉强的了。
次日一早，徐警官一直没打通电话，差点以为出事了。得知木藜只是睡得太沉了，开始陷入人生怀疑状态。她昨晚一直没睡着，只要一闭眼就想起在地窖里看到的。她是不是真的太没用了？徐警官已经打算好今后时常去法医室，提高自己的免疫力。
“我只是去兼职的……”木藜无奈道。
慕乾苍昨晚连夜调查出，那栋别墅是红发女子，也就是曾子雨外祖父的堂哥的儿子的房子。因为别墅十几年前出过事，觉得不吉利就一直荒废着索性交给曾子雨了，连房子的主人都忘了自己还有这样一处别墅。
慕乾苍无奈，查死者怎么也没必要查出五福去。更加无语，木藜就是去兼个职还能发现与特殊案件死者有重大关系的地方。他去问过给木藜介绍兼职的中间人，是木藜学校兼职社团的学长。已经给木藜介绍一年的工作了，没有什么怀疑的地方。
不过，让打扫别墅的人却有些特殊……
木藜还没从讯问室出来，就听见走廊上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
一位年轻的小警察搀扶着一位哽咽的中年女人，中年女人哭得喘不上气来，却依旧止不住痛哭。
“那是最早来认领尸体的人……就昨天晚上发现的。”
徐警官忍住有些悲伤的声音，“是最先抬上来的，那个小男孩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