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忘川江水入肚中
昨晚下了一场大雨，今天又是晴朗的一天。
晨光照在身上，让人有点懒洋洋的。
小道这一行人继续往“洛阳城”走去。
唐姑娘正依靠在马车的窗台上，和在马车旁边的小道士闲聊着。
“小芸姑娘，你说这个大和尚怎么还不醒啊？”小道士脸上带着忧虑地问道
“天知道，他什么时候醒过来，我们就不要谈他了，继续聊你的事吧。”
小道士便向唐姑娘讲述了山里的趣事。
结果没说几句，他就没话了，山中千篇一律的生活也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
唐姑娘看他这窘况，便放过他。
小道觉得这气氛太不对劲，找着话在聊，就向唐姑娘问起，这洛阳城里有什么好去处。
结果唐姑娘只是岔开这个话题，而是跟他聊了别的不重要的事情。
他们俩实际上在谈些无聊的话题。
唐芸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日若是凡人男子跟她聊几句，她都嫌弃。
也许两人都有一些好感，可是这两人现在都还有些懵懵懂懂。
唐芸看着面前这小道士，虽然一直在跟她说些无聊的事，但一种莫名其妙，让她想就这样继续和小道士说着这些无聊的话。
那张俏脸还不自觉地带着一丝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微笑。
就在这样的闲谈中，又是与感觉对了的人一起，晒着懒洋洋的阳光，一段本该让小道觉得漫长的旅程却很快就过去了。
小道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怪感，只是总想靠唐姑娘近一点。
沿途经过两个看起来比较大的县城，一行人都在绕城而行。
经过唐姑娘的安排，过县城之时都只派了几名下人进城，其余的人则是马不停蹄地继续赶路。
令小道感到奇怪的是，哪怕是派仆人去县城里补给，剩下的一行人也是不在县城外歇息。
都是急急忙忙地离开县城，一路走了很长时间，才随便找个地方歇息一下，等了后面的伙计一会儿才停下来。
这点小道也是去问过唐芸，她却只是半开玩笑地和小道说，怕她进了县城会被城里的无赖恶霸看上。
小道的江湖路虽然没有走多远，但人可不傻，不过被唐姑娘忽悠了一下却相信了她。
因为小道的心中，理所当然地认为唐姑娘是值得自己信赖的人，想一想可能是她有些事，不方便告诉他，想到这小道就不多问了。
一行人继续前行。
路途中遇见了一个开在路边的茶摊，小道有些口渴，便去问唐姑娘是否想停下来歇息。
原本唐姑娘不愿停下脚步，但忽然看见茶摊上的老两口，突然改变主意。
于是答应在这儿停下来歇息一会儿，等太阳没毒辣了再出发。
一行人便在茶摊下休息。
这是一对老夫妇开的茶摊，旁边还有一位年轻男子帮着忙，看他们几个相貌有些相像，猜测他们应该是一家人。
那小伙子正站在茶摊灶台上，对着一个大桶不停搅拌着。
老两口见这么多人来了，赶紧叫来老伴，拿了几个空碗到灶台去，那小伙子从桶里舀了一大勺黄色的茶水出来，将面前几个空碗打满。
那老人家和他老伴给一行人都端去了一碗茶。
小道看到老人家给他递来茶水，向他谢过，便将碗接过来。
看到碗里只带着一些微黄的茶水，水里只有几片茶叶沉在底下，清澈见底，想到在这地界有口水喝都不错了，也没在意太多，干了一碗下肚解暑。
一喝进肚子，仿佛有一股凉风吹来，这阵风非常凉，在夏日中被这风一吹，手臂竟起了一块鸡皮疙瘩。
环顾四周，似乎也没有什么怪事，便不在乎。
担心马车上的胖和尚口干，还专门又讨了一碗水给他喂下。
再拿出一些干粮吃完，一行人歇了一会儿，又重新出发了。
在小道看不到的地面之下，一股黑色气息正沿着他们的脚步蔓延。
等他们走远了，那黑色气息也蔓延到了地面，将地上的颜色染成黑色，而他们一行就在这诡异的黑色土地上行走。
那个茶摊上的老夫妇和小伙子，冷冷地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这是第十一批吗？"突然，老丈开口问旁边那个小伙子。
小伙没有回答，只是点了一下头。
继续搅拌着面前桶里的浑浊汤水，如果现在看到桶里的情况，肯定会让人惊讶，因为刚才连续打了那么多碗茶水出去，这个桶里的水竟然都不见少。
小道一行继续上路，但是他却不知道，现在他正走向一个怎么样的地方。
......
......
在后面的路程里，吹来的风都带着一丝冰凉。
而一路越是接近洛阳城，一路越是荒凉，路旁经过的几个村庄甚至还有个县城都荒废了。
这一切怪异，却在喝过了茶水的小道看来，是那么正常。
一连几天赶路，小道的脸上都有一丝疲惫。
车厢里的胖和尚还是没有醒过来，那几个江湖人比较有经验，上来看过，知道那日的骷髅身上还有毒，好在胖和尚体质不凡，这才坚持下来，不过能不能醒过来就只能看天意了。
这日傍晚，一行人来到了一间废弃的土地庙里过夜。
这块地庙远处看起来有些破旧，庙外的墙壁也已露出一块块砖，屋顶上长满杂草，一副年久失修的样子。
进去一看，却发现里面还是挺好的，挺干净的，供台上还有一些野果，看起来应该有人住。
庙宇里也有声音在响起。
刚才还没进庙前，就听到一阵鼻鼾声，进来后第一时间就看到，庙里的角落躺着一位老人，躺在干草堆上，呼呼着睡，鼾声如雷。
他身穿一件打着补丁、破烂的衣服，身旁还有个大木葫芦。
一行人入庙自然有声响，地上那老人便被吵醒，他爬起身来。
老人花白的头发，眼里还带着两块眼屎，睡眼蒙眬打量着进来的一行人，也不出声，只是眼里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众人。
他见到进来的那群江湖人，眼中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也不出声。
唐姑娘看见庙里有人，就上前打招呼。
“老人家您好，我们在赶路，今晚路经此地，请老人家行个方便，让我们在这休息一晚，我们一会也会奉上一些吃食给您老人家的。”
那老人家也不出声，只是冷冷看了唐姑娘一眼，就拿起酒葫芦出门去了。
众人也不在意，出门在外有瓦遮头便好了，人家又没有赶他们走，脾气古怪一些又怎样。
这土地庙不小，他们一行人以土地庙中间的神像为界，和那老人家睡的地方也不靠近。
唐家人在靠近神像的一边住下，江湖人则在靠近门的一边放下行囊，中间还起了一个小火堆，隔开两伙人。
小道把马车上的大和尚抬下来，放在了火堆旁边，他们两人看睡在这旁边。
一行人都在收拾着晚上休息的地方。
小道帮和尚整理了一下床铺，把他放好。
他自己就无所谓了，反正带着包袱做枕头可以睡觉，所以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做了。
便站起身来，好奇地打量着这土地庙。
他站在土地神像前面发现一件奇事。
那神像头上盖着一块红布，红布上是灰扑扑的，沾满了很多灰尘，看来这布盖也已有不少时间了。
在这个整洁的祭台上，与这个还算干净的土地庙一比起来，那是多么不和谐。
那种感觉就像拼图中的最后一块，是倒转的，让人看见就想把这红布拉开。
但是毕竟只是路过，谁知道这里是否有这种习俗。
也不去多看了，免得忍不住一时手贱，便出门去溜达了。
从土地庙出来，看见不远处有一条小河，唐家的下人有几个在打水，那位老人家也坐在小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不知在干什么。
小道先是和拿水回庙的几位唐家下人打过招呼，那几位下人还是不理他。
然后又走到老人家那边，想跟他打招呼。
“老丈，您好。”
话还没说完，老人家转头示意他噤声。
小道赶紧闭嘴，好奇地看了看，看见老人将手放入水中，一动一动，身旁还有一条小鱼浮在水面上。
这是一条年轻的鱼，今天和小伙伴在大河里嬉戏玩了一天，刚刚和小伙伴分开，正想回家，看到河面下居然有条大蚯蚓在游动，便游了过来，它也机灵只是左顾右盼，等了一会发现蚯蚓慢慢不动了，这才一口咬上去。
河岸边，见老人光着手，就用一个手指就把鱼钓了起来，小道觉得很惊奇。
很佩服地向老人请教：“老丈，你这也太厉害了吧，这是怎么做到的啊？你能教教我吗。”
那老人也不作声，随手将小鱼丢到河里，再指着河上，示意小道伸手试试看。
小道也来了兴趣，卷起袖子，伸手入河中。
河里，那条年轻的鱼，刚刚经历了一次鱼生中最大的一次危机，刚刚吃到那蚯蚓还没咬下，一阵天翻地覆的就一片漆黑，过了一会，醒来时已经回到了河里。
鱼儿晃动着头，觉得这条河太危险了，正想赶紧回家去，这时小鱼看见河里又有一条蚯蚓，比刚才那条还活跃，一看就知道肉质筋道，犹豫了一会，小鱼一咬牙上去。
小道高兴地拿着一条小鱼，递给了老人看。
老人看到小道手中的小鱼，也露出带着一些欣慰的微笑。
“年轻人，你悟了吗？”
小道点点头，认真的说：“老丈，我悟了，我懂了。”
说着把，手里的小鱼扔到河里，急忙赶回庙里，喊唐姑娘过来。
老人看着小道的背影，脸上带着笑意，欣慰地点着头。
小道把正在庙里忙活着的唐姑娘拉来河边。
“唐姑娘我告诉你，这条河里的鱼都很笨的，你不用鱼饵伸手下去都可以钓到鱼上来，有一条小鱼已经被我们抓上来两次了，晚上我们吃鱼汤。”
河里有条小鱼，生气的游走了，头也不回，它决定以后再也不吃蚯蚓，也不来这条河。
一旁的老人家脸上那欣慰的笑容已经消失，转而换了一副愤怒的表情。
“您这个小道士，老夫问您悟了没有？不要告诉我，你就悟出了这些。”怒气冲冲地喊道。
小道士有些不明白，疑惑问道：“什么？老丈你不是想告诉我，这条河里的鱼都很笨，让我多弄几条上来，晚上吃鱼汤吗？”
听到小道的话，老人的气也不知从何发起，用一种无奈的口气向小道士解释：“老夫的意思是，你是个善良的人，对万物都抱有应有的尊重，不会起杀心，才能让鱼感觉不到杀意。”
“哦。”小道士有些敷衍地应了一句。
旁边的唐姑娘见此情景，都掩着嘴偷笑，这小道士天生就有使人发怒的法子。
“老人家，我们已经在庙里煮了些菜汤，如果不介意，不如一起去喝点汤。”
小道先行一步，回去庙中。
后面的两人看着小道士的背影，都叹了一口气。
庙里的老人一开始还有一些隐世高手的风范，这会看到有菜有肉吃得是不亦乐乎，还和小道抢起肉来。
吃着肉自然想喝点酒，可惜为了赶路，一行人哪里有准备酒。
这时老人得意起来。
“看你们这帮小辈，今日也好好招待了老人家我，那就让你们开眼吧。”说完就把挂在腰间的大葫芦拿出。
刚刚拔开瓶塞子，一股酒香传了出来，小庙里酒香四溢。
老丈拿起酒葫芦美美地喝了一大口，然后递给小道，问他：“小道士，你敢喝吗？”
“怎么不敢，我千杯不醉。”一边说着大话，一边接过葫芦，酒葫芦一仰，就倒在嘴里。
老叫花看着小道这豪迈的饮法，不由叫好。
“真看不出你这个小后生，还有这等好酒量。”
话音还没落，就看见小道倒下，酒葫芦也扔了出去。
忽然老人疾如闪电般出手，把半空的酒葫芦夺了回来。
心疼看着酒葫芦里面流到地上浪费的酒水。
老丈一边检查着酒葫芦，一边说道：“你这小道士，喝不了酒便喝不了嘛，浪费老夫的酒做什么。”
其他几人看到老人出手，先是愣了一下，却也装着若无其事的继续吃喝。
唐姑娘扶着倒下的小道，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叫几个人过来帮他抬他到一旁休息。
在小道躺下之后，庙里的气氛就变了。
刚一起还在一起吃喝的人，只是默默地收拾了碗筷。
老人也不理他们，拿起酒葫芦，独自回到干草堆上躺着喝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