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破碎的步摇
大夫人一边往里走，一边朝跟在身后的嬷嬷抱怨着，手里拿着丝帕还不忘递到嘴边轻声咳嗽。
司空婧别开眼神，暗自好笑。
这大夫人拿她当什么人了？竟想用这么拙劣的演技来敷衍她。
大夫人说着，由司空晴搀着，颤巍巍得想要行礼，却硬是半天也跪不下去，这场面看得司空婧都不忍心了。
演得可真够辛苦的。
“既然夫人身体不适，就不必多礼了，都是自家人，跪来跪去的做什么？”
司空婧坐在椅子上，朝众人摆了摆手：“都免礼吧。”
“谢王妃。”
对于大夫人刚才那句故意说给她听的话，司空婧也不想追究，反正事实如何，在场的人你知我知，大家都知。
大夫人刚落座，又朝一旁的丫鬟训斥道：“平时都是怎么教你们的？一个个就知道偷懒，王妃都来了这么大半天了，怎么茶也没奉？”
丫鬟闻言，忙不迭得小跑出去沏茶，脸上还带了些许委屈。
大夫人的声音，尖细有力，钻进耳朵里嗡嗡作响，司空婧微不可查得挑了挑眉，暗道这戏演得可真是不上心。
咳得那么厉害，跪都跪不下去了，中气倒挺足。
“怎么不见我奶姨？她可还好？”
她此番回府，自知不会有什么好事，唯一让她有盼头的，就是和奶姨见上一面。
当初司空城和大夫人，一人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大夫人唱的，便是那个白脸。
此时见她问起奶姨，当即略带遗憾道：“王妃和宋氏感情深厚，我倒是忘了，今日刚好让她去庙里替我还愿去了。”
明知大夫人是演戏，司空婧也懒得跟她费口舌，随即问道：“说吧，夫人让我回来所为何事？”
想她的话就不必说了，听了让人恶心。
此时，沏茶的丫鬟送上了茶，大夫人将大厅的丫鬟都打发了下去，又慢悠悠得抿了口茶水，这才开口——
“婧儿啊......”
大夫人这一句意味深长的唤声，听得司空婧身体一怔，捏着茶盖的手蓦地用力，“啪”的一声盖上茶盖。
“夫人！”
司空婧脸色一沉，冷声道：“如今我已是皇上亲赐的九王妃，还请夫人自重，莫要落人口舌才好！”
别的她都能忍，唯独这一句“婧儿”不行！
除了过世的娘亲，当今世上唯一能这么喊她的人，便只有她的师傅云中君。
司空婧的话，让大夫人端茶的手微微颤抖，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生气。
要不是为了让她替司空晴嫁给淮亲王，司空婧这辈子也别想再回司空府，如今不过是当了个九王妃，一个黄毛丫头，竟敢这么跟她讲话！
大夫人挣扎片刻，将心中的气压了下去，脸上堆着尴尬的笑。
她放下茶盏，有些惶恐道：“啊！太久没见王妃，我这一时高兴，竟把规矩都忘了，王妃提醒得是！”
这大夫人有话好说，司空婧自然也不能主动翻脸，当下便只好忍下心中的反感。
直接开门见山：“夫人特地让我回来，不会只是想我这么简单吧？”
“这个......你娘亲去得早，虽然我不是你亲娘，可你好歹是我半个女儿，这责任总有的。”
大夫人假装踌躇，明知故问：“就想问问，你与淮王大婚已有数月，可有动静？”
大夫人一边说着，眼神有意无意得落在司空婧平坦的小腹上。
自从她嫁给淮王那天开始，大夫人就每日都盼着她能早日为那淮王生个一儿半女，那样一来，她就必定会安安分分的。
可是，光看她那平平如也的小腹，大夫人心中怅然，必定是没有好事。
于是，不等司空婧搭话，又自顾自地说道：“这女人家啊，最重要的是要抓住身边的男人。”
“……不管怎么样，这男人不主动，王妃你可以主动啊，只要王妃能为淮亲王生个一儿半女，哪愁前途无路呢？”
“......”
大夫人这话司空婧不爱听。
当她是什么人了？她的前途，才不需要靠给男人生孩子来决定！
当下便冷声道：“我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嫁给了淮亲王，至于将来的日子要怎么过，那是我自己的事，夫人不必费心。”
司空婧话刚落，便听见一道男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母亲不过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这么对母亲说话？”
这个令人讨厌的声音，司空婧不用回头便知道——司空斌回来了。
见儿子回来，大夫人脸上的表情要比刚刚得意许多，立马接过司空斌的话：“是啊…婧儿，我可都是为了你好......”
哐啷——
大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司空婧手一松，手里端的茶盏便应声碎在地上。
“夫人！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司空婧的话，让大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看着司空斌，委屈得瘪了瘪嘴，蓦地用丝帕掩住嘴巴咳了起来。
“司空婧！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看见大夫人如此受伤的表情，司空斌怒不可遏，猛跨几步冲上前，一把扯住司空婧的胳膊将她从座上拽起。
冷声道：“你只是一个低贱的庶女，就算当了九王妃，你还是司空家的狗！”
“别忘了，你是为什么嫁到淮王府！”
司空斌的话，彻底激怒了司空婧。
她冷笑一声，用力甩开司空斌的手，扬起下巴对上司空斌厌恶的眼神，道：“是啊！我是司空家的狗，所以才被你们逼着嫁给了淮亲王。”
“可你们呢？你们为了逃避责任，如此不择手段得逼迫我，岂不是连狗都不如？！”
啪——
司空婧话刚落，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脸上，火辣辣得疼，嘴角泛起一阵血腥味。
司空斌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司空婧脑袋蓦地一甩，鬓上的步摇清脆得落在地上，晶莹剔透的玉，碎了一地，犹如风雨过后落满一地的桂花。
“王妃——”
小青见此情景，心中又气又恨，可却硬是不敢挪动半步。
司空婧保持着偏头的姿势，呆呆得望着一地的碎玉，内心深处对于司空家的厌恶，一点一点得，汇聚成了巨大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