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法理两兼顾 双方都满意
饭后,徐天宇走出院子,他想去替换李长生他们回来吃饭,可他一出了院门就看见陆云龙的皮卡车停在了村部门口,不由得走过去,看见陆云龙正独自坐在村办公室的条椅上只顾看手机,以至于徐天宇进屋时他都没在意。
“陆老兄什么时候过来的,吃过午饭了吗?”徐天宇进屋后主动向陆云龙打招呼说。
“噢,徐老弟,我中午散会后在镇政府食堂吃过了,刚到村里,你来得正好,我让李会计去通知村干部都来村部开会的,把上午镇政府扶贫工作会议精神传达一下,你也要参加的。”陆云龙赶忙收起手机,站起来说。
“我刚到村里来,什么情况都不知道,陆老兄,我可帮不了你什么。”徐天宇摆了摆手说。
“老弟不要谦虚,我和你差不多,对瑞福村知道的也不多,正好借助镇政府这次会议的东风,我们一起摸摸瑞福村的家底,好不好?”陆云龙连忙解释说,他可不想失去徐天宇这个好助手。
“当然好了,我也有此意,可我就是觉得自己孤掌难鸣,村委会配合的热情也不高,村长李永利我还没见过呢,哈哈。”徐天宇赞同地说,他说着又不禁笑了起来。
“哦,对了,我还给老弟带了一样东西,早晨来的时候忘记给你了,正好你现在拿去吧。”陆云龙忽然想起了什么说,他说完就去车里拿过来,递给了徐天宇。
“是华子牌香烟啊,我又不会吸烟,要这干嘛,还是留着你自己享用吧。”徐天宇看了一眼陆云龙手里的东西,推辞说。
“我也不缺这个,你留着备用,万一有应酬,或许能派上用场呢。”陆云龙毫不迟疑地把香烟塞进徐天宇的手里说。
两人正说笑着,李会计走进来说:“人员我都通知到了,只有村长在县城,暂时回不来。”
陆云龙看着李会计,沉着脸说:“李永利即使不参加,我们也得照常开会,如果等他回来再传达,黄花菜都凉了。”
徐天宇也感觉这个村长李永利太有点那个了,总是见不到他的踪影,也不知他天天都在干什么呢?但他也不便说什么,就拿着烟去住地了。
李会计也觉得李永利有点不像话,作为民选的一村之长,成天不务正业,到村委会办公都不正常,更不用说为民办事了。只可惜李会计敢怒不敢言,毕竟他只是一个支委,他也无权去管村长。
其他三位村干部接到通知,也都急忙赶到村部。
徐天宇回去把烟放好,也很快赶了回来。
陆云龙看人都到齐了,就宣布开会。他首先简要说说上午会议的精神,然后就是布置工作,实际上急需要办的是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村委会要确定一名扶贫专干,经陆云龙提议,四名村干部同意,瑞福村扶贫专干暂时由徐天宇担任,徐天宇也不好推辞,就只好接受了。第二件事是从即日起,利用一周的时间,对全村贫困户进行一次大排查,主要排查贫困人口的衣食情况,住房情况,就医情况和入学情况。上级印发了调查表,陆云龙也进行了复印,每户一份,调查完之后,把存在的问题进行汇总上报。陆云龙又对入户调查人员进行了分工,正好四位村干部分别兼任了四个村民组的组长,每人负责各自的村民组,陆云龙和徐天宇两人也分别到两个村民组去。徐天宇首选和李会计去了李庄组,而陆云龙为了晚上回城方便,就和赵新宇一起去了赵庄组,先走访完的就去支援别的组。
会议结束后,大家各自领了调查表之后,就分头行动了。
徐天宇对扶贫可是心里没底,他也不知从何下手,只好跟在李会计的身后,进行了入户走访,照本宣科地调查询问着。
这一走访,让徐天宇深深地感受到,这扶贫工作并不轻松,就按调查表中所列的30多项内容询问一遍,每户至少需要四十分钟,李庄组一共有8户登记在册的贫困户,当两人来到最后一户李长生家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正好李长生他们也处理好死牛的事之后,都在家等着徐天宇回来吃饭呢。
徐天宇仍然坚持对李长生询问完毕才开始吃饭,也就是在这次询问中,他才知道李长生家的真实情况。
原来,在李秋月出生刚满月的时候,李长生的儿子和儿媳就丢下孩子,让爷爷奶奶抚养,他们一起去南方打工了,直到李秋月三岁的某一天,李长生的儿媳才提着他儿子的骨灰盒回来了,说是他儿子参与传销,把两个人两年多打工的钱都败光了,没脸见人就投河自尽了。李长生的儿媳回来后不久,也离家出走了,至今没有音信。所以,这十几年来,李秋月都是由爷爷奶奶抚养长大的。好在李秋月也很争气,去年以全镇第一名的中考成绩,和朱立兰家大女儿李春花两人同时考取了县城一中。然而,不幸再次降临到这个小姑娘的头上,就在李秋月信心满满地准备去县城上学时,她奶奶李张氏突然得了一场大病,不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还把孙兆龙资助李秋月上学的钱也都花光了,而且还借了两万多的外债,一下子就从衣食无忧的户,变成了贫困户,而李秋月也因没钱交学费,只好辍学在家了,这是徐天宇万万没有想到的。
吃过晚饭之后,首先是李长生讲了处理死牛的事,经过和牛贩子几轮协商,最后达成双方都能接受的价钱,两千块钱,虽然只是活牛价格的一半多一点,但朱立兰也表示接受,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李长生把钱交给了朱立兰,这事就算了结了。
然后,徐天宇和李长生等人又商量了应对明天谈判的计策,最后确定谈判的地点就在朱立兰家,谈判的标的是赔偿五千元买牛钱,并立下字据。徐天宇作为主谈人,李长生负责村民不要乱起哄,不到万不得已,不准动粗。在商量的中间,李长生还提议请村长也参加,徐天宇没有同意。其实,明天的结果如何,李长生和朱立兰心里都没有底,只有徐天宇信心满满,李秋月始终不渝地相信徐天宇,他说什么她都相信。
商量好之后,夜已经很深了,徐天宇去东屋洗澡睡觉了。
而朱立兰则在李倔头等人的陪同下,也都各自回家了。
清早起来,徐天宇吃过早饭,就去李倔头家做针灸了,他把李倔头安顿好,就下了针,又询问了他吃药后的感觉情况,李倔头只是一个劲地说好,吃饭香了,头不痛了,小便也不浊了,浑身轻松多了。徐天宇听了这些,只是点了点头,又叮嘱李倔头要坚持吃药,按时做针灸,也可以适当活动活动,对治疗是很有帮助的。
徐天宇给李倔头做完针灸,招呼一声就走了。其实,他并没有走远,而是直奔孙兆龙家去了。
孙兆龙已经起床,正在洗漱,看见徐天宇走进来,高兴地招了招手。
徐天宇感觉老人病情好多了,就毫不客气地忙着给老人做饭了。
老人愉快地吃了饭,徐天宇正准备去收拾碗筷,院子里却进来了一位大叔。
原来这位大叔姓张,是本村小张庄的,五十多岁,中等偏瘦的身材,他听说村里来了一位中医,专程跑来看病,经打听才找到了这里。张大叔说自己早年一直在北方打工,回家乡这几年,手脚肿痛一天比一天厉害,打针吃药都没有大的效果,今天来就是想找徐医生诊治一下,看看可有什么好的治疗办法。
孙兆龙也是热情地打招呼,并让徐天宇带张大叔到他前屋的诊所去,那里医疗设施都有,方便检查身体。
徐天宇带着张大叔来到诊所,他不觉眼前一亮,这里原来中医设施基本齐备,就连药柜里的各种中药材都有,而且保持得干干净净。他没有多想,就让张大叔躺在了病床上,看了看张大叔两只手的手掌和手背,活动了一下指关节,张大叔直喊痛。他初步判断,张大叔得的是风湿病,再全身检查一遍,发现张大叔的手脚各有四个指关节肿胀,腕、掌关节也肿胀,皮下有结节,大拇指畸形等症状,天眼透视还发现张大叔有胸膜炎、冠状动脉炎和慢性心内膜炎,综合诊断为典型类风湿性关节炎。
“张大叔你这是类风湿病,属于终身疾病,中西医都没有好的治疗办法,你要有长期治疗的思想准备。”徐天宇诚恳地说,“我这里只能用中医疗法,就是服用活血化瘀的中药进行调理,再用推拿、针灸和中药外敷等辅助治疗,大约三个月见效,一年后痊愈,每个月的治疗费用估计要两百元,你看怎么样?能不能接受?”
“行,行,能接受,这比咱平时吃药打针省钱多了。”张大叔爽快地答应了。
“能接受就好。”徐天宇点点头说,“那我给你先开一个月的口服中药,共十副,一副熬三汁,每天一汁,早饭前服用。先调理一个月之后,再开始针灸、推拿和外敷药,到时再讲具体的注意事项,费用一月一结。”张大叔连连点头,嘴里还不停地叨咕:好,好,好!
“徐医生,他们来了。”徐天宇刚给张大叔包好药,就听到朱立兰跑过来急促地喊声。
“知道了,马上到。”徐天宇答应着,送走了张大叔,他又到堂屋和孙兆龙打声招呼,就立即走出庭院,刚到门口,迎面遇到陆云龙过来找他,他向陆云龙说明了情况,两人就一起赶往朱立兰家。
徐天宇走在前面,一眼看见朱立兰家门口停着一辆奥迪轿车,昨天那个光头男就站在轿车的旁边。
光头男看到徐天宇和陆云龙走过来,立即拉开车门,小声说:“北哥,他们来了。”
不一会,一位西装革履,系着红色领带,四十来岁的高大上男士就下了车,他抬眼看看向他走来的几个人,突然伸手一指,大声喊道:“小龙,你怎么在这?”
“北哥,怎么是你来的?”陆云龙飞快地跑过去,双手握住男士的手,除了吃惊还是吃惊,他和男士都很吃惊。
徐天宇看到这一幕,心里暗想:这位头领原来是陆云龙的老熟人,看来这事就好办了。
那个光头男也是傻傻的看着,光张嘴没说话,一脸的诡异。
陆云龙赶忙招呼徐天宇过去,激动地介绍说:“这位就是县城里大名鼎鼎的北哥,我的张向北大哥。”他说着又转向张向北介绍说:“这是徐天宇,瑞福村的村医,大学生村官,我的同事兼助手。”
徐天宇握着张向北的手说:“很高兴见到你,请多多关照。”
张向北也笑着说:“都是朋友,相互关照。”
陆云龙见两人相互打了招呼,随即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先到朱立兰家看看,再到孙老先生家边喝茶边谈事吧!”
张向北和徐天宇都点头同意,陆云龙带着他们到朱立兰家的院子里转了转,看了看,就出来去了孙兆龙家。
进了堂屋,大家一起向孙老先生请安之后,就分别坐下了,徐天宇让北哥坐在八仙桌旁边的另一把太师椅上,自己和陆云龙坐在了靠墙的凳子上,光头男坐在了张向北旁边的凳子上,其他人在院中站着,大家落座之后,李秋月也跑来上了茶。
“今天我来是为了处理昨天车祸的事,本来这事该交警来处理的,可惜当时没有报警,刚才我来时先到现场看了一下,事故现场已经被严重破坏,根本无法再取证,现在再报警已没有意义了,所以我们就得坐下来,协商解决,你们有什么想法就先说说吧。”张向北看大家都坐好之后,首先说明了来意。
徐天宇听了张向北的开场白,也客气地说:“北哥今天能屈尊降贵,亲自前来,我们倍感荣幸,不管结果如何,你都算给足了我们面子。通过云龙兄的介绍,我们也算是朋友了,既然是朋友,那就得把话说在明处。我先谈谈我对这次交通事故情况的分析,不知北哥是否愿意听听?”
“看老弟说的,我是本着诚意来的,就是想把事情圆满解决的,不然我大老远地跑来干嘛。我刚才也说了,我们今天就是要当面开诚布公地讲,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讲出来,先不要考虑是对还是错,是对你有利还是不利,都可以讲讲,我洗耳恭听,你说吧。”张向北坦诚地说。
“在谈想法之前,我有两个疑问,不知北哥愿不愿意给解释一下?”徐天宇怯怯地说。
“天宇,你可不要太过分。”陆云龙抢先提醒说,他显然已站到张向北的一边了。
“可以提问,今天就是来处理问题的,有疑问尽管提。”北哥爽快地答应说。
“我的第一个疑问是:北哥刚才说我们双方坐下来商谈,是不是意味着这次的事故选择私了,就不用官方插手了?”徐天宇毫不客气地问道。
“这算什么疑问,我开始就已经朗明观点了,难道你没听清楚,还是我没说清楚?”北哥不屑一顾地说,“这事不报警,就预示着要私了,怎么私了?那就是在不需要官方参与的情况下,当事双方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协商,也可以通过中间人进行调解,来妥善解决问题,我们今天选择的就是私了的方式。”
徐天宇点点头说:“解决问题的方式清楚了,那我再提第二疑问:北哥今天来处理这次交通事故,是代表车主一方,还是作为中间人出面调解呢?”
“你这个问题有点意思,怎么说呢?按照之前的安排,我是代表车主的。因为车是我大哥的,我大哥有事不能亲自前来,所以他就委托我全权代表他把事情了结掉。但我到现场看过之后,特别是刚才看过事主家的状况以后,又感觉今天要处理的事,我当中间调解人最合适。我想,只要一碗水端平了,事情就好解决了。说得更明白一点,我可以作为车主一方,也可以作为中间人。不瞒你们,我兄妹五人,在县城从不欺负人。我爸虽然是东北人,他解放前打仗走遍全国,但他解放后就在安剑县公安局工作的,后来又在副局长任上离休了,我们胞兄妹五人,老大叫张向东,老二叫张向南,老三叫张向西,老四叫张向北,老五叫张向中。我在家排行老四,出事的车就是我大哥张向东的,那五个受伤的人,也都是他的手下。天宇,你说我该怎么做呢?”张向北坦率地说,从他的言语中,能明显感觉到,他不是奔着私利来的,徐天宇心里踏实了很多。
“我还有一个疑问。”徐天宇正想接着说。
光头男突然站起来说:“你哪来这么多疑问,就事论事好不好?”
张向北连忙制止光头男说:“别急,让他继续说,话说透,理才明嘛。”
“我不是当事人,也不是目击证人,充其量算是中间人。但我觉得不管调解的结果是否理想,最后都要留下字据,不知北哥可否愿意签字?”徐天宇平静地说。
“放心吧,可以的。”张向北爽快地说。
通过细节试探,徐天宇基本摸清了张向北的思路,感觉达到预期目的,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于是,他接着说:“听了刚才北哥的答疑解惑,我很高兴,我已经深深体会到北哥是真心诚意来解决问题的,我原有的担心都被北哥给一一消除了,下面就可以进入实质性协商了。”
徐天宇停顿一下,喝口水继续说:“昨天的交通事故,从法理上讲,双方都有责任,立兰婶不该违规在公路边放牛,司机不该超速行驶,更不该在牛的背后突然鸣响喇叭,这是导致事故发生的主要原因,应负主要责任。这一点,我们正常人都有这样的体会,当你一个人专心从公路边往前走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汽车喇叭声,也会吓得一跳,更何况是一头牛呢。从情理上讲,汽车撞死牛,司机和车主都负有赔偿责任,毕竟耕牛是有经济价值的。假如撞死了人,那就不光要负经济赔偿责任,还要负刑事责任。现在立兰婶家的牛死了,那就等于她家的顶梁柱倒塌了,这让一个贫困家庭以后还怎么生活,不赔偿肯定是说不过去的。话又说回来,你们车毁了人伤了,最终由保险公司全额理赔。那牛死了找谁赔,当然要找车主赔。我和村里几位老年人估算一下,扣除立兰婶的精神补偿费和误工费不算,单就新买一头同样的耕牛,也不能少于五千元,这也是我们的底线。北哥,你觉得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我感觉天宇刚才从法理上情理上说的都很有道理,我赞成天宇的建议。北哥,你就算行个好,把立兰婶的牛钱赔给她,你们修车治伤的花费就找保险公司吧。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在做慈善事业,这一次就算是你新增的一笔捐款了,改天我们给你送锦旗。”陆云龙补充说。
张向北听了徐天宇的讲述,感觉和他计划的没有多大出入,可以说两人是不谋而合,但他仍然一脸严肃地说:“刚才,你们想问的想了解的,我都告诉你们了,甚至你们没有提到的,我也告诉你们了。按说我没有必要去回答你们的疑问,直奔主题就行了,现在的问题就一个,就是怎么赔偿的问题,说其他的都是废话。”
他停顿了一下,喝口水,接着说:“我来的目的,一是查看实情,二是解决问题,三是消除隐患。”他看了陆云龙一眼,继续说,“在座的云龙是最了解我的为人和处事风格的,我大哥也是完全相信我,才委托我来处理这事的。刚才天宇老弟阐述了自己的意见,我认为说得不错,完全是从旁观者的角度,从公平公正的立场,有理有据地谈了赔偿的理由,我基本同意他的建议。”
徐天宇听到这里,霍地站起来说:“谢谢北哥。”同时,他又向张向北深深地鞠了一躬。
张向北忙招手示意他坐下,笑笑说:“你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我刚才说同意天宇的建议,但我还有几点补充:一是天宇说的在理,合情合理又合法,我没有理由不赞成;二是有小龙在这,我和他是多年的邻居又是好兄弟,这个面子我不能不给;三是朱立兰家确实很困难,不能因为死了牛而雪上加霜,赔偿是必需的,但不能像天宇说的那么多。我们通过牛市信息得知,现在一头很像样的耕牛也就三千多块钱,再加上精神抚恤和误工费,最多赔偿四千元,你们收过的押金应该退回六千元,重新立上字据,这事就算完结了。”
徐天宇带头鼓起掌来,大家都跟着鼓掌,一时间庭院里一片欢笑声。
张向北等掌声停止之后,看了一眼光头男,又看看徐天宇和陆云龙说:“不过,昨天他们来,可能有些过激行为,结果与你们发生了冲突,你们双方也都有一定的责任,现在应该相互原谅了,以后大家都是朋友,更应该相互关照。我建议,你们从此以后,握手言和。”
光头男先站起来,走到他俩面前,伸出双手分别握住徐天宇和陆云龙的一只手说:“我姓仇,报仇的仇,叫仇发财,以后到县城能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找我,保证万死不辞。”
“仇老弟说得严重了,不要万死不辞,能互相照应就行了。”张向北苦笑着说,“拿纸笔来,仇老弟给他们立个字据,我来签字,这事就这样解决了吧。”
徐天宇他们都很满意,李秋月在门外不时地竖起大拇指,朱立兰也进到屋里,眼含热泪向各位鞠躬致谢。
张向北把签字后的字条和四千元现金递到朱立兰手里,又接过徐天宇写的收据说:“请把钱收好,再去重新买头牛回来,好好过日子吧。如果以后遇到什么难处,可以到县城找我,或者通过云龙找我也可以,我会尽力帮忙的。”他说着,又从自身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放到朱立兰手上说,“看到你家生活困难,我今天出门身上也没带多少现金,这一千多块钱你先拿去应急吧。”
徐天宇看到这个情景,心潮澎湃,感慨万千,他被张向北那宽广的胸怀和助人为乐的精神所感动,更衬托出他开始的斤斤计较和小肚鸡肠,是多么的渺小。
朱立兰再三推辞,最后在大家的劝说下,特别是孙老先生也点头认可下,她还是收下了,并且给张向北又一次深鞠躬,然后不知是激动还是感动,泪流满面地走出堂屋,李秋月立即跟上去,扶着她回家了。
张向北站起来,喝了口茶,过来拍拍陆云龙的肩膀说:“小龙怎么会到这里的?”
“噢,我是单位派来搞扶贫的,任瑞福村扶贫队长,正好这两天在村里搞扶贫大排查,所以我一大早就过来了,没想到能在这遇到北哥。”陆云龙连忙解释说。
张向北点点头说:“搞扶贫是好事,你可要多用心呢,这可是一项政治任务,切不可掉以轻心的。不说这些了,我准备现在回去了,小龙打算什么时候回城?”
“不行不行,你现在不能走,都快到中午了,你一定得吃过午饭再走,你不吃饭就走,我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你。”陆云龙急切地说,徐天宇也附和着,一起挽留。
张向北思索一下,终于同意留下,吃过午饭再走,但他要求不喝酒,饭菜简单一点。
徐天宇喊来李长生和李秋月等人分头去准备,就在孙老先生家做饭。
孙兆龙也是欣然同意,这么多年来,他家这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过,他感到很开心,他更加渴望徐天宇能尽快搬过来和他一起住,当然是越快越好了。
徐天宇和陆云龙一起陪张向北各处走走看看,当张向北看过孙老先生的房屋之后,很是欣赏,建议申报文保单位,如果成功了,产权就归国家了,将来搞旅游开发,可以作为一个景点,但原房主仍可以居住,并且每年国家都拨付管理费和维修费,一举两得,孙兆龙表示愿接受这个建议。看了后院的菜园、果园、花园之后,张向北也是赞不绝口,确实是个好地方,不过硬件设施还需完善,果树要年年修剪,要有造型艺术,成为景点了也好留住人。
张向北的点评,给了徐天宇很大的启发,他又一次感到张向北的远见卓识,而自己的孤陋寡闻,鼠目寸光。这样的朋友,这样的哥们,是值得他学习和深交的。
饭菜很快做好了,主食是米饭,菜是李长生家贮藏的野菜和野味,还从孙兆龙的菜园里就地取材,四炒四烧外加一个西红柿蛋汤,七八个人吃,已经足够了。
陆云龙一走进餐厅就惊呼:“啊,这么多好吃的,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他到瑞福村的一个多月来,在村里吃饭,这还是第一次,不觉有些新鲜感。
徐天宇也是打趣地说:“陆老兄有点嘴馋呀,以后想解馋就常住这里,不用住镇上了。”
大家说说笑笑的就开始入座进餐了,孙兆龙自然被安排在主座上,张向北和徐天宇陪伴左右,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全是绿色、原生态、无公害食品,张向北也是赞不绝口,每人都吃得十分香甜。
席间,张向北还因菜引话,建议徐天宇不要为了治病而治病,要把眼光放开一点,放远一点,这里的山山水水、花花草草都能赚钱,如果能引进项目,可以搞乡村旅游开发,建无烟工厂,也可以搞绿色野菜深加工,很快就把这里发展起来了。
陆云龙也插话,对这里的野菜很是夸赞了一番,他还建议把野菜收购起来,运到城里去卖,肯定会受到市民普遍欢迎的,说不定还能成为村民创收的一项产业呢。
徐天宇再一次体会到张向北的**远瞩,而自己的固步自封,谨小慎微是多么的格格不入。虽然徐天宇和陆云龙一样,也有从当地特产入手发展产业的想法,但毕竟两人还没有坐下来认真研究过,更没有付诸实施,也谈不上是项目,简直还不值得一提。
午饭后,稍事休息,张向北就坐车回城了,陆云龙向徐天宇交代完大排查问题如何汇总的一些事情之后,也紧随其后,开车走了。
送走张向北一行,徐天宇安顿好老人,自己坐在堂屋客厅里,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觉一个人又回到住处,关上房门,躺到床上休息了。
想想张向北说的话,再想想自己现在一无是处的状态,一个刚出道的小村医,简直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当村医是一条路,这是自己实现治病救人的理想之路,但要想提高自己,要想改变命运,还得提升自己的眼界,增强自己实力。有实力才能有作为,有作为才能有更加宽广的出路。
看来,还是张向北说得对,不能为治病而治病,当村医固然是逍遥自在,但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作为的,必须把眼光放远一点,在原生态的瑞福村,天高地阔的,只要坚持不懈地努力,就会有收获的那一天。就目前瑞福村的实际来看,在这漫山遍野的无公害野菜上做点文章,变废为宝,也许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这野菜能做出什么大文章,怎样才能做出大文章呢?徐天宇翻转身,脸朝上,双手交叉放在脑后,闭上眼睛,一连串的问题又涌入脑海,让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