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楚质何人
“你命不久矣?”
五个字,加上一个大大的问号出现在孙洲的脑海。
令他似丈二和尚,怎么也摸不着头脑。
本是带着重伤的四叔前来求医,对方却没头没脑地向着自己来一句‘你命不久矣’。
这是何缘故?
这人真是大夫?
孙洲心中起了疑惑,面上表情不免就有些古怪。
“你先不必怀疑,我且问你,最近饭量是否越来越大?”
楚质一手背向身后,一手捋了捋长须,从容问道。
这一下,孙洲更加迷糊,心想,自己饭量是否加大和命不久又有什么联系。
再说,现在的重点哪里是自己,没见到四叔孙贞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床板上吗。
这人作为一个大夫,不去医治重病患者,和自己这么一个活蹦乱跳的健全人瞎扯些什么?
孙洲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却见那楚质挑了挑眉头,对于孙洲的无反应并不介意,继续语气平缓地问道:
“我再问你,最近气力是否逐日渐长?”
那神情,那语气,若是身上再罩起一件道袍,便是十足的神棍了。
孙洲深吸一口气,若不是四叔的伤不能再拖,若不是附近只有楚质这么一个大夫,他就要撒腿走人了。
这是大夫?
甫一见面,不将他望闻问切的本事用在伤者身上,却盯着自己问个不停。
而且问得这都是些什么问题?
饭量是否变大?力气是否见长?
这些和命不久矣有什么关联呢?
‘难道?难道他是在故意转移注意力?因为对四叔的伤束手无策,于是想在自己面前装神秘,扮神棍?’
想到这里,孙洲不淡定了,面色逐渐不善,甚至眼神中发着凉意。
那边楚质却浑似不觉,依旧不厌其烦地问着些鸡毛蒜皮的小问题。
都是些类似饮食,住行相关的锁事。
甚至问是否一天数次排便。
而当问及晨起那男儿雄物之事,孙洲终于忍不住了,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且停住!楚先生,我敬重你乃医者大家,将家叔性命相托,而你却置若茫然,偏偏顾左右而言他,是为何故?”
说到后面,已经是极为愤慨,甚至隐隐有了杀意。
能力不足,而救治不了,谁也怪罪不得。
但是像这样明显在故意拖延,孙洲就不能忍了。
不说生命之珍贵不容亵渎,更关键的是,床板上躺着的可是他的四叔。
四叔孙贞,是孙洲极为亲近之人,穿越而来这几个月中。
打交道最多,和他最为脾性相投的,就是这个没有长辈架子,也没有过多礼教约束的四叔。
孙贞在他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当下心急加上怒气,竟是对楚质起了杀心。
周遭的气息都为之一冷。
原先在营帐门口遇到的少年人,正好进来,被这肃杀之气一激,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楚质看着眼含怒色的孙洲,摇头轻笑一声,单手轻轻一挥,却是将这杀意泯灭于无形。
接着轻哼说道:
“无知小儿,若非你乃有缘之人,老夫懒得多管闲事!”
“罢了,先将这小麻烦解决再说。”
说罢,走向床板边,伸手搭上孙贞的脉搏,脸色如常,好似面对的只是一个头疼脑热的小病患。
只一会儿,便将手收回,转身吩咐那少年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继而挥挥手让他出去准备。
少年人听了楚质吩咐,有些惊讶,忍不住多瞟了孙洲两眼,轻哼一声,转道出去。
楚质随后转身,一脸淡然地面对孙洲,表示可以了。
孙洲愣愣地看着眼前之事发生。
他不是被惊叹住了,而是被气愤过了头。
楚质之前种种,早就在孙洲心间汇聚成了一个不靠谱的神棍形象。
这一下,更是让他确认无疑。
自家四叔的伤势有多重,孙洲最为清楚。
这一路来,孙贞一直都处于昏迷状态,气若游丝,若不是还有微弱的脉搏在跳动,孙洲几乎以为他已经死去。
这么重的伤,楚质却只是搭了一会脉,然后吩咐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就告诉自己医治好了。
这是在玩呢?还是在玩弄呢?
孙洲脸色有向包公靠拢的趋势。
“好了,小麻烦已经解决,继续说你的问题。”
楚质对于孙洲是什么神色丝毫不关心,只是按着自己的节奏来。
但这边孙洲已经忍无可忍,不能再忍了。
“够了!楚质,不需在我面前装神弄鬼,若不是看在你救治了外间这么多百姓义勇的份上,今日我必不轻饶你!”
说着,就要去抱起孙贞离开。
小麻烦?这真是在开玩笑呢。
孙贞被那样重重地击飞,若放在未来,就好比被疾驰的汽车撞飞了出去。
重伤,成植物人,甚至死亡,都是很有可能。
但在这楚质嘴里,却只是个小麻烦。
落差之大,如何让人信得?
再加上之前一番莫名其妙的问话。
孙洲瞬间将其判了‘死刑’。
他必须带着四叔离开,一刻钟都不能再耽搁。
楚质听了这话,那一直温文儒雅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愠色。
“小子,口气倒是不小,不过,你能不能奈何我未可知,但你若就这样离开,不出半个时辰,你这叔辈必死无疑,而你,哼哼。”
最后的哼哼声,意思很明显,就是告诉孙洲,你也命不久。
这是楚质对孙洲问话,一直紧紧围绕的核心思想。
一有机会,就会拎出来说。
孙洲动作一僵,还真不敢轻举妄动。
倒不是真信了楚质那‘你命不久矣’的论调。
而是除了楚质,最近的医师,就要寻到孙家坞,甚至惤县县城去了。
骑马疾奔是还来得及,但四叔是否能经受得住那样的剧烈颠簸?
答案可想而知。
“我凭什么相信你!”
孙洲心里已经动摇,但嘴上依旧不服软。
楚质轻抚长须说道:“只消再等片刻便知。”
这时,之前离开的少年人再度回来,手上已多了一个小炉,炉中生着焰火,火苗正旺。
在孙洲一脸古怪的表情中,楚质将边上一卷棉布摊开,里面竟是些长短不一的银针。
细若发丝,在微微灯火下,发着渗人的寒光。
“这,你要用针灸?”
孙洲下意识发出声来。
“咦,你还识得针灸之,也并非全然无知嘛。好了,接下来保持安静,不要打扰到我。”
楚质取出一根长长的细针,在火焰上仔细过了一遍,循着孙贞头上一处便扎了下去。
孙洲虽然没有真正看到过针灸,但是知道此法需要精气神高度集中,而稍有偏差,就将导致严重的后果。
即便心中仍有疑虑,此时也只能屏息凝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施为。
‘只希望这楚质确实有些真本事才好,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