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元稚住院
房间里寂静,元稚在床上昏睡着,沉重的呼吸声,眼角已经愈发肿了起来。
施清趴在床边指腹贴在红肿的嘴角,元稚吃痛小脸都皱了起来。
施清收回手指,心里暗暗想着希望别留疤了才好,随即又心里心痛万分,那天,元启也是这般,昏睡在自己手边,整张脸早已经不成样子。
慌乱席卷了施清,她死死地咬着嘴角,猛地又想起什么,打开手机看着自己录下的视频,看着那些人的模样,施清手指攥在一起,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嘴角咬出了一排齿痕。
【如果我没到,元稚该怎么办。】
她死死的咬着嘴唇,生怕自己吵到元稚,将视频发给了还在警局值班的常宁。
颤抖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很久才打出四个字。
【我要报警。】
常宁仰着身子对着身旁人说笑着,收到施清的消息,本是笑着点开视频消息,看着看着脸上的笑意凝固,脸色也严肃了起来,拨通了施清的电话。
施清站起身去了卫生间接听电话。
“嗯,是元稚,今天我不回去了我陪他一晚。现在去验伤吗,好,我知道了。我把地址发给你。”
水池蓄满了水,施清望着水面上破碎的自己,猛地将自己扎进水池里,一秒....两秒....不知多久,她才仰起脸。
过了许久,施清接了盆温水将毛巾浸入水中,端进了房间,她将毛巾拧干,一点一点擦拭着元稚的手掌,脸颊,脖颈。
因为触碰到伤口,元稚昏睡中也嗯哼几声,整张脸皱在一起。
看着他身上满是泥土的衣服,施清强忍着心疼将上衣用剪刀剪开,身上已是青一块紫一块。
施清刚收拾好一切,常宁便敲响了门。
打开门,常宁身后还带着两位警察,施清冲着三人点了点头让他们进来。
几人坐客厅商议了几句,其中一位警察便进屋将元稚抱了起来,他心中暗暗惊叹。
【这孩子怎么这么轻,抱起来竟不费什么力气。】
三人将元稚放在车后驾驶,施清也坐了进去,元稚昏昏沉沉的伏在施清的腿上,施清小心翼翼的护着他,像是护着一块珍宝。
几人很快到了医院,护士医生满脸严肃的将元稚推进了急诊室做全面检查。
两位警察朝着施清问过了施清大概,二人便离开了,施清垂着头眼睛里晦暗不明。
常宁半搂住施清,下巴搭在她的头顶,镇定自若的声音给施清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没事的,先让他住院验伤养伤,已经出警去学校联系校方了,明天就会有结果的。一切...都有我在。”
施清头靠着常宁听见这话,点了点头,安心下来。困意也随之袭来,眼皮不受控制的垂了下来,靠着常宁,施清竟也这样睡着了。
过了不知多久,医生走了出来,空旷的走廊里脚步的回声让施清随之惊醒。
“颈椎第六刺骨激凸,颈椎附近神经损伤,身上多处淤青。办理住院手续吧。”
施清听着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她看向医生,想问些什么,到最后也只是声音沙哑的说道。
“好。”
常宁跑着去帮着办理好一切手续,回来的时候,施清伏在元稚的床前已经睡了过去。
元稚在麻药的作用下已经沉沉的睡着,常宁拍了拍施清的肩头让施清去旁边的空着的床上睡。
施清应了一声便昏昏沉沉的倒在床上,常宁给她盖好了被子又掖了掖便离开了。
施清猛地惊醒,额头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她转过头看向元稚,元稚还在睡着,嘴唇青白。
施清赤着脚从床上跳了下去,手掌贴在元稚的脸上,感觉到他的体温,她的心才徐徐落了下去。施清坐在床边眼睛都不眨的望着元稚,直到走廊脚步声愈来愈多,施清才揉了揉自己僵掉的脸站起身,去了楼下早餐店打了粥又买了些早餐小吃,自己是没什么胃口,但是怕元稚醒来会饿。
在楼下和宋钰钧打了个电话请假,宋钰钧应了声好便挂断了电话,施清并未多想他怎的如此好说话,只是忙碌着自己手边的事情,殊不知,昨晚时舒峪便和宋钰钧通过电话,将施清要请假的事情,提前给自己的好友打了个招呼。
他一晚也是无眠的将所有的问题,准备着解决方法。
元稚的脸上青紫交杂着浮肿了起来,夜里因为疼痛好几次都自己强忍着闷哼几声。
施清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颊,却发现他的脸颊额头滚烫,连忙摁下了护士铃。
医生检查后,跟施清说只是因为身体的炎症引发了扁桃体发炎,在输点液慢慢就下去了,施清才缓缓的放下了心。
施清看着护士将针头扎进了元稚的手背上,元稚缓缓醒来,施清摁着他的手臂生怕他挣扎碰到针头,以为是因为疼痛元稚才醒来,她温柔小声的念着。
“不痛不痛,这就好了。”
元稚迷迷糊糊的看着陌生的环境,偏头看到施清紧绷的身体才放松,张口,喉咙像是被撕裂一般,嘶哑的声音道。
“我....渴。”
施清站起身倒了杯温水,将早上买的吸管放进杯中,递到元稚的嘴边。
元稚叼着吸管,迫不及待的喝完了一杯水。
施清又倒了一杯他喝掉了一半,像是缓过来了,才沙哑的开口询问。
“我...怎么在这。”
“昨天夜里你发烧了,拖不得。”
元稚点了点头,只觉得自己浑身疼痛难忍,使不上力气,他不再抵触,只是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两个人沉默着,双人间的病房里两个人安静的呼吸声都听得到。
手机传来的电话声打破了宁静,施清低头看了看常宁的名字闪烁在屏幕上,抬头看了看元稚,攥着手机走出了房间外接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常宁的声音。
“已经全部逮捕了,现在看押在派出所,有视频在他们没抵抗,警方要过去录口供,你先和元稚提前说一下。”
施清挂掉电话深呼了两口气,踏进了房间。
元稚睁开眼睛偏头看着施清。
施清坐在他身边,扯了扯笑容,缓缓开口。
“昨天过来的时候我便报警了,警察这边已经将那些人逮捕了,现在他们已经在派出所,但是警方等下会过来做口供。”
施清刚开口,元稚便开口拒绝。
“不要。”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想而已。”
施清没有继续跟他纠结这件事,只是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看温度降下来没有。
元稚感受着一双冰冰凉凉的小手贴在他的额头上,凉度让他很是舒服,手掌心很柔软的紧贴着自己的额头。
施清坐在他身旁,看着他肿胀的脸颊,轻声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讨厌警察讨厌医院。但是他们做错事情就要受罚,我们一次放过施虐者就是对自己的一种伤害。”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伤害。】
元启对自己说这句话时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当初自己帮不上元启,现在自己保护不好元稚。
施清的嘴唇抿紧了一些,眼神中透出一丝戾气。
元稚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的闭上眼,嘴巴抿的紧紧的不知在想什么。
施清咳嗽了两下,喉咙愈发沙哑。
“你再睡会吧,我给你看着点滴瓶。”
过了很久,元稚张开眼睛看了看趴在床边,低头正对着手机办公的施清,有些傲娇的说道。
“我饿了。”
施清放下手机,冲着元稚弯了弯眼角。
“我给你热一下,我给你提前买好了早餐。”
早餐还是温热的,施清摆好在桌上,将沉重的桌子一点一点挪到元稚身边。
拿起一次性筷子,撕开一半的包装袋递给元稚。
元稚没结过施清的筷子,伸手捏起一个圆润的包子塞进口中。
施清站在一旁半靠着床,拿起一杯豆浆喝着看着元稚。
元稚慢条斯理的吃了许久,才抬起头朝着施清说道。
“你...要不要吃一个。”
施清倒也是没有客气,伸出手指夹住小笼包塞进嘴里。
元稚看着她较为随意的吃法也没表现出什么,将装着包子的袋子往外推了推,施清摇摇头,晃了晃手里的豆浆。
“你吃吧,我饱了。”
“吃这么点...”
“你要养胖,我要减肥,能一样吗。”
元稚看了一眼脸上身上都没有多余的肉的施清,皱了皱眉。
施清耸了耸肩,喝完了最后一口豆浆,朝着离得远远的垃圾桶随手一送。
“正中红心,满分。”
常宁恰好推门而入,看着因为施清投篮而重心不稳晃悠的垃圾桶,走了进来。
“这位就是报警的当事人,施清元稚。”
常宁对着身后的两位警官介绍,随即又对着元稚施清介绍道。
“这两位是负责你们案件的李警官,王警官。”
两位警官一胖一瘦一高一低,满脸的浩然正气对着两人点了点头。
施清收住了嬉笑的脸,站直了身子。
元稚放下手中的筷子,脸上的笑意刹时间荡然无存。
施清走过去伸出手和两位警官握了握手。
“这是我弟弟,也是当事人,你们是要做笔录吗。”
”是的,麻烦施小姐出去稍等候吧。”
施清回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元稚,眼中是放不住的担忧之色,咬了咬牙跟着常宁走出门外。
常宁拍了拍她的肩膀,实意她没事。
两人坐在楼道的走廊里,施清的眼神未挪开过禁闭的房门。
时舒峪的电话拨了过来,施清接过电话。
此时时舒峪和律师在车里坐着,施清告诉他住院的地方,时舒峪未多说,便挂断电话赶了过来。
时舒峪赶到的时候,两位警官已经做好笔录,元稚出人意料的配合。
做完了笔录,施清和时舒峪作为在场的目击者,也分开在房间里做完了笔录。
能这么轻易方便,可知常宁在中间也是做了不少周旋。
常宁抱着手臂,偏头看了一眼长相气质穿衣打扮都颇为不俗的时舒峪,她多看了几眼此人,但也并未张口问什么。
施清不主动讲的事情,她不愿意多问。
做好了一切笔录,常宁便和两位警官告辞,施清走过去和常宁凑在耳边说着悄悄话。
时舒峪和律师也在说些什么,但是目光还是落在了施清两人的身上,久久未能移开。
常宁此时穿着便装,宽松的外套,头发微长有些松散的耷拉在眼前,眼神清亮的看着施清在,怎么看都是个清秀的男生。
说完话,施清转身走向时舒峪,时舒峪看着面带倦色的施清,有些担忧。
施清声音有些沙哑,依旧是礼貌的和律师打过招呼,三人便一齐进入了房间,元稚半坐着身子,看着阳光明媚的窗外景色,隔着玻璃只看得到翠绿的树枝,和一两只喳喳叫唤的小鸟。
听到推门声他也未回头。
施清示意两人先停下,她走到元稚的面前,笑着替他捋了捋刘海。元稚没有躲闪,眼睛里雾蒙蒙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指着身后的两人。
“这位是我的同事,你见过的。另一位是律师先生,他想过来问一下情况,好不好?”
元稚手里握着一个遥控器,手里不住地让遥控器在手里转来转去。
过了很久,施清都以为今天可能不太能成功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说了句“好。”
律师听到好,便走了过来,他露出了善意的微笑,张口询问道。
“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施清不安的舔了舔嘴唇,死死的盯着背对着自己的元稚。
“记得,和人打架了。”
“他们几个人你还记得吗,你认识都是谁吗。”
元稚浅浅地嗯了一声。
“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
律师尽职尽责的循循善诱,一句一句问着昨天发生的情况,又不让当事人过于紧张,手上朝着时舒峪轻轻的摆了摆手。
时舒峪看着出神的施清,轻轻的抚了她一下。
施清回过头望向时舒峪,时舒峪先走出门外,施清也紧跟其后。
两人一起下楼走到后花园,花园里坐着三三两两的病人及其家属。
今天天气有些凉了,下来的人也不多,施清猛的吹到冷风,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抽了抽鼻子,时舒峪见状脱下自己的外套。
施清刚想开口婉拒,时舒峪已经不容拒绝的将外套搭在她的身上。
施清没再推脱,接过外套披在身上,一股温柔陈厚的香味将施清笼了里起来,像是清甜的泉水和敦厚的石头交杂的味道,温润厚重。
两人走到自动贩卖机处停住脚步,时舒峪选择了两瓶热咖啡,弯腰拿了出来,递给了施清。
施清接过咖啡,便看到已经是开过口的,她有些惊讶的看着时舒峪,短短几秒他是如何打开的。
时舒峪露出笑意,用另一只手给她表演了单手开易拉罐,施清将咖啡攥在手中取暖,终于露出今天第一份笑。
两人并肩走到一个座椅处落座。
时舒峪和施清保持着应该有的距离,施清低着头看着手中的饮品,叹了下气。
时舒峪见状想伸手安慰下她,又收回了手,抿了口咖啡朝着眼前的过路人开口。
“我已经咨询过律师了,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看你想怎么解决。”
施清握紧了手中的饮料,语气并未有太大的变化。
“道歉,我要让他们在学校给元稚道歉。我们不需要钱,我只想要让他们给元稚承认错误。”
时舒峪了解的点了点头。
“我会把诉求告诉律师,到时候让他全权负责。你..该休息休息,事情简单,人重要。”
施清偏着头看着一位母亲抱着咿咿呀呀的孩子经过,点了点头。
“对了,学校的事情我帮你问过了,看弟弟什么时候出院身体修养的好一些,就可以了。”
施清舔了舔嘴角,抬头望着时舒峪。
“谢谢你,真的..很感谢你。”
“接下来还要麻烦施总监多多关照呢。”
时舒峪将话题转移到了工作中,有些调侃的笑着说。
施清满是阴云的心被驱散,她也冲着时舒峪弯了嘴角,嘴角边的梨涡若隐若现。
时舒峪眯着眼睛逆着光看着她嘴角的梨涡,声音温和。
“你有梨涡呢,有梨涡的人不多笑笑太可惜了。”
施清笑着低头喝了口咖啡,身体放松的往后靠着椅子。
时舒峪感受到身边人情绪的舒缓,两人一同看着蔚蓝的天坐了许久。
施清转头看向时舒峪。
“时先生陪我去买个东西?”
时舒峪站起身,和施清一起并肩走出医院。
律师做好所有的记录,便和时舒峪发了个短信通知,时舒峪和施清已经在门口等待,便推门进来。
元稚有些疲倦的靠在床上,律师朝着施清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时舒峪和律师一起坐在门外讨论着事情下一步的处理。
施清拎着一个白色的袋子放在桌子上。
元稚看着她并未伸手,施清往前推了推。
“送你的,礼物。”
元稚浅浅的笑了一下。
“住院还能有礼物...我这是因祸得福?”
施清轻轻的打了一下他伸出拿礼物的手。
“呸呸呸,别胡说八道。”
元稚打开袋子,是最新款的手机,他抬眼看向施清。
“方便联系我,也能看看别的,不至于太无聊。”
元稚看了看包装精美的手机,将心中的喜悦又压了下去,将礼物推还给施清。
“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我要随时都联系到你,总不能在你身上按个监控,或者买个小天才电话儿童手表让你戴着?”
元稚只是低头看着精美的包装袋不说话。
施清拆开包装盒,开开机,递给了元稚。
“一经启动不退不换,拿着吧。手机号用的是我的身份证,你先用着。不喜欢过段时间再换。”
元稚不再推托,便接过手机攥在手中。
施清抚了抚他的头。
“你坐着歇会,我去送送律师先生。”
元稚点了点头,看着掌心发呆。
两人正坐在走廊交流看到施清也站起了身。施清缓缓走出,朝着时舒峪和律师点了点头。
“事情怎么说。”
“元稚没有什么大的事情,验伤报告我也已经拿到了,这边等下我去趟警局见一下嫌疑人家属,证据对咱们有利,所以不用担心。施小姐的诉求时先生也已经和我说过了,有什么问题我在和你联系。”
施清点头道了句谢。
律师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便转身离开了。
“放心,他业务能力很强。”
时舒峪给施清下了一颗定心丸,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盒感冒药,递给施清。
“你怎么知道...”施清接过,惊讶的看着时舒峪,想起自己在说话时的鼻音,伸手拂了拂发丝。“谢谢...”
时舒峪笑笑没说话,他伸出手看了看时间,手腕上是一款银色的腕表。
施清的目光被夺去,伸手看了下自己手腕上的浅白色的腕表,心里暗暗想着。
【时舒峪的表和我的竟是一款,没想到我眼光这么好。】
“不早了,我先去公司一趟,还有事情没处理。”
施清点了点头应下,她自然不知道,某些人昨天看到之后便定了款颜色不同的同款给自己戴上。
看着他坐进电梯里才点了点头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