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斯人已矣(一)
一、思兰回春膏
御街。华灯初上,游人如织。
朝闻一行在结束了一天忙碌的工作后,来到这里游逛。眼前呈现出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街道两旁排列着各式各样的摊铺,有卖烧饼、包子馒头、糖人、茶水、糕点等的小吃摊,也有卖纸鸢、彩灯、面具等小玩意儿的,还有一些卖金银首饰和胭脂水粉的摊铺,其间也夹杂着少数杂耍、算卦的江湖艺人和一两个卖字画的落魄书生……耳边不时传来摊贩们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和游人的喝彩声。她们一路走马观花,直看得眼花缭乱。
菡萏环顾四周,嘴巴张得老大,一脸激动地说:“哇!这里好繁华啊!比白天还要热闹呢!”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云舒露出得意的微笑,“我就说,这个时候来御街准保有热闹可看!”
浮生见她俩一大一小,大的没个正行,像个孩子一样;小的又一脸天真,活泼淘气,无奈地看着她俩,对云舒笑道:“是是是,你说的极是!”
“师姐,今天咱们挣了这么多银子,可不可以多买点好吃的稍稍地慰劳一下?”菡萏摸摸瘪瘪的肚子,可怜巴巴地问。
“是呀是呀。我的馋虫都快给勾出来了。师父,我们还是先吃点东西再逛吧!”云舒附和道。口水似乎都要流出来了。
朝闻却好像充耳不闻,只是静默地立在那儿。她环顾四周,身边弥漫着一种抚慰人心的人间烟火气,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忆起,多年以前,当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也曾一脸兴奋地来到这临安城四处游逛。那时的她,初出桃源,见什么都感觉新奇不已,只觉得这天底下再没有比这里更热闹有趣的地方了。只是,时隔多年,再置身此处,只觉一切都物是人非,当日纯真无暇的少女情怀,早已化作了无尽的沧桑和悲凉。她不禁自问:当日的那个快乐无忧的女孩真的存在过吗?是时光太匆匆,还是她变老了?
“师姐——师姐——你怎么了?”菡萏拉着她的手,睁大眼睛问。
朝闻这才晃过神来,连忙摇摇头,微笑道:“没什么。”
菡萏噘着嘴说:“师姐,我们去吃东西吧。我都饿死了!”
“好!你想吃什么?”
“嗯……我想吃馄饨!还有糖葫芦……还有烧饼!”
云舒指着菡萏的肚子,逗趣地说“你这么小个人儿,长着这么大点的肚子,能吃得完吗?”
浮生也轻笑道:“是呀!菡萏,吃多了要坏肚子的。”
“不怕不怕,只要是好吃的,再多我也能吃掉!”菡萏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朝闻爱怜地摸着她的脑袋,笑道:“好。那今天就破例一次,让你们吃个畅快。”
菡萏高兴地拍手叫道:“哦!太好喽!有好吃的喽!”
“咦!好香啊……”云舒顺着香味寻去,兴奋地指着前方大叫:“你们快看,这里有一家馄饨摊!”
云舒问朝闻:“师父,不如我们就在此处吃吧!”
朝闻点点头。于是,一行人走到馄饨摊前,要了四碗馄饨,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吃罢,她们又继续往前游走,浮生和菡萏两人又买了烧饼和糖葫芦,一路边走边吃边看,好不畅快。
此时夜色渐暗,人流却愈发拥挤。云舒见一群少妇少女乃至老媪,都神色匆忙地朝一个地方涌去,不禁有些好奇。她拉住其中一个胖妇人问:“这位娘子,敢问这是匆匆去往何处?前面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那妇人擦拭了一下头上的汗水,喘着粗气说:“今儿是鬼医来御街售卖思兰回春膏的日子,他七八日才来一回,每次不出半个时辰,他的回春膏就会被抢售一空。哎呀,我不跟你啰嗦了,去晚可就买不到了!”
“哎——”云舒见妇人已然离去,只好叹了口气,“这回春膏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怎么引得这么多人去抢购?”
菡萏对云舒眨了眨眼睛,对朝闻说:“师姐,不如我们也去凑个热闹吧?”
朝闻抬头看看天,一脸犹疑地说:“可是,现在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去了。”
云舒拉拉她的胳膊,讨好地说:“师父,我们就去看那么一小会儿,行不行嘛?”说完她还朝浮生悄悄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也帮忙说说好话。
浮生抿嘴偷笑了一下,朗声道:“师父,要不我们就去看一看吧。说实话,我也有点儿好奇呢!”
朝闻见众人意见一致,只好点头同意,说:“好吧。不过,说好了,只看一小会儿。再晚莫伯该等着急了。”
众人随着人流来到了一处人群拥挤、喧嚷热闹的摊前。只见摊位上挂着一个大大的横幅,上面写着“思兰回春神膏,永葆青春容颜”八个遒劲的大字。云舒站在人群外面,什么也看不见,一时情急,便使出蛮力,硬是在人群中挤出一条道,带着众人来到摊前。刚才那位胖妇人手握一个兰花纹样的白色瓷瓶,像捧着个宝贝似的,一脸艳羡地说:“大夫,这回春膏真有如此神奇药效,能让人重回青春容颜吗?”
朝闻抬头一看,眼前站着一位极为美艳的女子,头戴一朵淡紫的兰花,身着一袭轻柔的绮罗长衫,上面印有几朵飘逸如春的淡绿兰花,身上也散发着一阵清幽的兰花香。一副慵懒的样子,满脸的漫不经心下似乎还隐藏着一丝淡淡的哀凄。
“想不到这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朝闻不由得在心中感叹道。
那人对着胖妇人妩媚地轻笑一下,拿起一个瓷瓶,打开瓶塞,眼神示意胖妇人伸出右手,倒出一股乳白的液体在她手背,接着用指尖轻轻揉搓一会儿,兰花的芳香便四溢开来,她的手背在灯光的照耀下瞬间变得肌若新生,肤如玉脂。
胖妇人摸着自己柔滑光嫩的手,张大了嘴巴,眼睛睁得溜圆,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她一脸惊喜,大叫道:“神了!真是神了!您真是神医啊!”她激动地说:“再给我来十瓶!”
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大家纷纷掏出银子,叫嚷着要买思兰回春膏。
菡萏一脸垂涎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喃喃自语道:“这位姐姐长得真好看!就像天上的仙子一样!”
云舒望着眼前这人,只觉得似曾相识,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突然,她大叫一声:“啊——我想起来了!他——他就是鬼医——”
二、九碗还是九畹?
鬼医被云舒的叫声惊到,他抬起头一看,一个妙龄女子正一脸惊讶地用手指着自己。他感觉莫名其妙,脸上露出一丝不悦,那意思分明是问:“你有何事?”
云舒不好意思地放下手,说:“我认得你!你就是那个验尸的!”
“什么?她是验尸的?”人群中有人惊道。
“那你这双手岂不是摸过死人的尸体吗?”那人愤愤地说。
“哎呀!这摸过死人的手,做出来的东西太晦气了!算了!这回春膏——我不要了!”
“就是,太晦气了!谁要这么晦气的东西!”
“我也不要了!”
……
人群立马如游鱼般一哄而散,只剩下朝闻四人。鬼医见云舒搅黄了自己的生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快要到手的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飞走了,气得火冒三丈,指着云舒的鼻子怒骂道:“人都走了,这下你满意了?!”
菡萏和朝闻听到这声粗犷高昂的男声,如闻惊雷,一脸惊愕。只有浮生神色如初,看起来十分淡定。不过,她初次听到这声音时,惊讶程度也不亚于她们。
云舒一脸尴尬,抱歉地说:“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见他还是怒气难消,她只好赔笑道:“大不了我多买几瓶你的回春膏,这总行了吧?”
鬼医面色稍稍和缓下来。“不,你要把这些全部买下!”他一字一顿地说。
“什么?!”云舒大惊,“你这不是讹人吗?!又不是我让她们走人的!”
朝闻见鬼医脸色又阴沉起来,忙上前赔笑说:“就这样说定了。这些回春膏我们都要了!”
“师父!你——”云舒想说她是不是疯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鬼医这才恢复神色,轻笑道:“还是这位娘子识大体懂规矩!”说完他还轻蔑地瞪了一眼云舒。
“你!我——”云舒刚想争辩,却被浮生拦下。
朝闻示意浮生拿出钱袋,她把钱袋子直接递给鬼医,说:“这是我们所有的钱财了。你看,够不够买你的回春膏?”
鬼医毫不客气地一把接过钱袋子,打开看了一眼,有些不高兴地说:“这点银子哪里够?你这钱袋里充其量只有十两,而我这回春膏可是用顶级的药材制成,最少得要五十两!”
“什么?!五十两?!你怎么不去抢钱呢!”云舒大怒道。
朝闻莞尔一笑,不慌不忙地拿起一个瓷瓶,打开细嗅了一下,然后说道:“依我之见,你这回春膏里是加入了细辛、葳蕤、黄芪、白附子、山药、辛夷、川芎、白芷、瓜蒌、木蓝皮,加上猪油炼制之后,再倒入鸡蛋清调和而成。这些药材的成本本就不高,如果算上人工费,每瓶左右不过五十文。”
“想不到她只是轻轻一闻,便能随口报出我这回春膏里所含的成分,并且丝毫不差。”鬼医面露惊色,随即微微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起眼前的女子。
“看她面色苍白,呼吸稍显急促,如此夏热之际,旁人都穿着清凉的纱衣,她竟还穿着一身春秋之时的厚衣,八成是患有寒疾。并且,看样子,她这寒症似乎时日颇久,已成顽疾。她能分毫不差地嗅出我这回春膏的成分和炼制之法,定然精通岐黄之术,恐怕医术并不在我之下。饶是如此,她却无法治愈自己的寒症,估计早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可惜啊,实在是可惜——”
鬼医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态,恭敬地对她作了个揖,然后说:“在下九畹,因平日里只愿给死人验尸,而不愿为活人医治,所以人称‘鬼医’。不知这位娘子如何称呼?可否报上名讳?”
朝闻向他躬身致意,回道:“朝闻。”
“可是‘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朝闻’?”
“正是。”
“好名字!”他赞叹道。接着问:“你懂医术?”
“略知一二。”
鬼医收下钱袋,说:“既然如此,那我这回春膏便卖与你们了。”说完他便收拾起摊铺,打算打道回府。
菡萏呆呆地望着九畹,心中充满疑惑,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美丽的一位姐姐,嘴里却发出男人一样的声音,莫不是嗓子坏了?她走上前,问道:“这位仙子姐姐,你为何叫做‘九碗’?难道你一顿要吃九碗饭?”
他听闻此话,忽然愣住,全身僵硬,脸色发白。过了许久,鬼医才缓缓抬起头,看见面前只是一个一脸天真的小女孩,脸上不禁露出失望之色,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眼中却含着泪花,对她说:“对呀。我饭量可大了!一顿要吃九碗饭才能吃饱!”
“真的?!”菡萏惊愕不已。
“真的。”鬼医轻笑道。不知怎地,他觉得自己竟有些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女娃。他想,自己之所以喜欢她,也许只是因为她说的这句话,曾经也有个人对他说过吧。
“我原以为云舒姐姐的饭量就够大了。没想到你竟然比她还能吃!”菡萏指了指一旁的云舒,难以置信地说。
云舒一脸羞愧,气得眼睛直瞪菡萏,抡起拳头吓唬说:“菡萏!你是不是找打?”
菡萏一点儿也不怕的样子,钻到鬼医的身后,朝她吐了吐舌头。
朝闻笑而不语,心想:“此‘九畹’定非彼‘九畹’。屈原的《离骚》有云:‘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此处的‘九畹’意为兰花。看他的穿着打扮,无不与兰花有关,他又给自己研制的回春膏取名‘思兰’,想来他思念的人应当与兰花之间存在着莫大的关系。他虽穿着女儿装,但其实是男子。菡萏年幼无知,竟将他误当作了仙女姐姐。不过,倒也难怪,连我一开始都以为她是一位美人儿呢。”
浮生对菡萏招手道:“菡萏——别闹了!天色已晚,我们该走了!”
众人收好行李,正待离开,耳边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三、名妓铃兰
“鬼医!可算找到你了!”子煜大口喘着粗气说。
云舒惊讶地问:“子煜?!你怎么来这儿了?”
子煜抬头一看,这才发现站在眼前的几人,一脸惊疑地问:“云舒、浮生娘子、小菡萏,还有朝闻医仙,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菡萏指着鬼医回答:“我们是来买这位仙女姐姐的回春膏的。”
“扑哧!”子煜忍不住笑出声来,指着鬼医说:“仙女姐姐?你说鬼医?他明明是个男的!哈哈哈……”忽然,他感觉鬼医的眼睛里射来两道凌厉的冷光,吓得他立马捂住嘴。
“啊?!你长得这么好看,真的是男的?”菡萏看着鬼医惊道。
鬼医没有回答她,而是蹲下来,笑着问:“你也觉得我长得好看?”
“嗯嗯。”菡萏连连点头。
鬼医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允许以后只你一人可以叫我仙女姐姐。”
“你是说真的?”
鬼医正色道:“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我们拉钩。”菡萏伸出手指说。
“好。拉钩。”他像个孩童一样伸出手来,一脸认真地和她拉了钩。
“啧啧啧。还真是怪事年年有。我还从没见过鬼医跟哪个人这么亲近过呢!”子煜感叹道。
“哎呀!差点忘了正事!”他忽然拍了拍自己的脑壳,对着鬼医大叫道:“鬼医,快跟我走!有一具尸体需要你现在去验!”
鬼医慢悠悠地起身,心不在焉地回了句:“不去。”
“什么?!”子煜气道:“我都找了你三天了!你竟然说不去!你不是缺银子用吗?我给你加钱,怎么样?”
“不——去!”鬼医一副铁了心不想去的样子。
子煜恳求道:“哎哟!祖宗!我叫您祖宗了!算我求你了还不成吗?”但鬼医仍旧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子煜心疼地说:“五十两!再加五十两银子!成不?”
鬼医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两只手伸开,悠悠地说:“一百两。”
子煜紧皱眉头,好似心头肉被割走了一般,许久,他才艰难地回道:“成交!”
“哼!要不是郎君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尽快请到鬼医,说什么我也不会答应给他这么多银子!”子煜看着鬼医面露一抹邪恶的微笑,心中直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请问,先生可还有思兰回春膏卖?”一个温柔的女声传进鬼医的耳中。
“没——有——”鬼医抬起头来,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那神情好像看到了死去的鬼魂忽然又复活了一般。
“那——请问先生,何时还会来此?”那女子露出遗憾的神色。见他呆立无语,怔怔地盯着自己,她有些羞涩地以帕半掩面。“前几日,我听闻身边的姐妹们都在说,先生的思兰回春膏可使人肌若新生,肤如玉脂,有美容养颜之效。方才听闻人说先生今日恰好来了,因此,我便想着能不能有幸卖到思兰回春膏。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
朝闻见状,示意浮生从包裹中取出一瓶回春膏,递给她,微笑着说:“这位娘子,我这里正好多出一瓶,相逢便是有缘,这瓶回春膏送给你吧。”
那女子脸上现出欣喜之色,推脱道:“这——怎好意思?”
“娘子不必介怀。就请安心收下吧。”
女子接过回春膏,感激地说:“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娘子!不知这位娘子如何称呼?”
“叫我朝闻便可。”
“原来是朝闻娘子。你可是那位医术妙手回春的朝闻医仙?”
“不敢当。我只是对医术略通一二而已。”
“医仙说哪里的话。我早就想一睹医仙风采,没想到竟然在此处叫我给遇见了。”
“敢问娘子名讳?”朝闻问。
“哎呀,你瞧,我一听闻你是医仙,都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铃兰,住在群芳居。娘子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差人来群芳居寻我便是。”
子煜眼睛盯着铃兰,只见她身着华服,通身珠光宝气,不过二八芳龄,生得妩媚多情,身材窈窕,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情,尤其那双勾人的丹凤眼,简直有种摄人心魂的魅力。他想:“群芳居,这不是临安城最大妓馆的名字吗?铃兰——这个名字好熟悉——是了!她就是群芳居的头牌名妓!这气派,这身姿,果然名不虚传!”
云舒见子煜对着眼前的铃兰上下打量个不停,一脸艳羡的样子,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她凑近子煜耳边,愤愤地说了声“色鬼!”然后就气鼓鼓地走开了。
子煜被她说得莫名其妙,想要上前辩解,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只好委屈地走到冲鬼医大喊:“喂!鬼医,快走了!郎君还在等着我们呢!”
鬼医却神情呆滞,整个人仿佛僵了一般,一动也不动地矗在那里,嘴里好像默念着什么人的名字。
朝闻向铃兰等人告辞说:“天色已晚,我们也该回去了。”
“医仙慢走!”铃兰目送朝闻等离去后,也转身离去。她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过头,一脸困惑地望了鬼医一眼,然后又走了。
鬼医似乎看痴了,连手中的药瓶掉在地上了都没有察觉。
“喂!鬼医!”子煜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你怎么了?跟你说我们得赶快走了!喂——你到底在听我说话没有?”
“我不去了。”鬼医慌手慌脚地收拾着药箱。
子煜气愤地质问:“喂!你这不是捉弄人玩吗!你不去,谁来验尸?”
“抱歉。我突然有急事要处理。银子我不要了。验尸的事情你们自己想办法吧。”说完他就背上药箱朝铃兰离开的方向匆匆走去。
“喂!做人可不能这样言而无信啊!”子煜冲着鬼医离去的背影骂道。他沮丧地嘟囔道:“完了完了,这下我该怎么回去向郎君交代啊?他一定会吃了我的!我死定了!”
“今天怎么这么晦气?早知道出门前该看看黄历的!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