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铺十里红锦,一生为你画眉
“这是我辛辛苦苦培养的儿子,什么叫做死了就死了,死的不是你的儿子,你当然不会心痛。”
“啪!”
陈凌峰的话刚说完,一个响亮的巴掌就打在了他的脸上。
剧痛和刺鼻的血腥味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经,通红的眼眸几乎可以挤出血来,将陈韬的尸体轻轻的放在原地,站起身来:“施公,一时失去理智还请见谅,我们现在该如何做?”
陈凌峰不愧是鼎宏集团的掌舵人,仅在片刻之间就调整好了状态。
U盘和文件资料里面肯定有鼎宏集团的罪证,但苏铭唯独只杀了陈韬,而没有对他乃至鼎宏集团出手,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施人贤背负着双手,眉眼阴沉,苏铭斩杀陈韬,其目的有二,一是他羞辱烈士,欺辱烈士家属,而二,才是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杀鸡儆猴。
儆猴?
是警告他施人贤,还是墨沧,亦或者是整个南境,或许三者都有。
“苏铭小儿!”他在心中暴吼,宣泄着使他肝肠寸断的怒火。
这四个字他不敢说出口,只能在心里面叫嚣,如果真说出来,这无异于给了苏铭杀自己的借口。
身为军人,他很清楚举国封王代表的是什么,那是挤进权利中心的一把交椅。
而苏铭手中的逆鳞剑,那可是国之重器,国之逆鳞啊!
触之必死!
就算苏铭真的杀了自己,以他如今的功绩,燕京五大长老也不会降罪,顶多一两句责怪,背负骂名。
骂名,他苏铭会在乎吗!?
“看你父子俩做的蠢事,一个精虫上脑,一个愚不可及,明明可以用钱解决的事情,非要耍小手段,竟还敢把主意打到烈士家属身上,死有余辜。”施人贤横眉冷对。
东南两境不和,甚至还有仇怨,慕云虽是东境之人,但为国捐躯的烈士,理应名垂千古,受万人敬仰。
“我要是早知道那个农妇的儿子是东境之人,而且还和秦武王有着一番不浅的交情,我哪敢让犬子如此肆意妄为。”陈凌峰一声长叹,看着变成尸体的儿子,他头上的黑发不知何时多了几根银丝。
这个世上哪里有早知道,一切的愚蠢都会为之付出相应的代价。
转过头来,谨慎道:“施公,秦武王接下来会不会对鼎宏集团发难?”
这个问题施人贤也在思考,发难是肯定,但以何种手段他却浑然不知,捉摸不透。
远离南境十几年,对东境将帅还是有所了解的,苏铭绝对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亦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当年坑杀二十万金兵俘虏,燕京五位长老连下十二道金牌制止,但苏铭却全然不顾,毅然决然下令斩杀,回复的也仅仅只有八个字。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当听到这八个字的时候,就算是他这位南境老兵,也不得不叫一声,彩!
“东城区想要开发,如今千难万难,趁事情还没有恶化前,尽快弥补。”施人贤头颅微移,冷哼道:“不用我教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为了得到东城区的开发权,他可是耗费了巨资。
为了赶进度,动用了很多见不得人的手段逼迫其迁居,甚至打伤打残的人比比皆是。
想要息事宁人,首要的目的就是安抚吴静一家,因为秦武王三个字就像一把随时会要人命的血刃抵在他的咽喉。
“施公,我知道该怎么做。”陈凌峰纵使心中千般不愿,万般不甘,也不得不妥协。
再次转过身来,看向儿子的尸体,掏出电话。
施人贤缓缓踱步来到苏铭坐过的位置,看着会议桌上的紫砂茶杯,忽而,眼眸一凝,他看到茶杯最上层萦绕着一股散之不开的雾气。
伸出右手想要触摸,就在距离紫砂茶杯一寸之距时,一道细微的咔嚓声响传入了耳畔。
紫砂茶杯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纹,继而片片碎裂,然而,其中的茶水却并未溃散。
就在下个瞬息,啵的一声轻响,一缕袅袅茶雾升腾而起,茶水亦朝着四面八方流逝。
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施人贤双眸陡然间瞪大,一道仿若失声的呢喃自唇齿间发出:“他的实力果真是六境!”
...
...
天边的晚霞即将撒落人间,一辆挂着境区牌照的吉普车在主干道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此时的他不再是那个锋芒毕露的秦武王,也不再是那个杀人如麻的屠夫,而是一个散发着儒雅气息的读书人。
透过车窗,看着一幢幢高楼大夏,牵手欢笑的情侣,为工作不辞奔波的人,推着小吃叫卖的小老板,他们的脸上绽放着不同程度的幸福微笑。
金陵,这座繁华的大都市,也曾承载着属于他的幸福。
和一个喜欢叫他苏铭哥哥的女孩,她叫萧若汐。
他们共同在孤儿院长大,可以说青梅竹马,两个彼此孤独的灵魂从相遇的那一刻开始,冥冥之中就注定了这一辈子相依相伴。
十七岁那年,苏铭为给兄弟报仇,一人一刀杀上虎踞龙盘的燕京,在离开前,和萧若汐告别。
当时的承诺历历在目,恐今生都无法忘却和释怀。
“苏铭哥哥,待你归来时,我就请求义母为你我主婚,当时的她像个待字闺中的小姐般含羞着说道,你可愿娶汐儿为妻?”
“苏铭刮了刮她的小鼻头,便说道,我愿铺十里红锦,一生为你画眉。”
萧若汐开心得像个小孩,紧紧的搂住苏铭,久久的相拥在一起。
在松开温暖的怀抱时,在他柔软的唇瓣上轻点,如淘气的小白兔般羞红了脸,欢笑着快步走进了屋内。
当时的苏铭怎么也没有想到,此去一别,就是八年,而当荣耀归来时,佳人已逝。
世人常言,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
世人又岂知我卜一纸玄卦,逆天命无惧,情因你而起,大梦又何妨。
怎奈天道凉薄。
“对不起,汐儿,苏铭哥哥食言了。”苏铭眼眶蒙上了一层水雾,就这样将脑袋枕在玻璃窗前,一行泪水无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