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幽雪拦路 钟灵道原委
公寓楼年代久远,一层摞一层的小广告都无法遮盖墙面上的斑驳瑕疵。
黑衣少女绕到楼后,走出没几步突然停了下来,警觉地问道:“幽雪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她像是在跟某个熟悉的人打招呼,但四下却空无一人。
“哈哈哈!小机灵鬼,竟然识破了我的法术。”空灵婉转的笑声从幽暗的楼梯口传出,奇怪的是,楼道内的声控灯并没有因此亮起。
话音刚落,一团白色雾气从单元门中飘出,聚在黑衣少女身旁,渐渐凝实成一个人形:“快放开那个人吧,我已经消了他的记忆。”
黑衣少女面色一沉,弥漫在大院里的迷雾很快消散。
老李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傻站在院子中间,一脸莫名其妙,因为他根本不记得先前发生了什么。
此时,黑衣少女口中的“幽雪姐姐”终于显出真身。
这是一位形貌冷艳、气质非凡的白衣女子,穿着一席如雪花般晶莹剔透的束身长袍。
在阳光的照射下,她那披至腰间的白色长发显得分外耀眼。
“魂使白幽雪,给小姐请安了。”
黑衣少女扯去蒙面薄纱,深邃的眉眼之下,竟然是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幽雪姐姐……别总拿我逗乐,我现在好歹也是一名入册魂吏!”
“噢?我可是亲眼见你造出不少烂摊子,刚入道就瞎折腾?”白幽雪轻抚着黑衣少女的脖颈,纤长的手指就像刚剥好的嫩笋。
“哪有烂摊子?你可不能冤枉我!”黑衣少女歪着脖子躲避搔弄,嘴里小声嘟囔。
白幽雪微微一笑,伸出另一只手,指尖夹着一张烧给死人的纸钱:“眼熟吗?”
看到证据被人握在手里,黑衣少女羞愧地低下头。
“虽然咱们的职责是定魂捉鬼,但行走在凡间时,绝对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白幽雪指尖轻捻,那张纸钱燃起一团白色火焰,转瞬之间化为灰烬。
“我……”
不等黑衣少女开口辩解,白幽雪又拿出一样东西:“这也是你干的吧?”
“你!”
“还有这个……这个……花样真是不少啊!”白幽雪像变戏法似的,手中凭空出现一件又一件罪证。
“行了行了!我知道错了!”黑衣少女气恼地嚷道,“你为啥一直跟着我?”
白幽雪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撩起黑衣少女的袍襟:“我就说看着眼熟呢,这件魂使法袍……该不会是从老黑那里偷来的吧?”
“不是偷!我跟他借的!”黑衣少女矢口否认。
“钟灵!帝君大人准许你入道修行,可不是叫你来凡间瞎胡闹的!”
白幽雪突然加大嗓门,震得黑衣少女心头一颤。
--------------------------------------
钟灵……
在人间闯荡三载有余,黑衣少女还是头一回听人唤出自己的本名。
她以为只要穿上这件魂使法袍,便可掩去自己的行踪,也无须担忧在凡间停留的时限。
白魂使出现的那一刻起,这样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见钟灵低头不语,白幽雪继续数落:“先来理一理你这次犯下的过错吧!第一,你偷走魂使法袍,逗留凡间三载不归,乱了两界规则!第二,你行动毫无遮掩,险些将冥界的秘密暴露于世人面前!第三……”
白幽雪滔滔不绝,钟灵既羞愤又无助,但也不敢还嘴。
“随便挑一个罪名,都足以将你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深渊!”
原本还挺不服气的钟灵听到这句话后,心理防线瞬间崩溃,扯着白幽雪的衣袖不断央求:“幽雪姐姐,求求你替我保密,这些事情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是我爹……”
“给我一个帮你遮谎的理由。”
“我想在册封大典上获得更高的封衔!”钟灵道出其中原委,“爹爹一直不认可我的能力,今年恰逢六十年一度的甲子盛会,届时所有大人物都将齐聚冥府,这是我证明自己的绝佳机会!”
听完钟灵的解释,白幽雪长叹一口气:“唉!其实我早就看穿了你的小心思,不被父亲认可的滋味一定很难受吧?”
“我承认自己鲁莽了,做事考虑不周,在凡间惹出不少乱子。而且……这件魂使法袍,也确实是从墨风哥哥那里偷来的。”说着说着,两颗晶莹的泪珠顺着钟灵的脸颊簌簌滚落,“但我真的没有恶意,这一切都是为了……”
白幽雪摆摆手,收起严肃的表情:“行了,灵儿,我永远支持你的想法,但你不能仗着自己身份特殊,做什么事都有恃无恐。”
钟灵眼泪都还没擦干净,嘴角边硬是挤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每当岁尾来临,修士们为了晋升封衔都会铆足干劲做最后冲刺,这我早就见怪不怪了。尤其今年还是甲子盛会,那场面更不用说。”
钟灵喜上眉梢,看来白魂使果真愿意支持她的想法。
“但你年纪还小,道行尚浅,不必急于求成。”白幽雪补充道。
钟灵嘟起嘴:“如果按照凡人的标准来算,我都成年了!”
“哎哟!”白幽雪乐出声来,“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一万岁的老妖婆了?”
“谁要跟你比?哼!”
“哈哈哈!既然有意晋升,那我必须考考你了。”白幽雪笑了一会,回到正经的话题,“你知道为何只有甲子年的册封大典格外隆重吗?”
钟灵实在想不出答案,疑惑地摇了摇头。
“因为加官进爵这档子事儿向来马虎不得,只有条件达标才可晋升。你现在是魂吏,魂道一阶封衔,想成为二阶魂官可是要……”
钟灵抢过话来:“魂吏升魂官须定魂八十一,鬼吏升鬼官须捉鬼三十六!”
白幽雪赞许地点点头:“不错。”
“都是墨风哥哥告诉我的。”
“那你还偷他法袍?简直是忘恩负义嘛!老黑自从丢了袍子,连门都不敢出了。”
钟灵噗嗤乐了,但转念一想,自己的不当行为确实给别人造成了麻烦,又急忙收回笑意。
“你呀你,在凡人面前倒是挺会装高冷……”白幽雪笑着调侃,“规则都清楚了,那你也应该明白,虽然冥府每年岁尾都会举办册封大典,但由于这铁打的指标过于严苛,具备晋升资格的修士屈指可数。只有当各方势力攒够精英,才会齐聚冥府共襄盛会。即便如此,很多天赋一般的修士甚至要等上几个甲子才能晋升一回,所以你完全不用心急。”
“你认为我天赋一般?”钟灵两手叉腰,很是不服。
“就算你溜出冥界时穿着魂使法袍,中间无需返回,但三年时间显然太短,再加上你经验不足……”
钟灵默默低下了头。
白幽雪意识到自己的言语可能会打击钟灵的积极性,于是迅速转变语气:“不说这些了,我想知道你现在完成了多少?”
“定魂八十。”
“什么?!”白幽雪暗吃一惊,因为钟灵的进度远远超出她的预期。
刚才还啰嗦那么多,真是打脸。
“你怎么做到的?”
钟灵极力掩藏骄傲,淡然答道:“出来之前我就已经做好功课,从生死簿上抄下了六十五个寿尽凡人的名单,所以收服他们的魂魄只花了两年的时间。”
“老崔的生死簿你也敢偷看!?”白幽雪苦笑不已,自己显然低估了钟灵的胆量。
钟灵倒是一脸无所畏惧,继续讲述之前的经历:“接下来的一年,我又陆陆续续收服了十五个在生死簿上未曾查到的孤魂,所以到目前为止就还差最后一个。至于捉鬼嘛……我也顺便捉了些。”
“捉了多少?”
“一百三十六。”
“这么多?你是魂道封衔,怎么跑去掺和鬼道的事了?”
“恰好被我碰上,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白幽雪又惊又喜,钟灵完成这些数字竟然只用了短短三年时间,真是堪称奇迹!
“你还不如舍了魂道封衔,重新加入鬼道,这次准能晋升。”白幽雪提议,“现在就跟我回去吧!”
“不行!”钟灵果断拒绝,“捉鬼只是玩玩,我还是想要魂道封衔,在没有定够八十一个魂魄之前我坚决不回去!”
白幽雪不便强求,因为她知道钟灵的心思。
冥界修道之人分为两派,“魂道”专司收服亡故之人的魂魄,让其轮回转世,“鬼道”负责捉拿散落凡间的恶鬼,将其投入地狱受难。
入魂道还是入鬼道,每一位修士都必须做出选择。
因为父亲是鬼道翘楚,自幼叛逆的钟灵偏要反其道而行,所以从一开始便入了魂道。
在老辈子的光环下成长到底算不算是一种福气?
如果是,钟灵怎会表现出这般逆反与抗争?
如果不算,又为何总有人做梦都想拥有显赫的出身?
白幽雪想不明白,但她决定尊重钟灵的意愿。
“看你之前的效率,三个月时间足够再定一魂,既然我已经现身,就不躲藏了,等你收服最后一个魂魄,咱们一起回去。”
“真的?”钟灵眉开眼笑,“我已经发现了最后一个目标!”
“在哪?”
钟灵抬手一指:“就在里面。”
指尖所指之处,正是江禾租住的那间屋子。
刚刚过去的夜晚,她隔着窗户看到了不寻常的一幕。
第八十一个目标,正式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