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父女诀别，各怀鬼胎
天黑与天亮之间，带走了少年独有的离愁。
天空似乎读懂了少年的心事，多日晴朗的天空，竟落下了点点秋雨。
一滴一滴像是落在了少年的心头。
寒了身躯，更寒了心。
山间的小路并不好走，与那能行马车的大道相比却是近了许多。
秋雨下泥泞的小路上，陈墨已经不知道自己摔了多少跤，只觉得浑身都是疼的，最疼的是心。
外人都说他是傻子，可谁又知道傻子也有爱恨情仇？
吴为八元修士的气势外放，一种毒虫猛兽皆是避让。
他看着眼前满身泥渍，浑身湿透却没有叫出一声苦的师弟，心中五味杂陈。
不忍看，又不能劝，左右为难之下，吴为索性不再盯着看，一边赶路，一边思索着建分阁之事。
之前看着一位又一位师兄建起分阁，做起了风光的分阁主，无拘无束的四处游走，他时常羡慕，想要早日离开师父，不必再去守那些严苛的师门规矩。
在游历三年之后，整日漂泊四海为家的日子他已经厌烦了。
如今真正要离开师傅，建立分阁，他的心中却满是不舍。
太多问题要考虑，太多事情要处理。白手起家，谈何容易？
外人口中的傻子世子和风流浪子，此时显现出往日不该有的模样。
改变，悄然发生。
……
正午时分，韩文山一行人的车队入了城。
三辆马车向着不同的方向驶去，各家侍卫仆从也都跟着各家主人回了府。
南霜入了王府，未拜见南蛮王，而是轻车熟路地走到府内一处别院。
仆从敲门，没有任何反应，就像院内没有人一样。
南霜只是侯在门前，没有一丝焦急。
这是南蛮王专门为南霸天准备的别院，王府建成之初就已经存在。
外人只知道这是南蛮王在拉拢霸天阁，一座别院空了二十多年。
但不为人知的是，二十年间，南霸天秘密做客王府的数十次，几乎每几个月就有一次。而每次做客，都是住在这别院内。
南霜知道这是父亲在生自己的气，不愿意见自己。
她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但她更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是错在拒绝了世子，而是错在了没有提前告知父亲与南蛮王。
从来都没有什么能束缚她，她也从不觉得拒绝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是一种错。
正这样想着，门开了。
门后，南蛮王的脸色阴沉。
“进来吧，你父亲在书房等你。”南蛮王开了口，南霜听不出是什么语气。
她只好回道：“谢世叔。”
进了门，再进书房，南霜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未等父亲斥责，南霜先开了口：“父亲，我是来跟您告别的。”
本想破口大骂的南霸天听到女儿说话，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南霜又说道：“东海医术高超，霜儿仰慕已久，我欲孤身前往，寻圣人，学医术……”
不等南霜说完，南霸天开口问道：“南山之事，你可有要说的？”
南霜一愣，回道：“我无话可说，父亲觉得我错了，那我便是错了。”
听此，南霸天脸色变得很不好看，“这么说，你不觉得自己错了？”
南霜确实不以为然道：“我把蛮儿当做弟弟，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南霸天又反问道：“好好的世子妃不做，要去东海喂鱼？”
“真是我的好女儿啊，我这个做父亲的都管不了你了是吧。”
“父亲，我心意已决。”
南霜仰起头，直视父亲，任由父亲那能吃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孽障！”南霸天用力一挥，几个瓷杯被他打飞出去。
“砰！”瓷杯在南霜脚下炸开，她却不躲。
“你敢出这个门，我就再没有你这个女儿！”南霸天怒不可遏，近乎嘶吼地斥道。
南霜转身，径直出了门。
她站在门外，取下了面纱。任由雨滴落在脸上，她的目光依旧坚定。
仆人赶忙为她撑伞，却被她阻止了。
她面朝父亲跪下，伏身磕了三个头，嘴上说道：“霜儿自此东去学医，不能侍奉父亲左右。”
“孩儿不孝，只能跪谢父亲生养之恩。”
“归来不知会是何年何月，望父亲珍重！”
说罢，南霜起身，头也不回的出了王府，孤身一人向着东边走去。
雨早已将她的衣服打湿，但她的内心却是火热。东海圣地，每一个学医之人心中的圣地，她来了！
王府内，南霸天瘫坐在椅子上，愤怒又失落。霸天阁主的威严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老父亲的无能为力。
南蛮王阴沉的脸有所动容，他伸出手拍了拍南霸天的肩膀。
安慰道：“儿大不由娘，就任她去吧，碰的一鼻子灰，自然会回来。”
“霜儿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拦不下的。”
“大不了，我不要这个儿媳妇了。”
“沉香酒也绝少不了你的。”
听罢，南霸天突然由怒转喜。
“不少我的酒就行，哈哈哈，你这家伙也有被我骗到的时候。”
南蛮王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你就真不担心霜儿会出什么意外？”
“毕竟他要去的可是东海，各方势力错综复杂，一个不慎可能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没事！”南霸天大手一挥，又说道：“霜儿从小学医，此次去东海是为习得东海的绝妙医术。”
“这是她的机缘，我不能阻拦。”南霸天顿了顿，继续说道：“再说了，我南霸天的女儿了不能是庸俗之辈，我相信她可以！”
“你是高兴了，一点不担心。可我那蛮儿怎么办？”南蛮王没好气的埋怨道。
“有你这雄霸一方的父亲，有个流云阁天下第一的师父，还有我这个便宜世叔，整个南部大陆还不都是他的。”
“天下何人动的了他，恐怕那小皇帝也不行吧？”
南霸天的话说的倒是豪情万丈，之前的怒意一扫而光。在他看来，小蛮儿拥有着这个大陆最硬的后台，他说无人敢动，那便是真的无人动的了。
南蛮王听罢，也是狡黠一笑：“有你这话就够了。”
南霸天一拍脑门，说道：“你这家伙，套我的话。”
“不过你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自当会尽全力保他的。”
“不管了，喝酒，快给我上酒！”
南蛮王一挥手，马上有人端着酒上来了。
“来，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扫而尽，剩下的只有觥筹交错，好不快活的二人。
……
此时的总督府内，气氛却并没有这么轻松。
韩坚白的书房外，韩文山正跪在门前。
从回府到现在，他已经跪了一个时辰。
仆人都站在外面，没有一人敢上前为其撑伞。
回府之后，韩文山是见到了父亲的，在将山上发生之事一字不差的告知父亲后，父亲大怒，将他赶出了门。
不知所措的他就这样跪在了父亲的门前，任由雨水拍打在身上，浑身湿透了的他，已经瑟瑟发抖。
他嘴唇发紫，脸上已没了丝毫血色。
“父亲，我还是让您失望了。”
在一声懊恼的叹息后，他跪立不稳，身躯一歪，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