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叶家
叶家世代经营药材，传至叶天挚也就是当今叶家老爷已是第三十二代，可谓是源远流长，底蕴丰厚，是如今汜州有名的四大世家之一。
自古药材之利便多数倍甚至数十倍于其他物品，只因贵在救人之命！
叶家院子早已扩建了不知几倍，雕栏玉砌，亭台楼阁，连走廊之中用的都是千里挑一的古朴红木，都不用上漆，便已然展现该有的沉韵和气派，叶家之富裕由此可见。
叶家大院占地百顷，院内素有种植三叶半夏、黄芩、芍药、牡丹、贝母、甘草等主治伤寒热病的药材，其中芍药和牡丹也颇具有观赏价值。
芍药又名别离草，花色丰富，有白、粉、红、紫、黄、绿、黑和复色等，花瓣可达数百枚，盛开时极其壮观艳丽赏心悦目，素有“五月神花”之称。
自古以来更是作为爱情之花，为广大女子所喜爱。故此，叶家也有做芍药生意用于世家公子赠予情人之物。
而一株芍药的利润在旺季有时候就超过一两银子，那可是普通丫鬟两个月的工钱，因此芍药也是叶家获利的主力之一。
牡丹自是不用多言，惯有“国色天香”之说，花瓣大而弥漫着芳香，唐代诗人刘禹锡曾称赞“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足以见其美艳之处。
叶虹和翠香正是并肩走在旁边牡丹开始盛开的走廊上，英姿倩影，倒也和这满园花色相得益彰了。
此刻没了旁人，翠香神情显得放松了许多，不过还是有些紧张：“这第一个地方，便是叶家内堂了。叶家内堂固来只有叶家内部之人才有资格进入。至于这个地方是做什么用，里面有些什么东西，香儿便不得而知了。”
翠香理了理思绪，款款道来：“不过想来应是历代叶家家主流传的经验亦或叶家家族历史资料之类了！”
“那如果外人闯入会如何？”
“据说一经发现，便要受鞭刑之苦，并面壁思过三天；假若一再不顾叶家规矩，再三违逆，会被割舌，然后被逐出叶家，自生自灭。”翠香如实答道。
“惩罚倒是蛮严厉，也很严谨，不愧是大户人家！”叶虹颇为赞许，而后话锋一转，“那这第二处呢？”
“第二处便是当今叶家的二夫人何蓉何氏的碧云庭了，这是她特别请人建造的一间庭院，听闻是种了些奇异的花花草草，也不知是真是假！但平日里也是严令任何人出入的，老爷对此也不怎么管，既然她喜欢便由她去，只要不惹出大篓子便好！”
“碧云庭？好生别致的名字！这位二夫人似乎有些故事......”叶虹打趣，“怕是也定了什么惩罚吧！”
“这倒没有，不过香儿私下有听丫鬟说过，说是她们中曾经有人误闯过那碧云庭中！”翠香的神情忽然严肃而紧张，“不过，却再也没有出来！这之后，便再也没人敢去那碧云庭中了！”
“呵～竟有这等事，倒是有趣得很！”叶虹脸上神情反而露出了笑意，毫不在意，“这最后一处定是和老爷有关吧！”
“叶虹哥哥可真聪明！”翠香脸上赞叹之意明显，“没错，这最后一处就是叶家老爷的叶轩了，坐落在叶家后院，平日里都关着门，香儿也知之甚少！不过听说此处只有叶家老爷一人能自由进出，便是大夫人夏氏和二夫人何氏都未曾进去瞧过一眼，神秘得很！”
“叶家也算这汜州有名的大户人家了，有些家传之密也不足为奇了！”叶虹莞尔。
翠香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望向身旁的美少年：“讲了这么多，说说叶虹哥哥吧！听老伯说，从前的事，叶虹哥哥全都忘了？”
叶虹努力想要回想起什么，却是徒劳，耸了耸肩：“是啊，都忘了！不过也没什么了！”叶虹语气有些释然，“老伯说了，忘却了也好，过去想必也不是什么很好的经历，不然也不会被人绑起来丢进河中了！”
“那害叶虹哥哥的凶手也无从得知了？”翠香眼中有些心疼。
“是啊，希望没在叶家吧！”叶虹苦笑。
“没事的，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叶虹哥哥不是也遇到了老伯么？之后肯定会好运连连的。对了，香儿还有个关系很好的姐姐，名为秋蝉，以后我们会好好照顾叶虹哥哥的，不会让叶虹哥哥再受苦难！”翠香安慰道，脸颊浮现出些许晚霞的颜色。
“香儿倒是会安慰人，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好多了！”叶虹笑得很爽朗，感受到香儿的真切，心中颇有几分动容，“不承想香儿年纪轻轻便如此乖巧懂事，这些都是老伯所教授的么？”
“这叶虹哥哥都能猜得到？”翠香有些惊讶，随后又继续回道，“是啊，爹娘才学浅薄，又无余钱请先生教香儿读书写字，在进叶家之前香儿基本还处于目不识丁的地步呢！”
“说起来，真的很感谢老伯，不仅教香儿念书识字，传授厨艺，还教会了香儿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呢！除了爹娘，老伯是香儿世间最亲的人了！”翠香流畅地说完，随即好像又觉得哪里不对，又补充道，“还有，叶虹哥哥也会是香儿很亲的人！”
想不到福伯还有这等造化！众所周知，福伯在叶家中执掌大厨，手艺十分了得，叶家的人对此都赞不绝口，不料教书育人竟也如此精通，可谓是大家风范了！
叶虹心中着实有些惊叹，口中却是回道：“这么说来，老伯还是大方之家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而后话锋一转，“听老伯说，香儿在我昏迷时还特地为我跑到城外的绵竹山去采药？”
闻言，翠香的脸上又是泛起阵阵红晕：“其实没什么了，老伯说，药铺的药草放置有些久，清肺润气的药新鲜的效果更好，香儿便去那绵竹山采了些回来。如今看来，老伯所言不错！”
“香儿费心了。”叶虹恳切道，“对了，那关于其他人呢，譬如老爷和两位夫人，香儿有了解吗？”
翠香捋了捋思绪，缓缓抬起了头答道：“那自然是了解些的，据闻叶家老爷叶天挚和大夫人夏紫荷夏氏是在一次老爷外出经商时途中认识的，那时俩人一见钟情，这之后老爷便把夏氏带到了叶家，对其百般呵护，宠爱有加，几乎是有求必应。”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便顺理成章地把夏氏娶进了叶家，之后便更是恩爱情长了，一年后便生了一个女儿，取名叶笙，也就是如今的叶家大小姐。”
翠香见叶虹哥哥并没有要说什么，便接着道：“不过在那之后，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大夫人夏氏自诞下大小姐后便再也怀不上了，叶家老爷请遍汜州知名的郎中大夫都看不出所以然来，只说夏夫人的身体并无大碍，开了不少偏方，但都无济于事。”
“其实他们也不知为何夏夫人怀不上孩子，甚至有的胡言说是夏夫人中了邪被妖魔缠身之类的，都被老爷统统赶了回去，骂他们一群废物，什么真本事都没有！当然老爷也是护妻心切一时气急才说这种话的，事后也都给了大夫们相应的报酬。”
“这倒确实是有些奇怪，居然还有这等事！那之后呢？夏夫人一直没有再怀过孩子吗？”叶虹追问。
“是啊，老爷遍寻无果也只能作罢，夏夫人也省得吃些什么奇门药方受苦受累。但叶家传承久远，而女大当嫁叶家不可后继无人，夏夫人也知情达理，为了叶家长久着想，多次劝老爷纳妾，再生一个男孩。”
“虽然老爷几番拒绝，但最终拗不过夏夫人用不纳妾就不与老爷同房的绝招。之后也不知怎么，就纳了平日侍奉夏夫人的婢女何蓉为妾，或许是爱屋及乌吧！”说到后面，翠香自己猜测了一下。
“如此说来，这叶家老爷也算是情深义重之人了！”叶虹沉吟。
“应该是吧！”翠香应道，不过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不过说来这个何氏确实有几分姿色，蛾眉螓首，一张俏脸精致得很，尤其是那双明媚动人的眼眸，仿佛时刻有着无限柔情，魅惑天成，当真是令人煞羡不已啊！”
“香儿若是以后有这姿色的一半，那便很好了！”翠香一面说着一面似有些沉浸在何氏的美貌中，眼中羡慕之意不言而喻。
叶虹有些无奈，翠香似乎有些太在乎外表容貌了，不过能让同为女子的香儿如此夸赞其美貌，这个何夫人想必确是丽质佳人，口上安慰道:“虽然我没见过这个何氏，但香儿碧玉年华便已如此娇秀可人了，照此趋势，以后肯定也不会比这个何氏差的。”
“叶虹哥哥真这么认为？”翠香有些难以置信，但脸上的雀跃还是很明显的。
“当然是真的！”叶虹也不想和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顺着往下问道，“对了香儿，叶家老爷在纳何氏为妾之后呢，何氏有没为叶家添加子嗣？夏夫人和何夫人关系如何？”
“有的，在那之后，何氏确实为叶家生了个儿子，叶家老爷为其取名承蕴，希望他能将叶家发扬传承吧！至于夏夫人和何夫人两人的关系，说来奇怪，她们看着相处得却挺好的，何夫人也经常去看望夏夫人。”
“可毕竟之前她俩是主仆关系，现在同时侍奉一个丈夫，地位上已经对等了，怎么说都可能有些芥蒂亦或摩擦，香儿也没想到她们能相处得这么融洽！夏夫人似乎并不在意之前的事情，像姐妹一般与何氏相处着，而且她们对大家都挺好的，十分平易近人！”翠香一五一十地回答，也道出了压在心里的某些疑惑。
“也许是夏夫人大度，根本便不在乎这些所谓的地位之分以及世俗的繁文缛节吧！”叶虹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缓缓道，“又或者，当初纳何氏为妾本身便是夏夫人的主意，香儿觉得矛盾的地方便迎刃而解了吧！”
翠香的眼中一亮：“叶虹哥哥这么一说，倒还真是！有这种可能！”随即脸上又浮现迷惑之意，“那她为什么这么做呢？一般的女子可不会与人......这么大度！”
“那不过我们的臆想罢了！”叶虹提醒道，忽然感觉走了很久一段时间，似乎眼前这条长廊还未看到尽头，蜿蜒曲折处众多，不由得愕然:“香儿，这走廊怎么这么长，我们都走了快近半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到尽头？”
“这是叶家独特的龙形长廊了，几乎贯穿每一个花园，药园和庭院，迂回曲折，分叉颇多。叶家内堂和众多下人的房舍便是分布在这长廊两翼，便如龙身的鳞爪。远远看去，颇为美观气派，大家风范尽显，可谓鬼斧神工了！香儿刚来叶家的时候也经常迷路不知自己走向何处呢！”翠香答道。
“原来如此，难怪如此迂回曲折！”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叶虹沉声道，“对了香儿，如今叶家大致情形是怎样？”
“叶家事务均是老爷与一位掌事处理，夏氏和何氏偶尔帮忙打点，管家赵寒负责下人的日常管理与监督，不过老爷和掌事十几天前说是探寻一味新的药材，至今未回。现在叶家事务基本都夏氏和何氏在处理！”
“说来也怪，也正是十多天前，老爷离开的时候，来了一个神秘的剑客，奉命教叶大小姐剑术。大小姐自小精通药理，如今又学习剑术，将来前途一片大好，既能悬壶济世，又......能惩恶扬善了！”翠香眼中不由得有些许的羡慕和嫉妒！
同是女子，为何生来差距便如此之大？是上天的不公亦或命运的使然？为何即使自己拼尽全力，却似乎还是不及人家之万一？
为何有些人，循着既定的脚步走下去，便注定是夜空中那颗最亮的星，而自己不过是陪衬的虚空？
翠香的神情由最初的纯粹慢慢变化为羡慕嫉妒，最后甚至有些愤恨，无奈和不甘！
这些，叶虹全都看在眼里，心中如何作想大致已然明白，只是徐徐道：“从前有一只秋虫，晚上总是蝈蝈地叫，无忧无虑，欢快歌唱，以为自己便是世上唱歌声音最美妙的！直到有一天，它遇到了百灵，瞬间它便觉得自惭形秽起来，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物种，不仅歌唱起来悦耳天籁，还能自由飞翔在丛林间，似乎世间所有的好都集中在它身上一般。它问百灵，‘我如果练上千遍万遍，是不是也能像你一样既会飞翔，又能唱出美妙的歌声呢？’”
“那百灵怎么回答的？”翠香显然被故事吸引了过来。
“百灵摇了摇头，回道‘没用的，上天注定了你我不同，你练无数次也不可能有我这样的歌喉，也无法如我这般飞翔，你又何必强求想要变成我呢？我们都有上天的使命，我为林间荒野带去悦耳的歌声和美丽的身影，你为村落田野带去秋声和生趣，各为其命而已，你又何必为此而迷失自己呢？’”
“这样的么！”翠香喃喃，随即似乎领悟了什么，明眸里透露着幽怨，小手捶打着叶虹，“哼，叶虹哥哥才是秋虫呢！大秋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