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端倪
次日，翠香还是带着叶虹熟悉叶家的地形。
翠香指着前方的走廊介绍道：“这是连接茶房和叶家内堂的一条走廊，内堂旁便有夏夫人寝房，叶家大小姐和叶家少爷的卧室也在那边，装饰得可漂亮了！叶虹哥哥要不要过去瞧瞧？”
“有劳香儿了！”叶虹微笑应道。
翠香刚想上前为他介绍走廊前方不远处的房屋，路过分岔口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侧身被什么东西撞到，一时失衡，不由得“啊”的一声叫出声来！
眼看就要重重地摔倒在地，却突然感觉身体触碰到一阵柔软，带着徐徐清香，然后就感觉身体被人抱住了，很暖很踏实，也有一点小激动。
激动是因为忽然之间她就感觉和叶虹哥哥关系又亲近了不少，想不到叶虹哥哥的怀抱这么温柔这么令人沉醉，翠香这么觉得。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享受够就被叶虹哥哥扶起来了，身后一空，一下感觉支撑自己的力量都似乎抽去了般，心里不觉有些小小的失落。
“香儿没事吧？”叶虹哥哥温柔的声音从耳旁传来。
翠香连忙摇了摇头表示她没事。
待得翠香抬起头，才发现原来是一直照顾叶家大小姐的如姨刚才因为行色匆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事，也没看路，就这么直直地在岔道口撞上了她，害得她差点就跌倒。
而如姨自己也被撞得够呛，“哎呀”一声在半空中摇晃了几下，才勉强维持站姿，原本藏在袖中的香袋也掉露出来半边，散出些许香精。
顿时香气四溢，也不知是什么香，总之翠香觉得很好闻，让人感觉很舒适，如沐春风一般。
翠香猜想这一定很贵重，或许正是大小姐平常用的熏香也说不定，但随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翠香感觉竟有那么一瞬脑海中一片空白，似乎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什么都不愿想起来，时间仿佛都静止了，就这么停在茫茫的虚空之中。
翠香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再多想！等再看如姨的时候，如姨也已回过神来，面色恢复了正常，之前露出的半个香袋也悄然被收了起来，仿佛这事不曾有过一般。
只见她一把抓着自己的小手，仔仔细细打量着自己的浑身上下，连连道歉：“小翠，没事吧？都怪我太冒失了，怎么样，没撞坏哪里吧？还好这位公子眼疾手快，不然我罪过就大了！”
说着如姨开始打量着翠香旁边的翩翩素衣少年，眸中光芒闪烁不定，似是在脑海中捕捉熟悉的脸孔与之对比，无果后转而望着翠香，眼中带着询问之意：“咦，这位公子是？生得好生俊美呐！”
“没关系的，如姨，我没事！”翠香应声，向如姨介绍道，“这位就是最近投奔老伯的远亲—叶虹哥哥！”
叶虹听得眼前红衣妇人夸赞自己，学着翠香的口吻回礼道：“如姨谬赞了，如姨也很通情达理，温婉动人呢！”
“叶公子真会说话！”如姨笑意凛然，但面上焦急之色明显，应是有急事，不想在此过多纠缠，也没想太多，居然也没问叶虹为何姓叶，和叶家有什么关联，直接道别:“如姨现在有点事情，小翠可要好～好带叶公子转转，熟悉熟悉叶家的环境，改天再来拜访！”
说到“好好”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语气，说完还饶有意味地瞄了一眼翠香，似是在说，好本事啊，一出手就勾搭到这么俊美的公子，而且似乎人还挺不错的，要好好把握哦！
瞧得翠香脸都有些发烫，泛起了朵朵晚霞。
“如姨慢走！”翠香，叶虹异口同声。
“香儿，这条路通向哪里？”叶虹指了指如姨已经走远的过道。
翠香被如姨盯得有些羞涩，还好叶虹哥哥没有注意到！
这时听得叶虹哥哥问她，这才缓过来，柔声道:“这里通向何氏的卧房和碧云庭，再往东南处便可以到老爷的正堂—叶家主厅，彼此相距不是很远，等会香儿一一带叶虹哥哥去观赏！”
“麻烦香儿了！”叶虹边走边说，“对了，香儿，你刚有没注意到如姨袖中的香袋？”
“有啊，粉红色的，上面还绣着半朵茉莉花呢！奇怪的是它发出来的香味却不是茉莉香，香儿也闻不出那是什么香，只感觉很好闻，让人沉醉，但是到后面……”翠香思索了片刻，感觉好像又说不出所以然来，支吾道，“到后面……又感觉有点不太对劲！香儿也不知道怎么描述！”
“不太对劲？”叶虹似乎了解翠香想表达的意思，“是不是会有片刻的失神，仿佛一切都恍若虚无，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愿想起来，就好像我们睡觉时那种似梦非梦的感觉，置身其中无法自拔，可能就这么一直下去？”
“对对！就是那样子！”翠香连忙点头赞同，随即愕然，“叶虹哥哥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莫非了解那个东西？”
叶虹的神情闪烁不定，似乎在回想着什么，眉头微皱:“如我所料不错的话，香袋中的香味应该是薰衣草、天竺葵和鼠尾草的混合香味，不仅味道好闻，更能安定情绪，舒适心田，放松精神!只不过其中还加了一样东西，似乎是岭南巫族之物？”
“岭南巫族之物？那是何物？”翠香有些不解。
岭南，叶虹的思绪飘向了虚空，似乎很是久远的名字一般，却是清晰地刻在了脑海之中。
上古之时，岭南分为七大族：高山族，怒族，侗族，纳西族，白族，哈尼族和巫族。那时的巫族术法通天，可控人神思，又精通蛊毒之术，以绝对的实力统领着岭南七大族。
而那时巫族的巫老为了排除异己，坐上巫族大祭司之位，便研制了一种特殊的药物—沉仙散。
此药物无色而有淡淡的异香，似花非花，似药非药，和香囊，香袋等混合在一起效果最为合适，迷人的芳香令人沉醉，放下戒备，让人在馨香中沉沦于虚无，神智全无，任其所为。
沉仙沉仙，即便是你有神仙般的本事亦或你就是仙人，一旦吸入此物，不消片刻，也将意志消沉，就此沉沦，任人宰割。
后来此物被巫族的歹人发展成荼毒姑娘家的禁药。
试想，如果姑娘家闻了此物便已如无神思之物般呆滞，与杯盏椅木无异，毫无还手之力，便是让邪恶之人上下其手，几番轻薄，便宜占尽，清白尽失事后也毫不知情，更遑论打击报复了……
只是没想到时至今日，在汜州居然还能见到此物，还是在侍奉叶家大小姐的如姨手中，细细想来，这其中含义就大了……
“叶虹哥哥？”
一声清脆的叫喊把叶虹拉回来现实，再看时，翠香小小的玉手还在叶虹额前摇晃，轻轻问道:“叶虹哥哥也不记得了吗？”
“不是，这是上古时期岭南巫族的巫老研制出的一种药物，名为沉仙散，是麻痹人神思之物。”
“因其有淡淡的异香，故和其他香混合一起效果最佳，香味使人放松精神和警惕，故而更容易沉陷。”叶虹一五一十地解释道，“吸入此物的人症状便和香儿之前一般，神思呆滞，与静物一般无二！”
“世间竟有如此厉害的药物？”翠香感觉很是诧异，不过随即又有些困惑，“那怎么才能苏醒过来呢？期间对吸入此物之人做任何事他都没知觉？”
“正是，想要苏醒过来需要等药物药效失效或者受到极其强烈的痛楚。”叶虹回道，“不过书上记载是还有一种方法克制的，我也忘了！”
“那刚才……”
“刚才香儿为何只是一瞬便回过神了是么？”叶虹似乎知道翠香想说什么，“可能是如姨放出的香及药物是在室外，释放时间只是片刻，香儿吸入的沉仙散剂量极其稀少，效果便大打折扣了！又或者，香儿体质特异，这种药物对香儿作用不大！”
闻言，翠香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叶虹哥哥呢？”
“我感觉那香有些怪异，有几分熟悉，下意识就屏住了呼吸，自然不受影响！”叶虹脸上的微笑很是温暖。
“原来是这样！”翠香点了点头，似是想到了什么，“对了，叶虹哥哥，汜州离岭南少说也有一百里，怎么会有岭南巫族之物在这出现呢？”
“不然，汜州作为中州和岭南之间的要塞之地，离岭南虽有上百里的距离，但一直有与岭南通商交好，甚至两地也有相互通婚，有岭南巫族之物也实属正常！”叶虹分析道。
“汜州自古便由中州之人镇守，只是奈何其离中州之地尚有一百余里，又贴近岭南边境，也没有中州其他地方广博和繁华，故少有中州官宦子弟光临此地，汜州督抚也如同被流放一般，在这偏隅之地独守一方。不过百余年来，汜州也算太平，汜州督抚倒也乐得逍遥自在，不受拘束。”
“那倒也是！”翠香若有所思地念着，忽然觉得叶虹哥哥懂得的东西真的很多，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心中钦慕之意不由得又多了一分，转了转头，目光定定望着前方—那是如姨刚走过的路，带着混合了沉仙散的香袋。
翠香眼中忽地光芒一闪，一些想法自然而然便涌入脑海：“照这么说来，如姨带着这药物去往何夫人那里是……”
说到最后停住了，望着叶虹，目光中带着征询。
“香儿是想说如姨带着这沉仙散去何夫人那意欲对何夫人不利？”叶虹将她未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翠香点了点头。
“其实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叶虹的眼睛忽而变得深邃，“香儿，你可知，古卷中有记载，对于吸入沉仙散之人，配以独特秘制的岭南蛊虫，药效期间，或可完全控制其为己所用！虽然古时没有成功之例，然而时至今日，一切都未可知！”
翠香的瞳孔在叶虹的叙述中慢慢放大，充满了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