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往事
叶虹自然明白夏夫人的意思，她是想撮合他和香儿。
只不过，感情这种事，又岂能勉强得来的？
而且他都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世，这么不清不楚便谈婚论嫁，对另一方是不公平的。
再说了，他对香儿更多的还是将其看作妹妹，至少目前并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的情愫。
“是啊，夏夫人，称呼的确是老伯安排的！香儿人很好，只是我和香儿年纪都还尚小，对感情这东西理解也不够深，很多东西都不明白，终身大事这种话题还有些为时尚早！”叶虹字字珠玑，巧妙回旋，而后又转移到之前的话题，“还有，这世间真的有一见钟情么？夏夫人，当年您和老爷究竟是怎样的一段情恋？还请夏夫人解惑！也稍稍满足下我们的好奇心！”
闻言，翠香心中些许的希冀终是在叶虹体面而颇显睿智的回答中而烟消云散，很好是多好？是哪里好？翠香并不觉得她自己哪里好，有多好！
因为年纪小么？有些姑娘家这个年龄已经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另一方喜结连理了，这不过是托辞罢了，她心中不免有些小小的失落。
不过话题转回了夏夫人和叶家老爷的恋情，听听也不错。
“你说得也有些道理，这事也的确勉强不来的，要看缘分的。”夏氏脸上露出柔美的微笑，眼神渐变得飘忽迷离，似是在回忆着，翻开十几年前尘封的记忆，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从前：“一见钟情自然是存在的，当年老爷在外经商时路过阳和镇，正巧碰上和爹娘一起外出采药的我，我看他风度翩翩，一表人才，身上还隐隐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很是好闻，其手下也个个背了药篓，便知他应是药材世家。”
夏夫人的神情忽然略显激动起来，“关键是当时看着他时，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仿佛沉寂了多年的火山口，一下子便喷薄而出一般！而且我隐隐就觉得他是将和我共度一生之人，那种感觉非常的强烈，而他当时也正像我看他一般看着我！”
“疑惑，欣赏到最后的发亮，我们似乎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我们就这么看着对方，慢慢，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我感觉仿佛要失去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似的。”夏夫人语气恳切，说到最后紧抱胸前，仿佛真的害怕丢失什么东西样的。
“于是乎，我也不知当时是哪来的勇气！”夏夫人神情激动，似乎仍有些佩服当年她自己的勇敢，“就这么转过身，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问他‘这位俊公子，你好！请问你可是要到前面阳和市坊做药材生意？小女子倒知道有几个不错的药材商人，不知阁下肯不肯赏光让小女子我做个人情？’”
夏夫人学着当年的语气和神态，一下把翠香和叶虹都逗笑了，纷纷问道，“那当时老爷是如何回答的？”
“而他也很幽默，回道‘这位仙女姑娘不仅秀外慧中，还冰雪聪明呢！一眼便看出我等此行目的！佩服佩服！既然仙女姑娘愿意做中间人，我等定是求之不得的，如何能不答应？即便是将我们骗了，我们也不会怪罪的！对了，还没请教仙女姑娘尊姓大名呢？’”
翠香和叶虹又是笑出了声。
夏氏没有停下来：“这么一来二去，我们彼此在路上就寒暄了起来，互相介绍了自己，也都有了解一点对方家世，相谈甚欢。最后也助老爷达成了生意，赚了不少！老爷为了感谢我，非要请我去他家参观一番，还要亲自送我一份大礼以表感激之情！当时他盛情难却我也不好推辞，爹娘也没明确反对，半推半就答应了下来。”
“没想到这一去，就再也没回去过了！老爷那时便以各种理由让我继续在叶家住，还经常单独约我，对我百般关心，千般宠溺，万般疼爱。”
“我也深知其意，后面就自然而然在一起了！”夏夫人语气温柔似水，仿佛依旧沉浸在曾经的甜蜜和恩爱中，“这之后便是在叶家了，你们应该也都听说过了，我就不复述了！”
诚然，这之后，夏夫人与叶家老爷诞下女儿叶笙，之后不知何故再怀不上孩子，在夏夫人胁迫下叶家老爷纳了侍奉她的婢女何蓉为妾，不久两人生下男孩，也就是叶家的少爷，取名叶承蕴。
这也是翠香之前就跟叶虹讲过的。
翠香觉得确实好巧也很神奇，人与人之间竟有如此缘分！
老爷和夏夫人两人都抓住了机遇，一个主动开口打破沉默，另一个便抓着纠缠不放，终成眷侣！当真令人唏嘘不已！
不过夏夫人所说的那种感觉，她还似乎有些隐隐的体会，不过目前还不是很深切，只感觉心绪如麻，无法形容。
她还在想的时候，叶虹已回复了夏氏：“不想夏夫人和老爷竟有如此机缘，当真是令人羡煞！只是夏夫人所说的种种情愫，在下还未能理解和体会，怕是要以后才能得知了！”
“没关系的，等遇上了，以后肯定会明白的！”夏氏宽慰道。
“想不到夏夫人看似娇弱，竟也有这么勇敢的一面！”翠香不无佩服地道。
“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现在回想起来，也颇有些自豪呢！”夏夫人不由得感慨道，“如今时过境迁，老了，不中用了，很多事情都没法亲力亲为了！”
“夏夫人过谦了，夏夫人正值花信年华，依旧美丽如初，老之一字从何谈起？还有，夏夫人言行举止干脆利落，稳中有进，一看便是……”
叶虹的瞳孔陡然放大，因为他看见夏氏的眼睛忽然之间泛着流光溢彩，宛若琉璃般璀璨动人，直勾勾地盯着他，一时之间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而且他隐隐感觉到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提取了出来一般，但是又感觉不到是什么东西，身体也没有什么不适，讶异的同时还带了些许疑惑，夏夫人这是在做什么？
一旁的翠香也注意到了夏氏眼眸的变化，也是一脸的惊奇，小手在夏氏面前晃了晃：“夏夫人，您怎么了？”
夏氏似乎有些不太清醒，摇了摇头，半晌才回过神：“我没事，对了，刚才说到哪了？”
“刚说到夏夫人依旧美貌如花，仙气怡人，真是令旁人羡煞，大小姐想必也是落雁之容了！”叶虹回道。
“叶公子谬赞了，现在不过是花蔫之色罢了！说到笙儿，她就在离这不远！”夏氏转向翠香，“小翠可以带你的叶虹哥哥去见见！”
“好啊，那我们告辞了，改日再来看望夏夫人！”翠香和叶虹拱手退出了房间。
“香儿，你有没觉得刚刚夏夫人的眼睛特别美，宛若琉璃，又仿佛满天星光都映在其中似的，流光溢彩，美轮美奂，动人心魄？”叶虹在走出夏氏屋后说道。
“叶虹哥哥也这么以为啊，香儿以为是我自己的错觉呢，这莫非有什么问题吗？”翠香不解。
“我也想不起来了！”叶虹有些讪讪，连忙转移话题，“走，我们去看看大小姐！”
“对不起，叶虹哥哥！”翠香出乎意料地婉拒，“香儿想起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不能陪叶虹哥哥去了。对了，大小姐的房舍在前方右拐第三排第二间房，叶虹哥哥有空的话，可自行前去！”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都没给叶虹挽留的机会。
叶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却也无可奈何，心想香儿大概是因为夏夫人的撮合自己的答复令她有些失落吧。
可是他又能怎么回答呢？说起来，他们也才认识数天，虽说亲切如兄妹，但是相知甚少，便如夏夫人所说，时候还未到，等该明白的时候自然会明白。
再说了，他还没有弄清楚他的身世如何，万一有什么深仇大恨，家境又不好，不是连累了对方吗？
还有，将他抛入越云河的凶手还一直没有查清，也没什么头绪，指不定哪天碰上了，又要被暗算，性命都可能不保，又哪有闲情去想这些风花雪月的事呢？
说到身世，叶虹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青叶，触手可及的冰凉感瞬间传遍全身，而后又有一股暖流缓缓传来。就好像手握着冰块，旁边又烧有篝火一般，很奇妙的感觉。
青叶上的“虹”字是爹娘留给他的，多好的字，是彩虹的虹，是否希望他的一生能够像彩虹般绚丽多彩呢？
对了，如果爹娘还尚在的话，是不是很担心他的安危？是不是到处在打听他的下落？是不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正在拼命寻找着自己呢？
不觉间，少年的眼眶中不禁隐隐有些晶莹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