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叶笙
叶虹醒来的时候，发现他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映入眼帘的是翠香和福伯关切的神情。
“小子终于醒了，感觉好些了吗？”福伯松了口气，向叶虹解释道，“大夫看过了，说是你有些气虚，应该是当时气血供应不足，这才晕过去了，多吃点补血养气的药就好了！”
“感觉好多了，让老伯和香儿费心了！”叶虹皱了皱眉，努力回想起当时的情形，“我们不是在绣球大会吗？我记得当时大小姐挥手抛了一个绣球在半空中，然后我就感觉浑身有点难受，就晕过去了！结果呢，谁接到绣球了？”
“那个幸运之人就是叶虹哥哥自己啊，当时那个绣球就直直地往我们那个方向飞，撞在了叶虹哥哥胸前，然后叶虹哥哥便突然倒下了，害我们担心了半天呢！”翠香的神情有些复杂，不知是该替叶虹哥哥高兴呢，还是替自己惋惜！
回想起昨日那个时候，翠香还真的是百感交集，叶家大小姐的绣球那么随手一扔竟然抛给了她的叶虹哥哥！
不同于他人的惊讶，她的心中只有无尽的怅然。
远远看着那个阁楼上美丽的倩影，翠香就感觉从此她的叶虹哥哥要离她而去了，连老天都要让大小姐抢走她的叶虹哥哥，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论身世，论样貌，论身材，论气质，论学识……真的是没一点能和大小姐相提并论，一股由内而外的失落和痛心感瞬间传遍翠香全身，那般无奈而无助。
老天为何给她希望的光明却又那么快就抽回去，感觉无形之中心脏让人狠狠地扎了一针那么直接而痛彻，痛入骨髓。
按理说，她应该是替叶虹哥哥高兴的，毕竟他能与叶家大小姐交往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只是那时她的内心只有哀伤，那种被夺走了心爱之人的悲伤。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叶虹身上，充满着不可置信！更是好奇这个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不知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才能接到叶家大小姐的绣球！
广场两端的权贵们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原本个个都想着叶家大小姐的绣球应该会抛给自家公子才是，没想到会横生枝节，冒出一个不知名的少年来，这叫他们如何能接受！
前三排的少爷公子们脸色也是铁青，这叶家的大小姐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们，不往他们那扔绣球，反而丢向广场的外围，这不是分明看不上他们么！
最后还是夏夫人出面打圆场说了许多好听的话才平息了众怒，毕竟大小姐将绣球扔给谁是她的自由，便是身为她的娘亲也无法干预。
翠香也注意到了南宫玉那双眼里的妒火，愤怒和夹杂着些许失落，似乎要把叶虹哥哥活剐了般的怒火，原来他的意中人竟是叶家大小姐么？
可是大小姐似乎并没有看上他，所以他才失落吧！
看着自己心仪的女子选了别的男子交往，此刻的他是不是也和她一般伤心苦涩？也不知身为四大世家之首南宫家的大公子后续会作何行动！
但当看到叶虹倒下的那一瞬间，她又莫名地担心，怎么会突然就倒下了？不会是什么旧疾发作了吧？神明呐，要保佑叶虹哥哥平安无恙啊！
神明倒是没有，还是福伯眼疾手快，背起叶虹就往叶家赶，还让她赶紧去叫大夫。
这场绣球大会就算这么结束了，大小姐也躬身离场，在夏夫人，何夫人和管家的陪同下回到了叶家，只留下一阵阵唏嘘和无厘头的言论。
诸如“那小子不会是高兴得晕过去了吧！”
“到底是谁啊那小子，怎么运气这么好？”
“叶家大小姐真是瞎了眼，居然扔给了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前面的世家子弟哪一个不比他强上百倍千倍？”
“谁说不是呢，这不是明珠暗投么？可惜了叶家这么一颗璀璨的明珠呐！”
“那小子似乎也是叶家之人，难道最后的绣球早已内定了？”
“果然幸运从来不会眷顾我，来这么久就没接住过一次！唉，真的是！”，
“年年来都是看别人成双成对的！真不是滋味！”
“……”
“我？”叶虹还是有些诧异和难以置信。
“你看昨天的绣球还在你床前呢！”翠香指了指床旁的大红色绣球。
叶虹顺着翠香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昨天大小姐抛下的绣球：“看来真的是我，居然真的是我？”叶虹似乎还没回过神来，有些难以接受这意外的事实。
“真的是啊，如何？开心吧！”翠香努力掩饰自己内心的苦楚，“叶虹哥哥可不是一般的幸运啊！”
叶虹没好气地道：“让你和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交往，你会开心吗？我想大小姐也只是一时兴起，过不了多久可能就一拍两散了。”
“其实也还好吧，毕竟人家是叶家的大小姐，而且生得那么美，如果我是男子，多少还是会有些欣喜的。”翠香辩解道。
“不管如何，先暂时交往一段时间再看吧，我看大小姐也挺通情理的，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呢！”福伯安慰道，“退一步讲，这也是难得的一段经历，好好把握。”
“试试看吧，我想叶家不至于对这件事很上心，还要看大小姐本人的意思。”叶虹沉声道。
“嗯，如此便好。”福伯松了口气，“对了，大小姐也算精通药理，昨日她吩咐过等你醒来，便叫她过来看看。丫头，你去告知下大小姐吧。”
“好……”翠香的声音有些颤抖，低下头默然去了。
不久房间内便出现一个倩影。
一身浅蓝的长袖碎花裙将女子的身材完美地展现出来，那般柔韧和苗条，白色的面纱遮住了眼睛以下的真容，多了一丝神秘和韵味；那明亮如宝石的双眼澄澈如水，煞是动人；三千青丝系于一支精致的兰花簪子之上，又有些飘逸的味道；最令人感觉舒适的还是她本身似乎自带一种药香，让人感觉到淡淡的若有若无的中药味，不自禁便想多呼吸几口。
走得近了，带有一种令人沉醉的香风，让人沉沦。
那纤纤玉手则抱着一个药包，就这么轻盈地走到了叶虹身前。
这么近距离地看大小姐，的确是美得沁人心脾，令人赏心悦目呢！
只是却不见了翠香，她去哪里了？不是她去叫的大小姐么！
叶笙能察觉到眼前少年眼里的赞许之意，眼前的少年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是难掩其俊美，宛如画中人一般，令人心生愉悦。
只是看他眼神，似乎只看了片刻的自己，眼光便不再闪动，陷入了深思，难道她的魅力不够？
“大小姐，这位便是养子——叶虹！昨日接下你绣球的那位！”一旁的福伯打破沉默。
“叶虹？莫非是我们家的远亲？”大小姐有些疑惑。
“非也，姓氏一事纯属巧合，虹儿只是我一个远在北蒿的表妹的儿子，只是表妹所嫁之人姓叶，虹儿也跟着此姓，仅此而已。大小姐精通药理，还是先看看虹儿的身体状况如何，这才是当务之急！”福伯解释道，“毕竟，虹儿也是你要交往之人。”
“原来如此，看望是理所当然的，我可不希望和我交往之人身体有什么状况！”叶笙看向眼前半躺在床上的少年，指了指，用有些命令的语气道，“你，伸出手来！”
薄被下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来，手心朝上，做好了被把脉的准备。
叶笙熟练地找到了把脉的位置，用心仔细感悟：内息有些紊乱，致使有些气郁结在腹部，通气不畅，血气供应也不足才导致的昏迷。
不过奇怪的是，似乎他的肺部也有些损伤，换气有些阻碍，可能会影响到呼吸。
难道是她那天挥绣球力道过大撞成这样的？叶笙突然萌生出这样的想法，连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徐徐道：“心腹郁结之气，积滞，气流不畅，气血虚而邪火旺故有不适，不过并无大碍。”
不过心中早已想好疗养之法，叶笙边从药包找寻药材一边说道：“取半夏，桔梗，白前各三钱，为末；姜黄，郁金各二钱，入盐少许，沸汤调服，每日早晚服两次，不出两日，便可治愈。”
说着便把药包里的药材一一拿了出来，摆放好，分成四份，用药纸包好，熟练而优雅。
一旁的叶虹只是点了点头，倒是福伯听闻大小姐的症结描述及药方治愈之法很是佩服：“大小姐与大夫所述并无很大差别，甚至有些地方比大夫还要细腻，实属难得，年纪轻轻医术便如此了得，将来必成大器！”
“福伯谬赞了，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叶笙倒是很谦虚。
“大小姐过谦了！”福伯见叶虹一直不说话，连忙使劲递眼色，拍了拍脑袋，“哎呀，忘了你们现在是交往的对象了，应该多相互了解，我便先去厨房忙活了，给你们做好吃的！”
叶虹的眼睛还是没动，似乎还在想其他事。
身旁的大小姐礼貌地招呼：“福伯慢走。”
随后一双明眸幽幽地盯着少年，口中缓缓道：“你怎么一直不说话？莫不是一直记恨我当初挥绣球把你撞晕的事？”
闻言，叶虹“噗嗤”一声笑了：“大小姐真幽默，其实我只是……”
“别叫我大小姐，总显得像是主仆有别似的，多别扭！毕竟现在是对象了，叫我笙笙吧！”叶笙提议道，“好了，你接着说！”
“笙……笙！”叶虹艰难地改口，“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前三排的汜州城权贵，世家和富家子弟你不选，直接略过，却似乎随意地将绣球挥向广场遥远的外围呢？难道叶家就不在乎门不当户不对吗？又或者说，你们压根只是想找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做幌子，抵挡别家的骚扰呢？”叶虹说出了心中疑惑。
叶笙愣了愣，显然没想到眼前的公子竟然已经想了如此之多，美眸转了转：“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至于具体是什么原因，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等我们相互了解更多了，或许会考虑告诉你，只是还不到时机。”
叶笙继续说道：“其实之前南宫家有上门来为他们家大公子南宫玉求过亲，不过爹爹综合考虑之下没有答应，爹爹很疼我，终身大事想要我自己做主，找寻一个适合我自己的良婿。”
“原来如此，我算是十分幸运了，能被笙……笙的绣球砸中。或许，这就是缘吧！”叶虹哂笑。
“你……好像不大高兴？”叶笙显得有些小心翼翼，“是哪里对我不满意吗？”
“没有，能和叶家的大小姐有一段感情经历，是我的荣幸！只是我们从一开始便没有对对方有足够的信任，这样的关系能长久吗？”
“你在怪我没有告诉你原因！”叶笙听出来了。
“两人相处最重要的便是信任，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的话，劝大小姐另寻他人吧！别浪费我们双方的时间。”叶虹答道。
“也不是我不告诉你，不是跟你说了吗？现在还不方便透露，这关系到叶家的秘密。对于我们而言，你现在算是外人，所以……”叶笙没有往下说了，言下之意很明显了。
“呵，确实是这样，那大小姐准备一辈子将我当外人呢，还是之后可能把我当自己人呢？”叶虹追问。
“那要看你的表现！表现好的话就将你当自己人！”
“据说叶家一直以来都是男性当家，而何夫人的儿子如今也十岁了，在积极学习叶家的各种事务，将来想必是他接管叶家，大小姐嫁人之后便如泼出去的水般，到时又如何自处呢？夏夫人又当如何呢？”叶虹直接抛下她们最为严重的问题。
“你懂什么！爹爹是有意让我掌管叶家的，希望我找一个好的夫婿辅助我把叶家……”叶笙似乎对叶虹刚说的十分怒火，下意识地就说出了真相，只是说完才发现好像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临时打住了。
叶虹闻言，脸上露出了畅快的笑容：“原来如此，这么说如果我表现好的话，有可能与大小姐一起掌管叶家了？怪不得大小姐没有选择前三排的权贵，也是防止他们私下会将叶家的家产转移或者对叶家不利，选择一个毫无关联的人培养，也更加有利，更加忠诚，我说的对吗？”
叶笙有点吃惊，才说一个点，眼前的少年就已经将所有的事件都串联起来了，实在是颇具慧根。
不过此事已经让他知道了，难免有些风险，万一他提前透露风声给何氏那边，岂不是对她们不利？
只是事已至此，难不成……直接杀了他？
千言万语在叶笙口中最终化为了“你……你……”不知是吃惊多些，还是杀意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