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孙于氏与孙晓宝
下午的时候，棺材被抬进了院子。
马宵手持毛笔，沾着朱砂在棺材上画满了符文。
“老五，把李坚抱进来。”马宵画完最后一笔，说道。
“好咧。”石老五爽快地应了一声。
枯瘦如柴的李老道，被石老五毫不费力地抱了出来，最后轻轻地放进了棺材里。
若不是李老道的腹部能隐约看见轻微的律动，恐怕和死人已无二异。
看着如死人一般的李老道，我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我看着缓缓被盖上的棺材板，赶忙提醒道：“不会把他闷死吧？”
马宵倒是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放心，早想到了，憋不死的。”
没有哭嚎声，也没有送葬队，更没有送葬的那些繁文缛节。
一行人草草地抬着棺材来到后山，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直接把棺材埋在了事先挖好的坑里。
一层一层的覆土盖在了棺材上，最终一个小小的坟包算是成型。
我红着眼，抱着爷爷问道：“爷爷，道士爷爷会活过来的吧？”
爷爷也是面露为难之色，轻轻拍了拍我的背，“会的，这马大师一定能救活李道士的。”
“活葬”进行很顺利，最后石老五被安排在了临时搭建的草棚里，让他照看着“天蟹局”。
毕竟李老道受伤是因为我，说到底这种活应该由我家里做。
爷爷不好意思麻烦旁人，就想让我爸一边在这草棚里养伤，一边来照看李老道。
“算了，还是让老五来，到时候如果真的出现不好的事，老五还能对付得了。”
我心里一揪，这“不好的事”，多一半是指李老道死后尸变。
马宵的一句话，化作一块大石头压在我的心头，“搞不好，道士爷爷还是会死的……”
石老五把行李放在草棚里，问道：“马老，这天蟹局能维持多久？”
马宵背着手，看着微微隆起的坟头，“大概三个月吧，三个月之后，我们还没回来，你见机行事。”
三个月，很有可能是李老道的死期。
当时我见识有限，不太理解什么药需要找这么长的时间。
李老道被活埋之后，事情算是暂告一段落。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我爸和我大伯从外面回来，并且办完马宵交代的事。
我爸灌了一口水，“按照老太太的样貌特征，我还真打听到了，她是隔壁村孙老二的妈。”
原来那个老太婆是隔壁村的孙于氏。
两年前，孙于氏在坑边柳树下陪着小孙子玩，孙于氏听见后面有人喊自己，只是一回头的工夫，小孙子就不见了。
村里人帮着找了好几天，附近几个村子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依旧没有找到孙晓宝。
那时候没有监控，最终家里人只得挂了个人口丢失。
但村里面的人都说，孙晓宝可能是被人贩子抱走的。
孙老二丢了孩子伤心不已，一天晚上吃完饭就随口埋怨了老太太几句，老太太当晚一句话没说，吃过晚饭就直接回了屋。
这谁也没想到，当天夜里孙于氏就吊死在水坑旁边的歪脖子柳树上，一封遗书都没有留下。
而我碰见老太太的那天，正好是她的忌日。
大伯补充道：“这老太太虽然快七十了，但是耳聪目明，只是腿脚有点不利索，也不知道她是用什么办法把自己吊死的。”
马宵思索了片刻问道：“当时找孙晓宝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掉到水坑里吗？”
我爸笃定地说道：“水坑离岸边有二三十米远呢，而且坡上都是杂草和垃圾，又不陡，不可能自己滚进水坑里的。”
我大伯点头附和道：“对，坑边都是垃圾，就算滚下去也不可能掉到水里。”
马宵眉头微皱，不再言语，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我爸和大伯见马宵在思考，也就不说话了。
片刻之后，马宵说道：“带我去水坑那边看看去，问题多一半是出现在这个水坑里。”
我大伯则是觉得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就去修理厂取他的三蹦子，我和我爸带着马宵去村东头的水坑一探究竟。
村东头，水坑旁。
我爸指着一棵歪脖子柳树说道：“孙于氏就是在那棵树上吊死的。”
我赶忙补充道：“我也是在那个柳树旁看见的老太婆的。”
马宵绕着水坑走了一遭，最后停在了柳树下，骂道：“造孽！”
我爸担忧地问道：“大师，是哪里不对劲吗？”
马宵瞪着独眼问道：“在孙晓宝走丢之前，这个水坑是不是淹死过其他人？”
“前些年孩子们都喜欢去水里摸鱼，确实淹死过，但是都被家里的大人揍了一通，也就没有孩子敢再下水摸鱼了。”
马宵追问道：“那被淹死的人，尸体都捞上来了吗？”
我爸想了想，“我们村的应该都捞上来了，至于其他村的就不知道了。”
马宵听完我爸的描述，又叹了一口气，“哎，这水坑里的污浊之气这么重，不出事才怪呢。”
我爸只得尴尬地陪着笑说道：“这……”
“这水坑里肯定有没被捞起来的尸体，所以才害死了那么多的孩子，”马宵无奈地说道，“水鬼都是要找到替死鬼才能投胎的，哎！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把水坑给填了呢？”
我爸无力地解释道：“这个水坑是天然形成的，不归任何人管，我们说的都也不算……”
马宵又是感慨了几声。
我搞不懂为啥马宵这么悲天悯人的。
心里腹诽道，“哪个村里的水坑没淹死过孩子，这老头未免也太神经质了些。”
马宵又问了些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便心事重重地往回走。
我看了眼身后，“爸，你有没有发现，远处有人一直盯着咱们？”
我爸脸色有些不自然，“没有啊，你不会又见到什么东西了吧？”
我无语，“呃……您就不能盼着我有点儿好吗？”
回到家之后，马宵肯定地说，那晚的鬼老太和水鬼就是上吊自尽的孙于氏和他的孙子。
马宵和我们商量一番，就决定，趁着水鬼受伤之际，将他捉了，以除后患。
马宵给我爸和爷爷做好分工之后，递给我一条用李老道算卦用的三枚铜钱串好的手链和一柄桃木剑。
马宵把手链绑在我的手上，狠狠的一系，“这手链和桃木剑我都处理过，今晚去跟孙晓宝做个了断，到时候你带着这两样东西也算是替李坚做个见证。”
我摸了摸留有余温的铜钱，仿佛李老道就在我身旁。
我握着桃木剑希望从里面获得力量，“咱俩的仇怨确实该做个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