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粥里有毒?
摔倒在地的方智姠惊慌,想要站起身,可稍稍一动便觉得脚踝刺痛。
方智姠低头看脚下,不知何时玉鞋的珍珠带竟然断了,难怪她方才会摔倒,可方雪琴最为珍视这玉鞋,平日悉心打理,今日怎会……
蓦然,方智姠脑海中突然冒出一念想,她憎恨的目光带着怀疑,看向一旁坐得气定神闲的方雪琴。
可方雪琴却看也不看方智姠,只端着玉盏中的酒,怡然自若。
方智姠偷她的玉鞋不就是为了给自己的舞锦上添花,博得诸位公子的注意吗?那她自然要为方智姠推波助澜,让她好好出一回风头。
末了,坐在正座上的方狮开口:“姠儿,怎么回事。”
方智姠匆匆收回怨怼的目光,朝方狮解释道:“父亲,是……是女儿的珍珠带断了。”
“断了?早些为何不检查好!”
方狮眉关紧锁神情冷峻,摆了摆手,有些失望,“下去吧。”
这一舞,中道而断,席上众人意犹未尽,更有人直言道:“二小姐这一舞未完还受了伤,委实可惜,不如请大小姐作舞如何?”
闻言,方雪琴手中端着的酒盏稍稍一顿,她可没想要在此处争风头,毕竟她一点也不愿引起秦羡的注意。
随即莞尔一笑道:“这位夫人说笑了,我的舞技比不上我二妹妹,也比不过府上的舞姬,就不在各位贵客面前献丑了。”
这句话落在方智姠耳中,令她生了好大的气。
舞姬?方雪琴这是刻意贬低,拿自己与那些下贱的舞姬相比吗!
方雪琴不欲引人瞩目,谁知却还有人不依不饶,“舞技自谦,但方大小姐的琴技绝妙众人皆知,自是京城第一流,不知我等可否有幸一听?”
闻声望去,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秦羡一党,赵侍郎家的公子赵进。
一猜便知是秦羡授意。
谁知方雪琴还未开口,方狮却先道:“雪儿,既然赵公子开口,你莫要推辞,为大家奏上一曲吧。”
话已至此,纵然方雪琴有心回避,却也不敢当众拂自己父亲的面子。
无奈,她只能颔首应允。
对身后玉和道:“将我的琴取来。”
须臾后,三两个小厮抬着三尺瑶琴进正堂,将琴架与杌子摆好。
随后,方雪琴起身,莲步徐徐走至堂前,她坐在杌子上,将广袖收起,露出纤细洁白的手腕。
黑漆金丝楠木的瑶琴上刻这仙鹤逐鹿的图案,与她水色袖口边的青竹花纹交相呼应。
众人翘首以盼,独独秦天一神情带着几分散漫。
在他看来世家闺秀的琴技或许不错,但也只能说尚可,若说是京城第一流,这话未免太过吹捧。
他端着酒盏独饮自酌。
而然,方雪琴指尖轻扫琴弦的第一瞬,他游离的目光便被吸引。
低眉信手续续弹,琴声缓缓,每一个震音都恰到好处,勾拨琴弦的力度拿捏的十分精准,巧妙。
犹如高山清泉飞泻而下,激荡,清脆,又如雄鹰翱翔天际,纯粹,悠扬。
秦天一被方雪琴的琴声吸引,直到最后曲终收拨,他的目光都还停留于此。
一曲终了,方雪琴起身,微微欠身行礼。
方狮大笑,“雪儿的琴技愈加炉火纯青了。”
方雪琴颔首,“父亲谬赞,拙技而已,在诸位面前献丑了。”
在一片称赞声中,方智姠坐在席末心怀怨憎地瞪着方雪琴,自己摔倒受辱也就罢了,偏偏让方雪琴这贱人抢尽风头!
坐在一旁的二姨娘拉了拉方智姠的袖摆,“收起脸上的怨怒,小心让你父亲看见,惹他不快。”
听二姨娘提点,方智姠旋即垂首敛眸,恢复镇定,“是女儿没沉住气。”
随后她命添了一杯酒,朝着席座另一端的方雪琴敬道:“姐姐琴技超然,妹妹真是自愧不如。”
知道她是虚与委蛇,可当着众人的面方雪琴却不得不顾及将军府的颜面。
她不语,只端着酒杯略略回应。
末了,方雪琴放下酒杯抬眼,才看到母亲姗姗来迟。
梁氏朝进门,一身墨绿色衬得她端庄典雅,气质脱俗,年近四十却丝毫看不出岁月苍老的痕迹。
她朝方狮颔首行礼,“妾身来迟,还请将军恕罪。”
方狮知道梁氏近日身体抱恙,也未怪罪,挥了挥手便示意让她入座。
只是梁氏行过礼后,便径直朝方雪琴走来,并未与方狮同席。
方雪琴困惑,压低声道:“母亲怎的坐这儿?”
梁氏神情淡漠,“不碍事,这儿清净些。”
方雪琴看向方狮,才注意到二姨娘随侍在方狮左右,正为他添酒。
自从父亲纳二姨娘进门后,母亲便于父亲之间起了嫌隙,这些年受了二姨娘从中挑唆,父亲与母亲之间便更加疏远。
随后梁氏身边的春嬷嬷递上了一碗虾肉粥,开口:“夫人,请用膳。”
虾肉粥摆在面前,瞧着春嬷嬷异样的神色,方雪琴起疑。
粥里除了清淡的海鲜味,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方雪琴凑近闻了闻,蓦然神情凝重,这味道她再熟悉不过。
月见草,她前世受陆医师指点时曾在他医典中见过,此草本无毒,但若是与海鲜一起使用便是让人丧命的剧毒。
原来前世二姨娘是在粥中下毒,难怪做的天衣无缝。
方雪琴抬手一挡,莞尔轻笑,“母亲近日在饮汤药,不宜吃寒凉之物。”
春嬷嬷一听这话悄悄的将目光看向二姨娘。
“只是一碗粥而已,不会有太大影响。刚熬出来营养正好,不吃委实有些浪费了些。”二姨娘淡笑说道,表现出关切梁氏的样子。
“噢?说的也是。那不如姨娘将它吃了罢!姨娘平日辛劳也得补补身子呢。”方雪琴嘴角微勾。
闻言,坐在一旁的二姨娘神色一变,匆匆开口:“使不得,这是夫人的粥,妾身身份卑微怎能……”
她越是推拒,方雪琴便越是肯定此粥有异。
她转眸看向方狮,开口:“父亲您快劝劝!我们是一家人,姨娘也太拘束了不是?”
席上,方狮点头,“既然是雪儿好意,你便喝吧。”
“将军我……”
二姨娘惶恐,下一刻方雪琴便端着粥走到二姨娘面前,笑容盈盈,“姨娘平时侍奉母亲辛苦了,一碗粥而已,应该的。”
此时这碗粥犹如抵在二姨娘脖颈下的匕首,锋利凛然。
众目睽睽之下,姨娘神情紧张,“这粥,我……”
“这粥怎么了?”方雪琴定定地看着二姨娘,目光冷冽,“姨娘不喝,不会觉得这粥里有什么吧?”
二姨娘赫然色变,“不,不是……”
她手顿在半空,不敢去接粥碗。
倏尔,方雪琴将粥碗按住,眸光一变,冷冷道:“姨娘,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