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传内不传外
“这我倒是听说过,王守仁收徒没有拜师帖,也没有拜师宴,全都是一句话。”
“那可不是,刚刚他们说的王龙溪,连谢师宴都没有办呢!”
“我看他说的也没错,王大人收徒也不可能昭告天下。”
看客三三两两闲言碎语。
高公允心里登时没底。
入室弟子乃是重中之重的人才,一般都是不会对外,再者而言,王守仁得罪的人这么多,入室弟子若是被人盯上,必定少不了祸端,隐瞒是正常的。
可他这副模样,完全不像是王大人的徒弟啊。
“既然阁下如此笃定,那就让王兄来一趟,是不是王大人的徒弟,一看便知。”
高公允冷笑一声,招手叫来一旁的豪仆,附身贴耳说了几句。
豪仆离去。
朱裕哼哧一声,大马金刀的找了个凳子坐下,靠着桌子瞧着二郎腿,不住地抖腿。
娘嘞。
真把人家叫来了。
该怎么办!?
没事,现在王龙溪估摸也才十五六岁!
能应付。
“嚣张跋扈!”
高公允眯起双眸,坐在他对面。
相比之下,他正襟危坐的模样,倒更像是王守仁的弟子,仪态端庄,而朱裕抖着腿,满不在乎的四下张望。
如此自信,难道真是?
不可能。
一个念头在高公允的脑中冒出,他很快甩了甩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不知道的是,朱裕根本不是自己想抖腿,而是内心的慌乱太多,忍不住抖腿。
楼下气氛剑拔弩张,二楼栏杆处,焦柔与老鸨两人对视一眼,心里也都没底。
焦柔紧张道:“若他真是王大人入门弟子该怎么办?把他得罪了,该如何是好!”
老鸨连连摇头:“不可能吧,你看他那副模样,应该不是!再说,这事儿是高公子惹的,跟咱们无关,实在不行……实在不行你就献身,他要真把你带走,你岂不是后半生无忧了?”
哗啦啦。
这时,一阵瓷器碰撞声传来。
两人回头看去。
秦受手端着一碗茶,因恐惧不断手都,瓷杯的盖子与杯子撞击 产生了很大的声响。
“小奴才,他真是王大人的弟子?”
焦柔美眸一转,立马拿出来十两银子塞到秦受怀中。
“啊?”
秦受用力咽了一下口水,战战兢兢的点头。
“那他是什么时候拜师的?”
焦柔妩媚一笑,抬手敲打了一下秦受的额头。
“啊!”
这一下敲打,秦受惊恐之余大叫一声。
声音传到楼下,朱裕斜了眼楼上,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把秦受忘了。
这小子要是说错了话全都完了!
高公允则眯起双眸盯着秦受,无形的压力从他周身散发,凝聚在秦受的身上。
所有的目光凝聚在秦受的头上,秦受登时双腿发发软。
“傻愣着干什么?给本少爷上茶!”
朱裕疯狂使眼色。
秦受闻声连忙点头,跌跌撞撞朝楼下跑。
朱裕故作轻松的笑道:“少爷我是王大人的入室弟子,你还真怕这些泼皮对我出手?”
待到秦受靠近,他压低了嗓音提醒:“要是漏了,我剁了你!”
秦受别的本事没有,跟朱裕学的满嘴跑火车的本事是很厉害的。
“少爷啊,师傅知道您惹上泼皮,肯定会罚您的!”
“不怕,师傅也是嫉恶如仇的!”
耳听秦受这番话,朱裕松了口气,小声赞叹:“算你小子反应快!”
“我说这么怕呢,原来是担心王大人责罚呢!”
“就是,我也以为这两人是假的,担心暴露身份。”
“可不是,王大人的规矩很严格的。”
周围看客也跟着闲聊起来。
就连高公允听到这话,也提了几分精神。
他早就听王龙溪说过王守仁的家风十分严格,动辄便是体罚,王龙溪好多次都被打的皮开肉绽。
难怪这么害怕。
不过,这还是不足以证明他们的身份。
一定是假的!
高公允心中如此想着,手却不自然的在衣角擦拭掌心的汗水。
唉,眼下只能等王龙溪过来了。
高公允看向门外,不由得紧张起来。
他跟王龙溪的关系并不算得上好,只是之前在交易上跟王家有些往来而已。
此时。
就在两条街之外的私塾。
六七岁的孩童们正在练字。
靠窗的位置一少年穿着粗布白衣,洁白的肌肤看起来有几分女子的柔弱,不像个风雅公子,也不像教书先生。
体态与神情不对称,十分奇怪。
等待了许久,他起身查探孩子们的书法,温柔的指点哪里不对。
咚咚咚。
“敢问,王龙溪王先生在吗?”
私塾院门被叩响,一豪仆气喘吁吁的扫视所有人,发现只有一名先生,高声询问。
少年迈步向前,不卑不亢,拧眉道:“在下便是王龙溪,有何贵干?”
“我家公子乃是江西道监察御史高公讳之子高公允,想请您去一趟醉仙楼,那里有个人说自己是王守仁王大人的入室弟子,请您去一辩真假。”
“不去。”
王龙溪回答的十分干脆果断。
抚州府虽然算不得打,但杂七杂八的人总是有很多。
这么多年,不少人都打着师傅的名号招摇撞骗,最后不都是自讨苦吃?
师傅不屑与人争辩,也不屑解释。
管这些事情完全是没有意义的。
豪仆连忙补充道:“他没有公文与腰牌,打着王大人旗号在醉仙楼与花魁焦柔吟诗作对!”
“混账!”
一听这家伙是打着旗号嫖妓,王龙溪当即厉喝一声,叮嘱孩童们继续读书,示意豪仆前方带路。
混吃混喝可以容忍!
但嫖娼就不行。
那是败坏师傅的名声。
“何人如此大胆,没有报官吗?”
王龙溪神情愤怒,低声轻喝。
豪仆摇头:“我家公子您见过的,他跟您王家来往过,他也是担心玷污了王大人的名声才派我来请您过去的!”
“难道没有问一问学识吗?我师傅的学识渊博,只要稍加试探就能一探究竟!”
“他说什么传内不传外,王先生您的学识就是外,所以他会的连您都不会,问了也是白问。”
“荒谬!”
王龙溪听到这里,更是咬牙切齿。
自己可是师傅最称赞的徒弟,三年学会了师傅的本事,任何人见到自己都要说一声奇才,这人居然敢如此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