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你偷酒我偷人
夜深,寒意浓重,连月亮的影子都这么清冷。
花亭院子的一块玉砖石,因为霜寒结成了一层薄冰,在月光的照射下,它表面光洁如镜,依稀可以照鉴人脸了。
有人挨着它坐着,一坐就是半个时辰。
她脚边一盏描青灯笼,头上一轮莹白皓月,穿着素色裙子,风髻雾鬓,珠翠未缀。
她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脸庞,一瞬失神之后,出手狠狠击碎了薄冰。
……
“拜见帝姬。”
琥珀在花荫下站了许久,一直不敢打扰千晏,直到她发狠击碎玉砖,这才从暗处出来,行跪拜礼。
千晏拢了拢披风,遮挡自己肥肉堆积的身躯,冷言道:
“不必来见我,一切按计划行事就是了。”
“是,我只是来提醒一下帝姬,小心穹极派的江宴,他心思机敏,又善于描绘美人丹青,您一颦一笑,一喜一怒,他一定格外留意,说不定已经看出了您的破绽!”
“无妨。”千晏并不在意:
“反正我根本不想吃那个玉容丹!那只孔雀一心想做魔妃,你们神农药宗服侍好她,二百两就可以让那个老不死丢尽脸……至于我嘛,穹极派知难而退最好,如果执意要赚老不死的钱,我一定让他们血本无归!”
那日西苑拍卖,她就是去看笑话的,根本没打算真的竞价。
要不是扮作侍女的琥珀提醒她,一个炼制出神农丹的女子偷偷与拍卖行做了交易,想要接这一摊生意,她这才出价二十万两,遂了狐帝爹的心,又顺了穹极派的意,好让他们一路往青丘来,落入她安排好的圈套之中。
千晏表面为了玉容丹,其实,她要的只有神农丹!
“我生辰那日,藏天珠中的神火就会熄灭,你的时间不多了。”
“是,帝姬想要的东西,我一定尽力为您夺来!”
“不是夺,是正大光明的交换,而且,不许伤害那个人。”
“是……”琥珀有些为难:“可是帝姬,穹极派虽然可以炼出神农丹,但神祗之血已经没有了,神农丹如果炼不出来,我可不可以想别的法子——”
琥珀心中明白:真正炼出神农丹的人不是钱簌簌,而是藏锋。
但藏锋拿到青鸾晶玉也属巧合,世间再无神祗之血,也没有神农丹了。
可千晏帝姬出的价儿,让她实在无法拒绝。
她只好表面答应,率领神农药宗去接孔雀郡主的生意,一路往青丘国来了。
“不行。”
千晏眸色一厉,直截了当的拒绝,并且警告她:“收起你的花花肠子,如果你办不到,就把定金退给我,你想赚这一笔钱,就必须按照我的规矩来。”
“是……”
“还有……那个雀南枝是怎么回事?她是奉仙宗的人,来我青丘干什么?”
“她与钱簌簌有仇怨,想跟着朱颜郡主让仇人难堪。”
“我觉得她目的不纯,你最好盯紧她一点。”
“是。”
琥珀颔首应下,眉心微不可查的蹙在了一起。
月黑风高夜,杀人灭口——阿嚏。
好冷啊……
苏酥吸了吸鼻子,拢紧了身上的厚棉衣,轻手轻脚出了自己房门。
她探头出去,见幽深的长廊落下一地清辉,等了片刻,确定没有人影之后,才猫身出去。
“去哪儿?”
人影没有,鬼影有一个。
江宴的声音幽幽传来,吓得苏酥捂住了自己的小心肝。
“二师兄,你干嘛!”
“和你一样,做贼~”
“偷酒?”苏酥好笑问道。
“当然,你呢——偷人?”
苏酥瞪了他一眼:“有什么东西是我钱簌簌花钱买不到的?我还用偷人?”
男色而已,买不到一定是花钱不够多。
屡试不中的书生,就捐个官给他;有血海深仇的,就买个杀手组织给他;有国仇家恨的,就为他招兵买马,颠覆庙堂。
男人说没有花钱追不到的女人,反过来也一样,他们追逐的名利,女人只要有钱,一样买过来送他玩玩~
江宴抬手,敲了她脑门子一记:“想什么呢,眉飞色舞的。”
摆了摆手,苏酥示意自己想远了,重归正题,她道:
“对了,刚才席间,你说帝姬是装的,这话怎么说?她为什么这么做?这也太奇怪了吧!”
“想知道为什么,你就随我来。”
“好。”苏酥一口应下,她不忘调侃他:
“那你不去偷酒了?”
“等你什么时候要偷人了再说。”他眉梢一挑,眼底有戏谑浮沉。
苏酥有点心虚:确实想问江宴要一种能让狐帝呼呼大睡的‘酒’,这样她才好动手完成大菠萝交代的任务嘛。
……
一路跟着江宴,俩人走到了一处偏苑,苑中只有一间雕栏画栋的阁楼,看起来像藏书楼。
朱红色的雕栏、窗棂,牌匾上的名字也很奇怪——白草飞。
“这里是……?”
“帝姬说过,狐帝有一间房间,专门搜集了很多‘丑女’画卷……我查过了,就是这里,白草飞。”
“那和帝姬装不装有什么关系?”苏酥还是不理解。
“进去你就知道了。”
江宴并剑指,在夜幕下刷刷画了一道符,金色符光落下,将整个院子全部笼罩了起来。
“为了不让狐帝发现,我下了隐匿符,但凭我的修为最多隐藏气息一刻钟,所以我们要尽快出来。”
苏酥点了点头。
……
一进去,苏酥就有点被吓到了。
说起来是收藏美人画卷的地方,但房间的布局、摆设,那一排排明晃晃的白色蜡烛,看起来就跟灵堂一样。
那些悬挂在左右两侧的美人画卷,在摇曳烛光的照射下,与遗像无意。
苏酥打了个寒颤,越发觉得冷了。
一幅幅看过去,苏酥见到了不少落款为‘半盏金灯’的。
“这些都是二师姐画的?”
江宴点了点头。
苏酥走到一张画卷前停下了脚步,这一张也是二师姐画的……可与别的都不同。
一个荒废的梨园,远处有许多小孩在玩耍。
破落的戏台中央,一个穿着大红戏服的男子,正用一支海棠枝,挑开了女子头上的红色盖头。
女子粉面桃腮,含羞低首,海棠落在她的衣裙上,那娇韵横流的一抹羞赧,比任何时候都要娇媚。
“簌簌,你过来。”江宴唤她。
苏酥哦了一声,从那副‘扮嫁美人’画卷上挪开了视线。
她走到江宴身边,目光随他所指,落在了正堂中央空荡荡的墙壁上。
江宴眸子一眯,声音透着玩味。
“这里原来有一张美人画卷,不是画师杜撰出来的,而是确有其人,你可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