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越来越冷了。黄善默到人武部招待所去了一趟，见盛德福的门正关着，不知道他是出去跳舞了，还是在办公室里赶材料。黄善默回转身，就去找邓思变玩。
邓思变正在房间里专心看书，见黄善默来了，就扔下书，笑道:“晓得来找我玩了？我就巴不得邹潋早点把你甩了，要是你们两个现在还谈着，你也想不到会来找我。对不？”
黄善默不睬他这句话，就去看书桌上的书。见他刚才看的，是一本《如何赚大钱》。旁边还有两本书，左一本是《经营秘诀》，右一本是《生意场上的孙子兵法》。
黄善默道:“邓思变，你整个人都钻到钱眼里去啦？”
邓思变道:“没，还浮在表面，怎么也钻不进去。现在是全民经商，只要有本事，人人都可以赚大钱。可惜我们这些书呆子，除了死读书，读死书，别的什么也不会。每个月这点工资，吃不饱，饿不死，这日子过下去还有啥意思哟！”
黄善默早就有同感了，就叹道:“可是，赚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
邓思变说:“所以，我们要认真研究呀。我有个同学，过去什么也不行，人也长得难看，可是现在做起生意来，挺在行的。说起来也没啥了不起的，就是推销挂历，光去年冬天，一下子就赚了十几万。”
黄善默惊讶道:“卖挂历能卖这么多钱啊？”
邓思变道:“还不是走歪门邪道？找那些厂长经理，局长书记呗！请客送礼，分点好处给他们，这路子不就打通了？每个单位几百份，轻轻松松就赚了大钱。”
黄善默道:“可惜我们学不会这一手。”
邓思变道:“不一定要推销挂历，其实，干什么都能赚钱。我们綮云市有很多橘子、莲子、茶叶，这些东西，只要有一样能找到销路，就能赚钱。你不是值班的么？电话方便啊，只要旁边没有人，你就铺开名单，给那些同学、亲戚、朋友拨电话，只要能打开销路就行，货是要多少有多少。”
黄善默点点头:“嗯，我看可以试一试。”
此后，黄善默坐在值班室里，只要没有材料打，金晓蓉又不在，就给四面八方的同学拨电话。同学中有出息的，特别是留楠州的钟蕾、翁力两位，早就编好了同学名录，给每个同学寄了一份来。这下，黄善默就派上了用场。每天拨三五个，几天下来，就有好几十个同学联络上了。那些同学都很客气，只是说现在还没有能力销这些东西，不过，可以努力试试看，黄善默说只要成功了，利润分成就是。他相信，很快就要赚大钱，做大老板了。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单位，不必受苦受难地去当什么官了。就是留在这个地方，他也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了。
幻想了一阵，渐渐就泄了气。因为，所有的这些同学，没有一个回电话来，更不用说什么生意了。
楠州是个风景名胜区，单位里组织全体干部去玩了两天。陈火明考虑到黄善默工作的确辛苦，单位里几次组织出去旅游，都没有轮到他，这次，就叫他也去了。因为金晓蓉身体不太好，就让她看一回家。
在楠州小商品市场上，黄善默被一叠明信片吸引住了。那是一组印着好莱坞影星的明信片，12张，清一色是倾国倾城的美女，黑白照，半裸的身体，黄善默都看呆了。他问了问价格，只要两块钱。黄善默想，真是太便宜了，就买了一套下来。
回到家里，黄善默兴奋得吃不下晚饭。他想到了赚钱。你想想看，两块钱一套的明信片，这么漂亮的东西，完全可以以三块钱的价格批发出去。綮云市这么多商店，大的不管，就算那些小摊小贩，那些卖香烟的流动车吧，还不好几千？每个店十套，一千个店就是一万套，每套赚一块钱，那就是一万块钱哪！
难怪这些商人赚钱这么容易，你看，这么一种明信片，轻轻松松就可以赚一万！要是以后还有其他好东西，一样样做去，还不十万百万地进账？那黄善默不成百万翁？
当百万富翁竟这么容易！黄善默太兴奋，太激动了，不过，干这种事情，头一回胆子是不大的，黄善默一个人做不了主，出不了门，还是得找个搭档。于是，他连夜跑到邓思变那里，把这个伟大的计划和他说了，邓思变眼睛一亮，大腿一拍，大叫一声:“妙！妙！我看这回一定发财！”
第二天傍晚，两人晚饭一吃，就又聚在一起，开始联系销路。黄善默说:“我们先从綮云下手，从街这头，往街那头问去。”
到了綮云中学门口，那里恰好有个小店，两人就过去了。邓思变和那老板早就认识，便问他这种明信片卖不卖。老板看了看，说:“这种东西是不错的，我们去年进过几十套，也卖了一些，但没有卖完。上次那东西，和你这个不完全一样，不过，我已经不敢进货了。”
黄善默问:“那你代销敢不敢？我们把货放你这儿，卖多少算多少，到时候一起结算。”
老板说:“那是可以的，你们把东西拿来，试试看吧。”
一直到天黑，问了十几个店，没有一个愿意进货，只是愿意代销。
跑吃力了，两人就回到邓思变房间里。黄善默说:“代销也可以，我相信，这么好的东西，一定会卖出去的。”
邓思变道:“代销是要成本的呀！卖得出去当然好，如果卖不出去呢？”
黄善默:“我就是不相信，这么好的东西，这么诱人的东西，怎么会没人要呢？没眼光！这些人没眼光！”
邓思变叹道:“唉！赚钱不容易啊！”
渐渐地，黄善默就把这事给忘了，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想起过经商做买卖，他觉得，自己不是这块料。
舒兰亭办公室里坐着个女人，打扮得很入时，黄善默看了一眼，舒兰亭就把他叫进去。舒兰亭向那人介绍说:“这就是我们单位的大学生，黄善默。”
说完，她又对黄善默道:“这是交通局办公室的石主任。”
石主任夸道:“哟，挺不错嘛，一表人材啊！有没有对象啊？”
黄善默不好意思道:“没有。还没有。”
石主任道:“没有？不会骗人吧？这么好的小伙子会没有对象？要是真没有，我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
黄善默道:“那就谢谢石主任啦，不过，人家不一定会看得上我哟。”
石主任道:“不是人家看不上你，是你看不上人家吧？小伙子，要求不要太高，不过，我给你介绍呢，差的是不会的，总要单位好，相貌好，家里条件好的，不会让你失望的。”
黄善默忙问道:“是哪个单位的啊？”
石主任道:“不要慌，我认识的好几个姑娘，都是挺好的，现在都没有对象呢！她们要找的，就是机关里的小伙子。你要是有意的话，晚上到我家去，我们好好谈一谈。”
石主任把地址给了黄善默，晚上，黄善默就找到了石主任家里。
石主任家里布置得很豪华，让黄善默羡慕不已。石主任客气地拿出水果，帮黄善默削皮。接着，又打开电视，是最新款最时尚的大彩电，确实不同凡响。
有人来了，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姑娘。黄善默定睛一看，这人好像很面熟，特别是她的身段，那两条被紧身裤裹得极诱人的大腿。石主任介绍道:“来，黄善默，这是我们单位里的小邵，邵颖小姐。”
邵颖对着黄善默直笑，似乎早就认识他。
三人坐到了沙发上，石主任对邵颖说:“小邵，这是黄善默，你们不妨认识认识。”
邵颖点了点头，笑着说:“以前见过的。”
石主任不等他们再说什么，就又介绍说:“小黄，我们这个小邵可不是一般的姑娘哟，她可是个人才呀！你看她不光长得好，身段好，才干也是很出众的。她现在是我们交通局下面的交通服务公司副经理哩，邵经理，你说呢？”
邵颖就笑道:“石主任，你就别嘲笑我啦。我这个副经理，算什么呢，还不是混碗饭吃吃。像人家黄善默，市委机关干部，大学生，前途无量，这才是真正的人才呢！”
石主任拿出两听饮料，打开来叫他们喝。邵颖喝了两口，对黄善默道:“黄善默，你喜欢不喜欢跳舞？”
黄善默说:“谈不上喜欢，而且，我也不大会跳。”
石主任就批评道:“不大会跳，这怎么行？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连跳舞都不会还行么？以后你当了领导，应酬是很有用的呢！”
邵颖道:“人家是谦虚，现在的大学生，一个个都挺风流的，在大学里操练了四年，早就是舞艺高强了吧？”
黄善默说:“真的，真是不大会跳。”
石主任道:“不管会，还是不会，你就请邵小姐去跳个舞，年轻人嘛，整天窝在家里怎么行，要走出去，潇洒地走一回嘛！”
黄善默看了看邵颖，邵颖就说:“去玩一下吧，舞厅里有我的朋友，不用买门票的。要是你真的不太会，没关系，我会教你的。”
石主任就笑道:“你们再待在这里，我也不大欢迎了，黄善默，我劝你还是拿出男子汉的派头来。”
黄善默见她们这么说，就答应去了。石主任把他们送到门口，说:“黄善默，好好陪邵小姐玩玩，要玩得开心啊。”
邵颖在路口上招了招手，一辆出租车就停了下来，黄善默跟她上了车，邵颖对司机说:“綮江歌舞厅。”
到了舞厅楼下，还没等黄善默问价钱，邵颖就很熟练地从小皮包里拿出一张纸币来，塞给了司机。然后，大大方方地挽住了黄善默的胳膊，一起上了舞厅。
老板见了邵颖，格外地客气。黄善默也有些认识老板，不过，老板对他印象并不深，他只是跟盛德福一起与他见过面，当然不是很熟。老板叫人给他们端来两杯咖啡，还有两袋蜜饯，邵颖问:“怎么样？舞厅里气氛究竟不错吧？我就喜欢这种气氛。”
黄善默忽然想起了什么，邵颖就问:“对了，以前跟你玩的那个搭档呢？现在还在一起玩么？”
黄善默问是谁。邵颖说:“忘记啦？上次你不是还跟她在这里跳舞么？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不过，我还有些印象，上次啊，我看你跳舞跳得挺好的，这次总不会不愿意赏脸吧？”
黄善默忽然悟道:“对，难怪我说，你怎么这么眼熟呢，是了，上次我在这里看到过你。不过，我好像还不止这一次，因为那次在舞厅里，我看到你时，就觉得你挺面熟的，可是就是想不起来，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很早就见过面？”
邵颖神秘道:“我也不清楚，你不记得，我怎么会记得？以前的事不去管它了，我看，我们还是进去跳舞吧。”
两从随着乐曲进了舞池，黄善默舞步有些生疏了，经过邵颖稍稍一带，就又恢复了起来。黄善默搂着她的腰，看着她的脸，发现邵颖也正大胆地注视着他，一双眼睛火辣辣的。
邵颖说:“怎么样？我不会比你以前那位差吧？”
黄善默知道她在说邹潋，就说:“我以前没有怎么谈过。”
邵颖问:“你们以前不是谈过么？我在街上看到过好几次呢！你还想骗我？”
黄善默就说:“以前在一起玩过一段时间，后来她调到楠州去工作，我们就没有联系了。”
邵颖似乎知道他的一切，又没有继续点破，就问:“现在还在想她？我看还是少想点好，以后没事，就找我玩吧。正好，我现在也没有朋友，有时闷得很呢！怎么样？”
黄善默觉得她腰肢又细又软，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很好闻。就说:“那当然好啦！”
邵颖就把身子靠了过来，差不多就要贴着他了，这时，身上香味就更浓了些，他觉得，这个邵颖，性感得真有点迷人。
跳累了，两人就在沙发上休息了会儿。邵颖把身子稍稍移了过来，几乎就是靠在他身上了，黄善默似乎也很乐意的意思，邵颖就把两条腿往前面伸了伸，黄善默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去，心里扑扑地乱跳。
邵颖说:“时间不早了，黄善默，送我回家好么？”
黄善默就说:“好的。”
两人出了舞厅，邵颖又挥了挥手，一辆出租车就机灵地驶了过来，黄善默就又跟她上了出租车。
出租车把邵颖送到了家门口，邵颖说:“别站在这里，快进来，到我家里坐一下。”
黄善默忙躲到一边，说:“不不不，我最怕见人了，我看还是下次再到你们家玩吧。”
邵颖就笑了，说:“怕什么呀，胆小鬼，我家里没人，就我一个。”
黄善默问:“真的？”
邵颖说:“骗你是小狗。”
黄善默就跟她进去了，一看，哇，里面是三室二厅，布置得比石主任家里还要豪华。那个大客厅，宽敞得像个会议室。黄善默不相信地问:“只有你一个人？你父母亲出差啦？”
邵颖道:“干嘛出差呀？他们根本就不住在这里。这套房子，是我自己的，只有我一个人住。怎么样，是不是还可以啊？”
黄善默很俗气地叹道:“不错，不错，住这样的房子，真是神仙一般过日子。你可真了不起！”
邵颖听他这么一说，咯咯咯地大笑起来。这时，她那只小包里响起了电蛐蛐声。邵颖把包打开，拿出一件东西来，黄善默一看，原来是一款最新式的手机！没想到，这家伙用的手机竟然如此时尚！
邵颖按了个键，看了眼黄善默，就到房间里去说话了。黄善默坐在客厅里，觉得很奇怪。
等邵颖出来，黄善默便问了一些老土的问题。比如说手机话费等，邵颖说局里都是实报实销的。这些都让黄善默听了直犯傻。
邵颖道:“这有什么奇怪，我是公司的副经理，做生意的，平时工作很忙，这是局领导决定的，工作需要嘛！”
黄善默觉得邵颖真是太厉害，太了不起了。邵颖到厨房里拿出两听饮料，一人一听，打开来道:“来，我们先干一杯！”
邵颖喝了一口，问:“要不要喝咖啡？家里有咖啡。”
黄善默喝饮料正喝得起劲，就说:“不，下次再喝吧。”
邵颖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黄善默一看，哟，红兮兮的壳子，是大中华！邵颖道:“抽烟，自己抽啊，这里有火。”
黄善默说不抽，邵颖就说:“待会儿你带在身上，有客人招待，互相递递也是需要的。以后要香烟，尽管到这里来拿。”
黄善默说:“好的，等下我带走，那就谢谢啦。”
邵颖站起来道:“别客气，参观一下我的房间吧。”
黄善默就跟她进了她的卧室，卧室很大，灯光暗暗的，很有诗情画意。一张大床，一组沙发，旁边是一台宽屏彩电，也是最新款式的。邵颖叫黄善默在沙发上坐下，就在电视机旁边的那只放像机里拨弄了一下，电视里就放出了一幕幕精彩的镜头。那是一部外国片子，音乐很迷人，里面的女人都是半裸着的，有点色情味。
黄善默被这个片子吸引住了，正看得起劲，这时，邵颖不知什么时候已换了装，上面是一件黑色羊毛衫，下身是一件短裙，短裙短得刚好盖住屁股。两条大腿上，穿着一双肉色长袜，显现出无穷无尽的性感。黄善默觉得，这时的邵颖和电视里的那些女人一样，已经融合成同一种风格，同一种情调。
黄善默被这一切深深地迷住了。
当邵颖把身体靠过来时，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顺手搂住了她柔软的腰肢，狂吻她的嘴和脖颈。邵颖似乎也沉浸在了一种梦幻之中，任他吻，任他的手抚摸自己的身体。
黄善默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