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初尝禁果
一
这次搬家也许不仅仅是物理意义上的一次位移,而是人生意义上的一次搬家。一向睡眠良好的乔姗姗第一次失眠了。她长这么大,哪怕是参加高考,也从来没体验过失眠的滋味,可现在体验到了。她体验到失眠是一神对于新鲜事物的猜想,是一种对过去时光的怀念,是一种说不清理由的迷惘和困惑,是—种痛苦的兴奋,是一种越是想睡越是睡不着的力量对抗。于是,她的整个脑子都成了战场,各种思想在里面打架,打那种纠缠不清的群架。
都十二点钟了她的灯还亮着,她关了又开,开了又关;躺下去又起来,起来又躺下去。如是几个回合,她干脆就把灯开着看书。她的两纸箱书都还捆在那里,尚未打幵。她只好把它们打开了,怕吵陲了楼下的人,像在做贼。楼下住着牛如山和牛丽。她突然觉得这很有意思,牛丽住一楼,为的是做家务方便;牛如山住二楼,为的是下楼和上楼方便。牛如山被两个女人夹在当中。并且他们睡的房间都在一个位置。
奇怪的是牛丽和牛如山也都失眠了。牛丽在一楼,眼睛睁得很大,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出神。二楼的牛如山平时睡得很晚,今天不同,因为没有了他所喜欢的电视节目,就早早上床了。可总是听见上面有响动,轻轻的。他为自己家里突然来了个女人而惊奇。他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让她来住不可,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更不知道自己是真正出于一种助人为乐的雷锋精神,还是有其他个人目的。但他知道,他确实喜欢她。喜欢一个人太可怕了,一不小心就让她睡在了自己的头上。沿着这条思路想下去,他就不敢再想了,不敢再想的结果还是睡不着。
楼上又发出了很大的响声,好像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他想上去看看,她在折腾什么。于是穿着睡衣来到楼上。刚上楼梯,就看到乔姗姗站在门口,向一处不固定的目标张望,手里拿着一本书。牛如山问刚才什么响?乔姗姗说书掉在床下了。牛如山说你早点睡吧,不要看书了。乔姗姗说我睡不着。牛如山说因为你睡不着,所以我也睡不着。乔姗姗说对不起,我打扰了你。牛如山往上走,说我平时睡得很晚。乔姗姗就站在门前,一动不动。两人站得很近了,乔姗姗说你进来坐一会儿吧,牛如山就进去了。因为没有凳子,只好坐在床上。乔姗姗眸子里闪动着一种淡淡的光亮,不是兴奋,但很生动。她很平和地望着牛如山说:“我问你,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这个问题突如其来,他确实还没考虑到这个问题上来。他有些措手不及。他说你说呢?乔姗姗说不知道。牛如山说那你猜猜,乔姗姗说我猜不出来。牛如山说了句大实话你如果猜对了,我就告诉你。乔姗姗说我如果猜对了,还用得着你告诉我吗?牛如山就笑,乔姗姗也笑。都笑得相当克制。此时,笑的克制已变成了一种礼仪和教养。牛如山说你刚才是不是准备下楼去看我?乔姗姗很开心地持续着先前的笑,说你真是自作多情。我是渴了,想喝口水。牛如山说这楼上没人住过,也没有饮水机。说着连忙下去,拎了一瓶百事可乐上来,本来他想一路走一路打开瓶盖,但害怕她以为这是他喝剩下的,便拿上来当着她的面打开,再插上吸管,恭敬地递给她。乔姗姗感激地看着他,说了声谢谢。喝了两口就放在床头柜上了。乔姗姗说I突然住个女孩进来,保姆觉得奇怪吧,她问过你吗?牛如山说I她没权力问,不过我还是告诉她了,说你是我很好的朋友。乔姗姗就笑,说她会误解的。牛如山说那也没关系,无非就是把你当成我女朋友了,谁都会这样想。乔姗姗说可我不是你女朋友。
牛如山从床头柜里取出一个崭新的手机,说:“这个你用,
现在你必须要有手机。有时不回家吃饭或有其他事情,要及时打招呼,不要让保姆等你吃饭。”
乔姗姗问:“谁的?”
牛如山说:“你的。”
乔姗姗说:“你越是这样我越是不知道怎么办了。我觉得这一切都像在做梦。”
牛如山说:“其实你一直醒着。”说着他站起来,准备走。并说:“你睡吧,我不耽误你了。”
乔姗姗把他送到门外,走到楼梯口,牛如山站住了,一个转身,看着乔姗姗,乔姗姗也看着他,两人距离很近。乔姗姗看出来,他想说什么。可他吐出的却是“祝你做个好梦。”乔姗姗知道,他想说的绝对不是这话,所以她也只好这样回应:“你也做个好梦。”
第一天从别墅里走出来时,感觉别开生面,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昨天她没有好好从外观上看别墅,清早起来上班时,才回头看了看它的真面目。这就是近十年来,浦东开发的最高档的别墅区,它广泛吸收西洋建筑的特点,长成了一副童话面孔,像一块块的幼儿积木堆砌而成,是上海新兴贵族的栖居地。经常有电视广告出现在“上海楼盘”里。它们的广告大都由类似诗的语言构成,据说广告策划者全是一些文学青年,
当文学上没有造诣时,便把那点才华用到了广告创意上,把他们要说的话列成长短句,模样像诗。这样便于表达他们表达不清的某些含意,并且使广告变得深刻起来。
乔姗姗发现附近并没有公交车站。她不仅要找车,还要问路。她问了几位过路人,似乎他们都不知道到浦西怎么走。原因很简单,这些人大都是附近别墅里的,他们都有私家车,用不着去坐什么公交,所以无法打听到去淮海路上班的路线。乔姗姗发现自己很傻,问了本来就不该问的问题。她只好在别墅前的马路上徘徊。
正在焦急之际,一辆轿车在她跟前停下来,是牛如山的。
牛如山伸出半个头,说上车吧。乔姗姗说怎么是你?牛如山说你早晨出门怎么不叫我?这里是没有公交车的,你得走两站路再去乘车。乔姗姗上了车,说,这就意味着你每天要送我上下班?牛如山说难道不好?我不送你也行,那就得让司机送你,太忙的时候就只好这样了。乔姗姗说我们上下班时间不一致怎么办?牛如山说要么我等你,要么你等我。乔姗姗说真不好意思,我把你整个生活节奏都打乱了。
牛如山一直把她送到经典美容院门前。车停下来时,他看见李小红正站在门前的台阶上,指挥员工们擦拭玻璃,打扫卫生。李小红向他挥挥手,他向李小红微笑了一下。乔姗姗一下车,李小红就拉着她的手说:“你真有福气呀,他还送你上班。”乔姗姗一笑。李小红小声说:“哎,他昨晚在你那里住呀?”
乔姗姗说:“你别胡说。”两人就上班去了。
签到时,华丽对乔姗姗说:昨天下午有个杭州的小伙子来找过你,说是你同学。乔珊姗问叫什么名字,华丽说:他说他叫罗列,还留了个电话号码。乔姗姗拿着电话号码,就掏出手机给罗列打电话。打完电话,李小红好奇地拿过乔姗姗的手机问,刚买的?是大牛总送给你的吧?乔姗姗说是又怎么样。李小红说了声祝贺你,然后做个鬼脸走开了。
罗列是中午时来的。这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在杭州经营的药店关门了,要到上海来寻求生路。他想见乔姗姗一面,一是了解一下求职的门路,二是想租一间房子住下来,他是不可能住在宾馆求职的。乔姗姗说自己昨天才腾出一间房子,钥匙还在手上,没有交给房东,乔姗姗把钥匙交给罗列,说,你去住就行了。我给你写个地址,你把行李拿过去,屋子里东西都有,用不着再买了。罗列问她,你现在住什么地方?乔姗姗说住在一个朋友家里。罗列说不是男朋友吧?乔姗姗说是个男的,但还不是男朋友。罗列诡谲地笑笑,他要她送他过去,乔
姗姗说上班,没时间陪你。她还说,房租费交了三个月的,以后你自己交。罗列拿出2400元钱交给乔姗姗,说把房租费给你,不能让你吃亏。乔姗姗说算了算了,以后再说。求职的时候是最需要花钱的时候,你先用着吧。
两人的一番推辞被李小红看见了,李小红像发现了别人的秘密一样迅速转身。罗列离开后,李小红说我刚才什么都没看见。乔姗姗说我怕你看见什么?你看见没看见都没关系。那是我同学,刚来上海求职的。李小红说他给你钱怎么不要?告诉你,男人的钱,给你你就拿上。乔姗姗说什么男人不男人的,你就没有同学?李小红见乔姗姗脸色不好,就不再说了。心里却琢磨着他人的隐私。
下午快要下班时,牛如山给乔姗姗打电话,说让她等着,一会儿来接她。乔姗姗就只好在公司等待。大家都走了,就只剩下牛如水和李小红。牛如水问你怎么还不走,乔姗姗见李小红在场,本来不想说出真相的,可她又觉得不能对牛如水保密,他跟牛如山毕竟是关系很好的兄弟,便说你哥说来接我,让我在这里等。牛如水说我们在这里陪你一会儿吧。乔姗姗说不必了,你们回去还要做饭呢。李小红笑嘻嘻地拍了乔姗姗一下,说,感到幸福吧?乔姗姗说牛总,你管管李小红,她总是胡说八道。李小红说我说什么了?难道说你幸福也算胡说?你不感到幸福,我可是感到幸福,我们就是幸福,我们敢于承认我们的幸福。乔姗姗有口难辩,大声说:“我真的跟大牛总没什么。不信你问他!”
大牛总和牛总是她们区分牛如山和牛如水兄弟的专用称呼。说话间牛如山开着车来了。牛如山没有下车,从车上往外看,并顺手把车门打开。乔姗姗走过去时,李小红也走过去了。李小红问:“大牛总,我问你,你跟乔姗姗到底有没有什么?”
牛如山被问得糊里糊涂,说:“什么意思?”
李小红说:“她不承认你们两个相好。”牛如山一笑说:“我们本来就没相好。”
乔姗姗说:“这下你听清楚了吧?”
李小红说:“大牛总没说实话。”
牛如山说:“李小红,你别没大没小的。你应该叫我大哥。”李小红就叫了他一声大哥。
回到家里,牛丽照样已经把饭做好了,进门就可以吃饭。这使乔姗姗感到非常方便。饭后,乔姗姗就主动收拾碗筷,牛如山说你别管,让牛丽洗吧。乔姗姗说反正我没事。乔姗姗就帮着牛丽洗碗。牛丽也不说话,瞟了乔姗姗一眼,只管干活。乔姗姗觉得没趣,走开了。上楼对牛如山说我来这里住,牛丽会不会不高兴?牛如山说她凭啥不高兴?她就那脾气,来了客人很少说话的。乔姗姗就不再说什么。洗澡后,乔姗姗开始洗衣服。牛如山说你把衣服扔在那里就行了,不需要你动手,牛丽会干的。乔姗姗想到自己是个外人,没有资格让保姆洗衣服。便说我觉得这样不好。牛如山说这有什么不好?你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干你自己的事。乔姗姗就把衣服放下了。乔姗姗说你怎么找这样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保姆?我总是觉得别扭。
牛如山给她讲了牛丽的事。原来,牛丽的丈夫是他们公司的工人,他跟陆家平离婚那年,牛丽的丈夫因工死亡,不久牛丽又下岗了。公司又没有合适她的岗位,陆家平就让牛丽来家里当保姆,她本人也愿意,就这样一直到现在。他每月给她2000元工资,还给她买了份养老保险。可这个女人也很怪,自从来到这里后,很少出门,每天就过着这种单调的生活,也没与任何人交往。倒是对牛如山百般侍候,冬天时,她曾多次要给牛如山洗脚。牛如山让她冼过一次,洗着洗着她就把脸挨到他脚上去了。他就再也不敢让她洗了。有次牛如山病了,发高烧,牛丽就一直守护在他的床旁,守了一个通宵。牛如山让她到公司去打杂什么的,收入不变,可她就是不愿意,牛如山也不便强迫,就留在了这里。乔姗姗说她是不是爱上你了?牛如山说她确实对我特别好,这是我不忍心让她走的原因。可她得早早嫁出去才行,不然年龄越来越大了,将来就不好办了。乔姗姗好奇地问,你对她动心过吗?牛如山说动心过,但我不爱她。动心也只是一时的冲动,所以能够克制自己。乔姗姗就笑。牛如山说,所以,只要她嫁出去,我还是愿意留她在这里的。只要她好好干,我给她这份工作,比什么都保险。乔姗姗说你是个好心人。
双休日如期而至。中午,乔姗姗没事,就楼上楼下收拾屋子,拿着抹布到处清洗。牛丽到菜场买菜去了。乔姗姗好奇地
走到牛丽的房间,在擦拭地板时,看见被子没折好,就帮她折一下,刚把被子打开,就露出一件她从未见过的东西,一件塑料制作的男性生殖器。她迅速把被子一拖,将它盖上,拿着毛巾仓皇跑到了楼上。心里伴抨直跳,脸也羞得绯红。正打电话的牛如山放下电话,问,你怎么了?乔姗姗说没什么。牛如山问,你干吗惊慌失措?乔姗姗说别问了!牛如山就不再问了,可心里疑窦丛生。
这天晚上,乔姗姗要睡觉的时候突然接到罗列电话,说他找了几天的工作还没谱,能不能请她帮忙。乔姗姗下楼来到牛如山房间,对躺在床上的牛如山说:“告诉你一件事情。前几天,我杭州的同学来了。他在杭州的生意做不下去了,来上海找工作。一时没住处,我就把我住那房子让他住了。刚才他打电话来说,希望我能帮他。”
牛如山放下手中的书,说:“是不是我们在杭州遇到的那个小伙子?”
乔姗姗说是。牛如山说:“你们关系很好?”
乔姗姗说:“不是很好,只是认识。他比我高一级,是校友。他在上海举目无亲,可能会有些困难。”
牛如山问他能干什么,乔姗姗说她也不知道,他是卫生学校毕业的,又干过药店,可能搞商贸还行,但不清楚具体能力如何。牛如山不好意思拒绝乔姗姗的请求,只好让他星期一到他公司去看看。乔姗姗当即就给罗列打了电话。
牛如山喝口水,说:“不会是你以前的男朋友吧?”
乔姗姗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没谈过恋爱,不存在什么男朋友的问题。”
牛如山歉意地笑笑,说:“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
乔姗姗很理解地说:“没关系。”
屋子里没発子,乔姗姗想找个地方坐下,牛如山把身子往床里面挪了挪,乔姍嫌得到暗示,就坐在了床边上。牛如山又想起了中午的事,问:“你中午时惊慌失措,究竟怎么了?”乔姗姗说:“你别问了,怪不好意思的。”
牛如山说:“什么怪不好意思,在我这里不会有怪不好意思的事。”
乔姗姗说:“我到牛丽房间收拾地板,突然看到一算了算了,我不说了。”
牛如山越发觉得奇怪,说:“你说,怎么说了半句不说
了?”
乔姗姗羞红了脸,说:“看到你们男人……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男人。”
牛如山不慷,说:“胡说,什么男人,什么什么都没有的男人?”
乔姗姗说:“看到一个没有身子的男人。”
牛如山还是不懂,说:“怎么会没有身子?”
乔姗姗拐弯抹角地说了半天,还说是塑料的。牛如山才弄懂怎么回事。对乔姗姗说:“这是人家的隐私,其实也没什么。”
乔姗姗说:“对她没什么,我可是羞死了!”
牛如山觉得她有些大惊小怪,说:“你又不是没见过男人!”
这话一说,乔姗姗就哭了,她像受了莫大的污辱,泪流满面。牛如山从床头上抓一把面巾纸给她擦泪,哄她说不哭了不哭了,乔姗姗抬头,抽泣着说:“你说我什么时候见过男人?”
牛如山说:“就算我冤枉了你,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乔姗姗说:“不行。”
牛如山说:“那你要我怎么办?”
乔姗姗孩子气地说:“你要还我清白。”牛如山笑了,说:“你别闹了,你本来就是清白的,不需要我还你。”
乔姗姗用拳头捶打牛如山身上的被子,说:“你要把我气死,牛如山见乔姗姗打得不是地方,一把抓住她的手,捏在了掌心,说你打痛我了。乔姗姗没明白他的意思,说就是要打痛你。牛如山说你这个孩子,真是不懂事。乔姗姗不哭了,把牛如山的手亲了一口,牛如山说:“再亲一下。”
乔姗姗就把他的手松开了,看着牛如山发愣。牛如山说,该睡觉了。乔姗姗说我不想睡,这几天我总是失眠。牛如山说,你不睡我得睡。说着睡下去了,将被子盖住头部。乔姗姗见他睡得像模像样的,突然揭开被子,露出牛如山的脚,说,我也来睡睡。牛如山说,你可不敢来,我是男人。乔姗姗是闹着玩的,她真的就钻进去了。两人颠倒睡着,她的脸无意中碰到了他的脚,打了一下,然后推开了,说,有些不好闻。牛如山把她的脚搂了搂,说,我可没让你闻脚。你嫌不好闻,就睡过来。乔姗姗就睡过去了,很规矩地平躺着。牛如山有些抗拒不了她身上的芬芳气息,侧身把她搂住。乔姗姗没有反抗也没有迎合,她明显感觉出牛如山的手从她腰上越过去的力量,以及两层睡衣给他们带来的间隔与距离。她的脸红得发烧,牛如山用手摸了摸,滚烫,像重感冒病人。牛如山说,你没事吧。乔姗姗说,我没事。牛如山用力把她搂进了怀里,乔姗姗在他怀里颤抖着,像躲避某种恐惧事物一样搂紧他。牛如山就一直这样搂着她,不敢动,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许久,他的手才从她背后伸进衣服里,感觉出她的肌肤。之后就把她睡衣和胸罩去掉了,把自己的衣服也去掉。乔姗姗软得像团棉花,热得像团火。闭着眼睛说,我是处女。牛如山说,我想看看你。乔姗姗捂住脸说,羞死了。牛如山就松开了她,跪在她的两腿之间细看。因为光线不好,牛如山打开了对着床铺的射灯。这束强光使他看得更加清晰了。他看清了处女是怎么回事。在乔姗姗的身下,那片床单湿了。看毕之后,牛如山发现自己全然没有了任何欲念,又重新把她搂着,像搂着一件光泽润滑的瓷器。他突然觉得,当爱情到来的时候,钱就变得渺小了,再多的钱也微不足道了。此时此刻,只有乔姗姗才是他心中的圣物。乔姗姗难受地反复交叉着双腿。牛如山说了句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懂的话:我爱你,可我不敢。乔姗姗说,你如果真爱我的话,爱会给你勇气的,你敢。牛如山就鼓足了勇气,敢了。乔姗姗身子直往后退缩,说,痛,怎么这样痛呀?牛如山有些迷惘,说,一会儿就好了,你权当受一回罪。牛如山慢慢用力,动作很轻很轻,身子一沉,全对接上了。可又只好缓缓地进行,生怕拉痛了她。敢了之后,乔姗姗捂着脸不敢看他。牛如山就下去给她擦拭,他发现,她身下的地方被鲜血洇红了巴掌大一块。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所谓元红。他很兴奋,一把抓起床单,在射灯下照看一会儿,他小时候看语、数双百分的成绩单就是这个样子,是收获,也是成就。看够了,再把射灯关掉,灯光变得柔和起来。乔姗姗羞愧地说,我去把它洗了吧!牛如山说洗了多可惜。他把床单铺在地毯上,展得平平的,像一面彩旗。乔姗姗问他干什么?牛如山说写字。说罢,就一口咬破右手食指,顿时鲜血直流。他跪下去,姿态有些虔诚,像在完成某种宗教仪式。他用血指写下了一行字:姗,我永远爱你!
乔姗姗被他这一举动惊呆了,说,这是创伤还是创作?说着,便到处找创可贴给他包扎伤口。牛如山说,这是创作。人家用墨汁作原料,我用生命作原料。我是全上海最幸福的男人。他在床头柜里找到创可贴,让姗姗给他包好。乔姗姗重新找个床单换上。
牛如山的字写得不错,这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幅书法作品,用他和乔姗姗两人的血写成。牛如山说这是我们合作完成的,著作权属于我们俩。乔姗姗蹲在床上,像个小猫,说,你拿去拍卖吧。牛如山说给我一百万我都不卖。它值多少?值我们两人的一生。说着,把床单折得整整齐齐放在衣柜里,然后跳上床去。乔姗姗抱着他说,我就是你的人了。牛如山说,你就是我的人了。宝贝儿,先前把你弄痛了吧?乔姗姗说,没关系的,只要你高兴。牛如山说,可我非常紧张。你知道吗,如果说你不是处女,我倒是不会这样紧张的。问题是你是处女,我很恐惧,有种犯罪感。乔姗姗偎在他怀里,摸着他,恍然大悟地说,男人原来是这样的。与书上说的好像不一样。两人说着,牛如山又冲动起来,乔姗姗遮住自己说,书上说了,男人最合适的频率是一周一次。你怎么还要呀?你把下周的都用了。牛如山说,写书的是个阳痿分子,身体不好,他们没有调査研究。乔姗姗充满爱心地说,不是我拒绝,我可是为你好哎。
三个小时后,两人都累了,都有些饿。牛如山起来弄吃的。刚一开门,就看见牛丽站在门前的不远处,神色慌张地要往楼下去。牛如山发现她在偷听他们。牛如山说弄点吃的拿上来。牛丽说,吃什么?牛如山说,热两个汉堡吧。他向前走了几步,看见正在下楼的牛丽光着脚丫子,没有穿拖鞋。他想牛丽一定学过物理学,那是为了减轻磨擦。他轻轻叹了口气,把那口气叹在牛丽的背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