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喜忧参半

　　热恋中的李小红和牛如水，正大张旗鼓地谈论结婚的事情。牛如水已把新婚的房子买好，紧锣密鼓地设计装修图纸。

　　商人商量的既定方案是这样的：房子装修好，拿两个月时间通风，把那些有毒气体排放完，然后就举行婚礼。可李小红的一个女友.说，不管你们怎样相爱，像牛如水那种有钱男人，就应当对他多长个心眼。要拴住他，最好的办法是把结婚证办了。

　　对于男人，法律是最好的绳子。李小红觉得女友的话是大半个真理，就缠着要跟牛如水办手续。第一二次说时，牛如水没有当回事，当李小红第三次说时，牛如水终于有了反应，说:“咱们是不是也来点新鲜花样？”

　　李小红说：“什么新鲜花样？”

　　牛如水说：“婚前财产公证。”

　　一提到婚前财产公证李小红就不高兴了，就有种划清界限的感觉，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李小红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财产公证是对有钱人的主张，也就是公证你的那部分。我就只有几万块钱，不需要公证的。要真去了，公证处还觉得笑话呢。”

　　牛如水努力把自己的想法说得清楚一点：“不是我不放心你，是这样办妥当。而且上海时兴这东西，既然时兴，我们也赶一回时髦吧。”

　　李小红说：“看来你是要跟我斤斤计较了。”

　　牛如水说：“话不能这样讲。不是要斤斤计较，也不是要搞得泾渭分明。而是我们都要做个明白人，防患于未然。一个政党都有变质的时候，何况两个凡人呢？即使将来有了什么纠纷，也好办一点。”

　　李小红对他的意见采取了让步措施。她觉得结婚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婚前公证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于是两人开始清算资产。李小红害怕牛如水虚报财产，把房产手续和几张巨额存款单都拿出来，一张一张地登记，像会计师的明细账一样，然后反复相加。牛如水的不动产房子和现金存款合计180多万元。仅房子就占去了50万。牛如水还是显示了君子风度，决定把经典美容院投资的80万元，不列入公证范畴。

　　李小红问他为什么这笔钱不公证呢？牛如水说我先前说过了，只算大账，不算小账。这80万，算做我们两人婚前的共同资产。李小红笑道：如果说我们马上离婚，我就可以从中分到40万？牛如水说但愿没有那一天，但愿这两百多万资产，永远属于我们两人。李小红说结婚证一办，我第二天就提出离婚，气死你。两人开了一阵玩笑，把公证带来的别扭消除得一干二净了。

　　那些天的牛如水比9.11后的美国还忙。要应付来自各个方面的事情。他要关心美容院的生意，又要考虑新房装修的事。他选择了多家装潢公司，都没能确定下来。犹豫不定的时候，李小红说，她认识一家装潢公司的老板，很便宜的，他们绝不会偷工减料。牛如水便让她去签订了装修合同。李小红签订合同回来，说，对方要求第一期付款30%，以保证前期的材料费用。牛如水算了笔账，总共15万元装修费，前期付款5万元，觉得太多。李小红说，他们一向都是这样的。牛如水说，现在装修行业的皮包公司多得很，他们可靠吗？李小红说这家公司已经好几年了，我想该没什么问题吧。牛如水想想答应下来，然后两人一道去付款。为了保险起见，开头几天，他们每天去新房看一次施工进度。

　　装修的事落实后，两人还得分头到各自的居委会开具婚姻状况证明。晚上回家，牛如水就觉得十分劳累。牛如水对结婚双方必须到场的规定很有意见，说时下什么事情都简化，为啥结婚不能简化手续呢？为什么不能像炒股一样办一个委托结婚呢？李小红说等下一次婚姻法修改时，你提个议案上去。可已经轮不到我们了，我们结婚还得两个人同时去亮相。牛如水说真烦人。李小红说看来你缺乏诚意，一生就只结一次婚，连一生一次的事你都嫌烦，还有什么不烦。牛如水想想也是，一生次，两人同时去花点时间也是值得的。于是就兴高采烈地到了街道办事处。

　　可是一到街道办事处，婚姻登记处的女同志说，你们手续不全，还要去进行婚前检查，要医院出具证明。牛如水一听就不高兴了，说不就是结个婚嘛，又不是申报重点建设项目，非要面面俱到？女同志说这是规定，是上面制定的，是为了优生优育。牛如水拍拍肚子说你看我健不健康！生个孩子保证聪明过人，不是天才也是神童。女同志就笑，说还是得检查。李小红把牛如水手一拉，出去了，要打的上医院。牛如水叹口气说这婚我真不想结了。李小红说检査一下身体有什么不好？平时想检查还嫌麻烦呢。两人便来到医院。

　　光办结婚手续就花了整整一天时间，回家后，牛如水往床上一躺，就四肢不举了。心花怒放的李小红连忙洗菜烧饭，满口一个老公地叫得亲热。李小红是那种热烈有余而沉稳不足的人，一领到结婚证就仿佛买了份终身保险，毕生无忧了。她对牛如水说：“我一定要做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妻子。”她给牛如水洗衣服，给牛如水洗澡。牛如水说腰背酸痛，她就给牛如水捶背按摩。趴在床铺上的牛如水，像一只剥了皮的牛蛙，李小红拍打一下，他身上的肥肉颤动一下，口里的气息被李小红一下一下地挤压出来，呈喷射状向外散发。

　　他说：“有人爱真好啊！”李小红表决心似地说：“我不仅要你觉得我好，而且好得很！”

　　捶完了背面，又翻过来捶打正面。李小红捶着捶着，就不是地方了。牛如水感受着她手掌的位置，慢慢就到了曲折阴暗的地方，他笑笑说你居心叵测啊。李小红红着脸说这也算是新婚之夜吧。牛如水说可是我很累。李小红拿起床边的结婚证书，在他眼前晃了晃，说，你就是这样的。偷鸡摸狗时你次次猴急，办了手续你又懒散了。牛如水受到暗示，翻身把李小红打倒，横陈在床，先是手上去，之后嘴也上去了。上下都堵住了，下边尤为严实。用手摸摸两人的接头处，一丝缝隙都没有了，只有一股股的水喷出来。李小红双眼微闭，娇喘着，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牛如水忙里偷闲，腾出嘴来，理直气壮说，我是在依法办事！

　　李小红在庞大的牛如水身下，像一个不断变换形状的面团，全心全意承受着。在新一轮动作中，牛如水被挑起来了，长驱直入，气势磅礴，一不小心把她弄痛了。李小红叫了一丨声，说：“即使依法办事，你小子也得文明执法！”

　　正式成为牛如水妻子的第二天，经典美容院都知道李小红，跟牛如水结婚了。李小红摇身一变成了老板娘。她没有刻意让别人对她另眼相看，但又是有意识地亮明自己的身份。华丽喜欢开玩笑，跑过去很认真地问她：“小红，结婚的感觉怎么样？”

　　李小红说：“有点像冬天的早晨，一起床就看见一轮崭新的太阳。心情舒展极了。”

　　华丽说：“就这么简单？那我就不结婚了，每天早晨起来等太阳。不仅仅是这样吧？”

　　李小红说：“当然不仅仅是这样的。比如，半夜梦中醒来，往旁边一摸，发现旁边还有一个人，是个男的。这才意识到已经结婚了。”

　　华丽说：“我们就叫你老板娘算了，便于你指挥我们。”

　　李小红说：“老板娘多难听，听起来太老气，告诉你们，以后继续叫我小红！”

　　乔姗姗发现李小红有点张狂，冲她笑了笑，不再理她，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李小红走过去，对乔姗姗说：“你看我今天的裙子好不好看？”

　　乔姗姗说：“好看。”

　　李小红说：“是不是妆化得浓了点？”

　　乔姗姗说：“一点都不浓，就是嘴唇应当是红的。红色代表喜庆。”

　　李小红听说，连忙走过去改妆，把银灰色的嘴唇变成了红色。李小红就扬着这片红色，在美容院里来回穿行。

　　中午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是张坚，还是一副俊秀的书生模样。在李小红的印象中，她好久没见到张坚了。自从她从原来的住处搬走，他再也没找过她,现在他又自己找来了。张坚见面就说：我找你找得好苦。公司里有许多人，说话不方便，李小红便把他约到淮海路上去说话。两人站在路边，身子贴着墙壁。李小红明显地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说：“你干吗要找到我公司来？我不是对你讲过吗，你不要来找我了。”

　　张坚说：“我只不过想来看看你。”

　　李小红瞀惕地左右看看，说：“我不需要你来看我。我已经结婚了，你应当让我安静才对。”

　　张坚说：“那我祝贺你。你那个男人是谁？”

　　李小红说：“就是这家公司的老板。”

　　张坚说:“那更应当祝贺你，你成老板娘了。”

　　李小红对张坚的到来并不欢迎，甚至还有些害怕。她觉得张坚是块狗皮裔药，粘上去就不好揭下来。她没话找话地问:“王雪她好吗？”

　　张坚说：“还是那样，每天都生龙活虎地活着，一有空就跟我吵架。一吵架我就想起你的好处。”

　　李小红说：“那可不能这样。其实她很好的，你应当让着她。

　　张坚说:“我要是不让她，早就把她揍扁了。”

　　李小红说：“你们住在一起了吧？”

　　张坚点燃一支烟，说：“我们在试婚。能不能试下去，也很难说。”

　　两人正在说话间，王雪突然鬼一样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她手上提着一大包东西，刚从商场出来。李小红叫了声：“王雪！”

　　王雪是个醋坛子，见到自己的男友跟往日的情人在一起,心里当然不是滋味儿。但她却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说：“今天打扮得真溧亮呀？干吗站在路边说话？也找个地方坐下来呀。”李小红看看王雪的双眼皮，觉得她还是个不计前嫌的人。说：“又没什么事，我在上班呢。”

　　王雪对李小红说：“你说张坚这人真贼吧，他说他今天陪我逛商店，刚进商场，一澝烟他就跑了。原来看老情人来了，我就知道他要来看你的，昨晚做梦还在叫你的名字。”

　　张坚有些不自然地笑笑，说：“幸好我们没干别的事，否则，还真让你抓住把柄了。”

　　王雪显得很大度地说：“你们能做什么事呢？顶多就是说说话”

　　李小红说：“我结婚了。”意思是不要怀疑她跟张坚有什么不正常的关系。

　　王雪打了她一下，责怪地说：“这么重要的事，为啥不通知我呀！”

　　李小红说：“还没吃喜糖，举行婚礼时我通知你。”

　　王雪说：“头一回结婚，可是要好好操办一下。”

　　李小红说：“那是，我又不想再结一次。”

　　王雪说：“那可是难说。现在的男人女人，真正朝三暮四的是在婚后！”

　　李小红让他们到公司里面去坐一会儿，王雪说还要到商场去看看，下午还要上班，就跟张坚一道走了。李小红看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身影，松了口气，有种虚惊一场的感觉。她最怕的是张坚缠她，现在可以放心了。

　　李小红回到美容院，华丽说：“你到哪去了，牛总正到处找你呢！”

　　李小红一口气跑到二楼，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说：“你找我？”

　　牛如水拉了脸说：“你到哪去了，上班时间不要乱跑！”

　　李小红说：“刚才王雪来了，我们在外面说了几句话。找我有事吗？”

　　牛如水说：“刚才我给那家装潢公司打了个电话，我想修改一下原来的设计方案，电话是空号。我们是不是去看看？”

　　李小红一听就紧张了，说：“怎么会没人接电话？”

　　牛如水说：“不是没人接，而是电话是空的。我怕有什么问题。”

　　李小红匆忙翻出通讯录，找到那家公司老板的电话，打过去，还是空号。于是两人连忙打的来到新房子。开门一看，空无一人。里面只有些木材和水泥，乱七八糟地堆放着。牛如水在房间里转悠着，说：“他们该不会走掉了吧？”

　　李小红说：“那就说明他们是骗子，上海可是大骗子小骗子都层出不穷的地方。”

　　牛如水说：“或许他们今天有事停工？”

　　正准备离开，李小红发现大门后面貼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这样几行字：

　　亲爱的业主：

　　我们已经卷款而逃了。请不要责怪我们的行为。

　　也请你们相信，我们确实是正规的装修人员。但一般说来，我们只进行8万元以下的简单装修，这是普通老百姓的装修标准。装修费超过8万元的，我们认定只有三种人：一是贪官污吏，用的是人民的血汗钱；二是发户，一夜之间成为大款的；三是经商人员，很大一部分是偷税漏税所得。所以我们要予以没收。需要说明的是，报案也是没用的。个装修队的临别留言牛如水一把将纸片抓下来，觉得又可恨又可笑。可笑的是他们把作案动机写得清清楚楚，居然还打印得整整齐齐。让上当受骗者心里很踏实，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恨的是他们竟然明目张胆地实施骗术，还要花言巧语地调侃一番。这个纸条还真起到了调整他情绪的作用，缓释了他本来应有的愤怒。

　　李小红像个犯错误的孩子，望着牛如水说：“都是我不好，这事怪我，你打我吧。”牛如水瞪大了眼睛：“你以为我会打你？在中国，当经济秩序不健康的时候，消费者受骗上当是免不了的。我打你管用吗。”

　　李小红没想到牛如水竟会这样处之泰然。李小红说：“那我们去报案。”

　　牛如水最讨厌跟公安打交道，他嫌麻烦。他说：“你以为报案就那么简单吗，你一进警察署，就要做全部笔录，半天时间又没了，咱们还得像作案人一样老实坦白。至于能否破案那是另一回事。”

　　李小红还在自责，重复地检讨着。说：“当初真该听你的。你打我一下，我就好受些了。”

　　牛如水笑笑，伸出巴掌，试了试，舍不得下手。李小红把他手拿起来，往自己脸上打了一下。牛如水说：“这可是你自己打的，与我无关。”

　　两人出来锁上门，一边走一边商量重新找装潢公司的事。李小红畏惧地说，以后装修，我是不敢再插言了，还是一切你说了算吧。看来一个家里是应该由男人做主。牛如水说，那也不行，你不能用消极的态度对待家事。我不喜欢吃一次亏就胆小怕事的人。李小红说，你是鼓励我再去上当，没门儿。

　　虽然受骗丢了5万元，可房子还得继续装修。牛如水把美容院的事交给李小红，自己则集中精力去找一个可靠的装潢公司。为避免再度上当，他索性提出了按进度付款的要求。先由装潢公司塾付部分资金，分期结算，花多少钱，付多少款。全部工程完工时一次付淸b有了这种约定，即使中途跑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