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任性出走
在没有手机的日子里,乔姗姗是很少跟家里通电话的。一般说来是半月一次,问问父母的身体情况,汇报一下自己的情况。她长期使用磁卡电备,如果她不主动跟家里联系,那么父母永远也找不到她。自从有了手机后,几乎每隔三四天就要打一次电话。就在牛如水第二次装修开工的第三天,乔姗姗在往家打电话时,听父亲说,母亲病了,现在正在住院治疗。乔姗姗说你为什么不早点吿诉我?父亲说我想你忙着,又是给别人打工,会影响你工作的。乔姗姗说需要我回来吗?父亲灵活地说,如果你有空,回来一下也好,要是没空就算了。
乔姗姗放下电话眉头就挤成了疙瘩,她不知道这事怎么办才好。她马上给牛如山打电话,说了.母亲得病的情况,牛如山说:“再忙你都要回去。你父母只有你一个女儿,病了都不回去,还什么时候回去呢?这正是你尽孝道的时候。当然也是我尽孝心的时候。”
乔姗姗说:“这样吧,这事在电话里面也说不清,晚上回家再说吧。”
乔姗姗担心的不是回家本身的事情,而是怕父亲问她个人的事,以及在上海的工作和生活情况。她不知怎样回答。做中学教师的父亲,是个受传统教育很深的人,如果告诉他自己有男朋友了,而且这个男朋友是离婚两次的中年男人,他该做何感想呢?不是怒发冲冠,就是破口大骂。总之,这对于父亲来说,将是个非常不幸的事情。这件事情已经用事实摆在那里,是不容回避的。可乔姗姗又不愿意把她的顾虑对牛如山讲,她怕增加牛如山的思想负担,或者使他对她产生怀疑。两方面的不愉快她都不愿看到。
牛如山回家就说:“我已经把公司里的事安排好了,今晚送你回南京。你带上你平时换洗的衣服,另外带两万块钱。”
乔姗姗说:“要回去也是明天回去吧。干吗非要今晚这么急?再说,到南京的车多的是,用不着你送我,我自己想办法。”
牛如山好像比她还急,听她这样说,他就有些生气了。
说:“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的母亲?我最恨的就是不孝顺的人。
父母生你养你,把你拉扯这么大,容易吗?生病了你却不在她身边。如果说没条件回去,那就另当别论;现在你是有条件回去,你就没有理由不回去。拖一分钟都是罪过。”
乔姗姗说:“那好吧,我今晚回去。包个出租车,免得到车站找车了。”
牛如山说:“一个女孩子家,晚上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万一出了事,我可担当不起,我必须送你。”
乔姗姗有些担心:“你技术行吗?你很少走夜路的。我怕你在安全上没有保障。”
牛如山说:“没问题。”
乔姗姗依然优心忡忡,说:“我到底信不过你的技术,你别送我。”
牛如山灵机一动,决定把司机叫来送他们。于是,马上打电话给司机,叫他迅速赶到他家里来,今晚要去南京。
乔姗姗感到盛情难却,只好答应。她匆匆把行李收拾好,把两万块钱带上。司机一到,他们就上车了。一路呼啸开出了上海。乔姗姗在车上给牛如水打电话请假,牛如水不在,李小红接了电话。李小红显#很不高兴,说:“你这不是请假,而是在通知我们你走了。”
乔姗姗说:“小红,你怎么这样讲话?我这是特殊情况。”
李小红说:“反正你每回都是特殊情况。谁不知道在这里你是特权人物,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乔姗姗说:“你这人怎么不受人尊重?”说毕就把手机关牛如山见乔姗姗一脸揾色,问,她说什么了?乔姗姗说,没什么。牛如山继续追问,她究竟说什么了?乔姗姗说,她说我不是在请假,是在通知他们我走了。牛如山说,这个李小红,一点都不知道深浅,别跟她计较。乔姗姗说,我本来就不跟她计较。牛如山叹息道,也不知如水是怎么想的,会看上李小红这种心胸狭窄的人。乔姗姗说,她也有她的优点。她心胸狭窄了,就在提醒我们不要心胸狭窄。
车开足马力驶到南京,已是晚上十点。司机一到南京就下车了,把钥匙交给了牛如山。牛如山让司机先去登记宾馆,自己幵车送乔姗姗回家。乔姗姗为难地说:“你把我送到家门口就走,最好这次不要到我家去。”
牛如山说:“为什么?”
乔姗姗说:“我爸爸会感到突然的。要是平时倒也没关系,问题是母亲正在生病。再说,我还没有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他
牛如山说“你突然带个女婿回去有什么不好呢?说不准
他们还惊喜一跳呢。”乔姗姗愁眉苦脸地说:“这不行。请你原谅,今晚千万不能到我家。等我以后告诉他们了,你再去不迟。”牛如山见她顾虑重重,就只好把她送到家门口,然后掉头回到了宾馆。
乔姗姗回家时,父亲正准备到医院给母亲送吃的东西。见女儿回来了,非常高兴。乔姗姗问母亲的病情,父亲说,你妈妈得了急性肾炎,今天早晨发病的,现在正在医院。父女俩一边说一边出门往医院去。
母亲的病情得到了控制,见到女儿,心情也好了许多。乔姗姗让父亲回家休息,她晚上在医院守护。姗姗是父亲的心头肉,从小到大没吃过一点苦,没受过一点累,看到女儿有些疲惫的样子,父亲心里就有些不安。总是愿意让这些苦自己受着。父亲说:“你坐了几个小时的车,累了,你回家睡觉,我在这里守着。我趴在床边上打个盹就行了。”
乔姗姗说:“你就让我守着吧,我不累嘛。这里用不着两个人的,父亲看看女儿,来回踱步,不愿意离开医院。乔姗姗问:“住院费有问题吗?”
“没问题。公费医疗,不存在什么问题的。”
“公费医疗也不是百分之百地报销,我带回了一点钱,准备家里急用的。”
“多少?”
“两万。”
父亲一听说她带了两万块钱回来,脸色就变了。乔姗姗在翻包取手帕擦汗时,父亲看见了她放在包里的手机。父亲的脸色变深了。父亲问她什么时候买手机的,姗姗说,才买一个月。父亲问多少钱,姗姗说一千多块,现在手机便宜。父亲又问,你一个月工资多少,姗姗说两千块。父亲又问房租多少,姗姗想想,说600块,而没说800块。父亲是个细心人,也是个明白人,他对上海的消费了如指掌。他算了一笔账,说手机费,房租,加上生活费,再买点衣服什么的,你每月不会有积蓄。那么,怎么会有两万块钱存款?
面对父亲怀疑的眼神,乔姗姗的目光虚怯地躲闪她既不能说那是自己的存款,也不能说那是朋友给的,撒谎是惟一的办法。她说:“这是我问朋友借的。”
父亲说:“借的?”父亲在说这话时脑袋动了一下,这一动依然表示了怀疑和质问的意思。父亲继续说,“如果是借的,你就赶快带回去还给别人。除了特殊情况,女孩子在外面欠债不是好事。我不是早就跟你讲过嘛,你手头拮据时给我打个电话,家里支持你。尽管家里钱不多,但支持你生活还是没问题的。如果万一家里有困难,也会跟你讲明的。总之,不该用的钱,绝不能用。”
乔姗姗坦然地看着父亲,说:“爸爸,你不信任我。”父亲说:“不是不信任你。正因为信任你,我们才让你到外面去闯。否则,你随便在南京找个工作就行了。但是,你别把我们的信任当作你自由散漫的机会。”
乔姗姗收回目光,有气无力地说:“那好吧,我回去就把钱还给人家。”
乔姗姗明白,父亲的话还有大半没说完。说到底,父亲是怕她用男人的钱。社会上那些二奶现象,小蜜现象,傍大款现象,性伙伴现象,到处都有。父亲对此痛恨之极,他就怕这些现象发生在如花似玉的女儿身上。再说,上海是有名的花花世界,女儿没在父母身边,对她的管教本来就是个棘手的问题,而她的消费水平,则是她生活状态的试金石,做父亲的不能不
提高警惕。只是他没把话挑明罢了。乔姗姗心里非常清楚父亲的所思所想。
这时电话响了,乔姗姗知道是牛如山打来的。她把电话拿到病房门外的过道接听,牛如山问你母亲是什么病,乔姗姗如实对他讲了。牛如山问她钱够吗?乔姗姗说不需要用钱,母亲是公费医疗。牛如山问她什么时候回去,乔姗姗说现在还不知道,你明天先回去吧。走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
乔姗姗连续守了母亲两夜。到了第三天,父亲让她回上海,不要耽误工作。母亲病情好转之后,听见了乔姗姗打电话的内容,她抚摸着女儿的头说,好像还有人关心我的病情,是吗?乔姗姗说,是啊,妈妈病了,自然是有人关心的。比如爸爸,比如我。母亲病怏怏地说,我是说除你们之外的人。乔姗姗笑而不答。母亲猜测说,他一定是个男的。乔姗姗说,一个朋友,一个信得过的朋友。我走时对他讲过,你病了。所以他就一直打电话问你的情况。母亲说,那是因为你的缘故。你回到上海,代问他好。乔姗姗说,一定代问他好。乔姗姗发现,在对待女儿的事情上,父亲的高度戒备与母亲的平常方式,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乔姗姗在家里住了四天才回上海。走时父亲专门腾出时间把她送到车站。父亲似乎有许多话要说,但父亲没说。父亲很笼统地讲,姗姗,你是大人了,不要什么事情都要父母操心。其实有些事情,父母是鞭长莫及的。一个人在外,一切都要谨慎才对。乔姗姗听出了父亲的话外之音,连连说爸爸你放心吧。就上车了。
乔姗姗一上车,牛如山就进人了她的脑海,牛如山的影子与她在列车上同行。乔姗姗给他打电话说她回去了。牛如山说我就知道你回来了,昨晚我做了个梦。你到我公司来吧,我等你,咱们一同回家。三小时后,乔姗姗就直接到了他的中山集团。一进门牛如山就抱住了她,嘴里说着我想死你了,想死你了。你妈妈病怎么样了?乔姗姗说,妈妈让我代问你好。牛如山说,你把我们的事告诉她了?乔姗姗说没告诉她,我们通电话时,她听见了。她猜是我朋友,她对关心她的那个人表示感谢,那个人就是你,就是你这个大坏蛋!牛如山像发疯似的,把她抱起来转圈,直到外面有人敲门,才把她放下来。没放稳,乔姗姗差点摔倒在地上。牛如山把她扶到沙发坐好,扯扯自己的衣襟,坐到办公桌前,马上恢复了大老板的面孔,向门外说:“进来!”
进来的是罗列。罗列看见乔姗姗在这里有些惊讶,他冲乔姗姗一笑,恭恭敬敬地对牛如山说:“牛总,我在你公司上班半个月了,有些想法,形成了材料。请你看看。”牛如山木然地说:“先放在这里吧。”
乔姗姗见牛如山不冷不热的样子,对罗列说:“你坐坐吧。”
罗列胆怯地看看牛如山,不敢坐,牛如山说:“你坐吧。”罗列坐下了。牛如山递支烟过来,罗列接住了,惶惑地看看牛如山,似乎在考虑在办公室抽烟是否合适的问题。乔姗姗说:“你抽吧,没事的。”罗列就点燃抽起来。
牛如山问:“怎么样?半个月了,适应吗?”
罗列说:“多谢牛总关照,还可以。”
牛如山说:“在我这里干,就要力争成为一个好商人。你有经商的经验,要好好干,机会是有的。我愿意为所有想成就一番事业的人提供创业的舞台。”
罗列说“请你放心,我会努力搞好我的工作。”
牛如山说:“很好,那就这样吧。”罗列听懂了这话的意思,是让他走。他本来想说什么的,可他还是起身告辞了。
乔姗姗见罗列出去了,牛如山说:“你怎么对他下逐客令?”
牛如山说:“我下逐客令了?”
乔撕栅说:“你说那就这样吧,就是逐客令。我们是校友,这样多不好。”
牛如山说:“没事的,我已经很尊重他了。我这里,一般都是部门领导或分公司领导来谈工作,罗列直接找到我,我能够很礼貌地接待他,就不错了。你要知道,集团公司都是实行分级管理,如果说每个员工都在我这里汇报工作,我还能干事吗?下面至少有一半职工根本就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们。”乔姗姗说:“言外之意你们等级森严。”
牛如山说:“不是这意思,而是我们俩在一起时,我不希望别人打扰。再说,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晚上回家后,乔姗姗把临走时牛如山给她的两万块钱拿出来还他。牛如山说:“这钱不是给你妈妈治病的吗?即使现在不用,你也要给她呀。”
乔姗撕说:她不需要,而且我爸爸听说我带了这钱,就对我有些怀疑。他算了算我的收人,觉得不对,我应当没有存款的。所以我只好说是问朋友借的。我爸爸最担心的就是我用男人的钱,说白了,害怕我的钱来得不正当。”
牛如山满意地说:“看来你家的家教不错。这钱你也用不着还我,你拿着自己零用。”
乔姗姗说:“零用钱有工资呢。”
牛如山就随手把钱扔到了床头柜里,说,“用时自己取。”乔栅珊坐到牛如山腿上,在他怀里拱动着,说,你想我吗?牛如山说想你,你一走,我像丢了魂似的,连东南西北都不知道了。乔姗姗说:“哪里想?”牛如山说:“心里想,身上也想。”乔姗姗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你会不会不喜欢我?”牛如山说:“不会,因为你太可爱了。”乔姗姗转过身去,抱住牛如山亲起来。牛如山把脸扭开,说,我没刷牙,有烟味儿的。乔姗撕说我就喜欢你身上的烟味儿。牛如山把她抱到床上躺着,就去刷牙,回来时,乔姗姗已把屋子里的灯关小了,只有一线微弱的光亮。光亮传达出一种隐秘气息,牛如山有些|紧张地挨近了她。之后,一件一件的衣服从床上飞落下来,形成一个个高低不一的抛物线。这些小小的衣物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差不多落到了同一个位置,堆起了一座小山。乔姗姗说,你就不怕地上有虫子?牛如山说,地上没有虫子的,虫子们都忙着恩爱去了,它们不会打扰我们。乔姗姗仰视着,天真地问,虫子们亲热有自己固定的床吗?牛如山一时语塞,说,这问题你问赵忠祥去,他懂得。
两人起来收拾好,又吃了些点心。牛如山坐在床上抽烟说:“不知道牛如水的新房子装修得怎么样了,我们是不是去看看?”
乔姗姗说:“他没告诉你呀。第一家装潢公司卷款跑了,现在是第二家,可能装修刚刚开始。”
牛如山说:“怎么会出这种事?”
乔姗姗说:“听说是李小红以前的熟人,她去签订的合同。现在骗子多,谁也没长火眼金睛。”
牛如山说:“我看那个李小红就办不成什么好事,她接触的人未必可靠。”
乔姗姗说:“我是听你弟弟说的。他有钱,无所谓的。”
牛如山说:“这不是有钱没钱的问题。哪怕受骗一分钱,也叫受骗。这种事他不敢对我说,说了我要训他。”
乔姗姗说:“你干嘛谁都想训呀,对你下面的职工也经常训么?”
牛如山说:“下面职工轮不到我训。不行的话,走人就行。轮到我训的,至少是可造之材。”
第二天,牛如山专门到美容院去了一趟,他一进去就开始眼皮跳。根据别人的说法,眼皮跳是会出事的。可他眼皮跳从来就没应验过。牛如水让他贴个白纸条在眼皮上,叫它白跳。
牛如山说,去去,那多难看。他使劲揉了揉眼睛。牛如水告诉了他自己装修受骗的事。牛如山想到昨晚乔姗姗说他谁都想训的话,便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没有训他。牛如山自己也觉得奇怪,乔姗姗这个小女孩的话,开始在他身上发挥作用,这是以前的两任妻子都没有过的。
就在弟兄两人在楼上聊天时,楼下正发生着一件不大愉快的事情。耽误了几天来上班的乔姗姗跟李小红打招呼,李小红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乔姗姗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我们应当搞好关系才对。”李小红说:“我配跟你搞好关系吗?你是谁?你现在是老大!”乔姗撕说:“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李小红说:“没有。只是我们这个庙太小了,装不下你这个大菩萨!”
李小红此言一出,乔姗撕一下子愣住了。她真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李小红。姗姗气得脸色发青,直想哭。华丽一看不对劲,走过来劝说:“你们本来是两妯娌嘛,犯得着自相残杀吗?你们一吵,我们这些打工的就不知道怎样做人了。”
李小红鄙视地看了华丽一眼,说:“没你的事。”华丽毫不在意地一笑,说:“怎么没我的事,天天讲安定团结,可你们既不安定,也不团结。要是我当老板,我一次炒你们两人的鱿鱼!”
李小红对华丽说:“现在还轮不到你说这话!”
华丽被伤了面子,回到收银台坐下,嘀咕着说:“真没意思,连玩笑都开不起。”
乔姗姗冷冷地看了李小红一眼,来到里面的更衣室,把工作服换下来,拎着自己的小包上楼了。牛如水的办公室里,兄弟两人谈笑风生。乔姗姗冲进去,嘎地在他们面前停住了,一副标准的立正姿态,庄严肃穆。脸像熨斗熨过一样平板。她对牛如水说:“牛老板,我不干了。”
牛如水像劈头泼来一盆凉水,迅速收敛笑容,惊讶地问:“怎么回事?是不是跟李小红吵架了?”
乔姗姗说:“没什么,我自己不想干了。”
牛如水说:“你别耍小孩子脾气。冷静一点,不要赌气。”
乔姗姗说:“不是赌气,我真不想做了。”
牛如水满脸堆笑地说:,有话慢慢说。”
牛如山一直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乔姗姗。他觉得乔姗姗生气的样子比她平时更加美丽但无论如何她那个样子是吓不了人的,充其量是一件女孩生气的艺术品而已,叫人觉得好看而且有趣。他笑着拉了乔姗姗一下,意思是让她坐下。乔姗姗挪了一下身子,没理牛如山,转身下楼,跑到街上去了。她隐约听见牛如山在后面叫她的声音。乔姗姗义无反顾地跑了。
牛如水比牛如山还急。他跑下楼到处看看,没见她的人影。他问华丽,华丽说她出门了。牛如水又到门口四处望望,也不见她。牛如水一急,加上几个来回的跑动,额头就冒出了汗。他连忙跑到楼上向牛如山汇报:“乔姗姗不见了!”
牛如山只管抽烟,吐出一口浓烟说:“没事的。”
牛如水又一口气跑到楼下,把李小红叫上来。怒气冲冲地对她说:“你说,你跟乔姗姗是怎么回事?”
李小红乖乖地站着,眼皮拉得很低,说:“我今天不开心,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她多心了。”
牛如水说:你说什么话了?”
李小红说:“我说我们这庙太小了,装不下她这个大菩萨。”
牛如水恶狠狠地说:“能像你这样说话吗?我们代表谁?
代表我?还是代表你自己?告诉你,无论对谁,这样讲话都会多心的。不仅仅是多心,而且明明是要赶人家走!谁给你权力这样说话了?”
李小红说:“宪法,宪法规定公民有言论自由。”
“自由你个头!”牛如水从额头上抹一把汗水,用手一甩,
伸出一根粗黄的手指,说:“告诉你,限你马上去找,找不到姗姗,你也就别回来!”
李小红从来没见过牛如水发这么大的火,即使在上当受骗时,他也能用最宽容的态度对待她。可见今天是非同小可了。一个很少发火的人突然怒火中烧,其厉害程度可想而知。虽然他们已经是夫妻,但李小红还是有些胆怯。她怕牛如水那双怒目圆睁的眼睛,怕他眼睛里射出来的凶光,像是电影里的黑社会老大一样。李小红连连说了几个对不起,就转身下楼了。
牛如水对牛如山说:“这个李小红,不给点颜色看看,她就不知好歹!”
牛如山说:“别那么认真,你就把她们当成还没长大的孩子看。”
还是牛如山显得轻松,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很从容地抽着烟。一会儿,到楼下做面部保健去了。他说他十天不做面部保健,脸上肌肉就觉得僵硬了。牛如水连忙跟在后面去给他安排。
到了中午十二点多,乔姗姗还没回来。牛如山在弟弟那里吃了午餐就回中山大厦了。他本来是不把这事当回事的,他原想,乔姗姗出走不会超过半天时间就会回来。这是他过分相信自己的魅力和能量,心想他只要打个电话,乔姗姗准会出现在他身边。要么就是她跟他们捉迷藏,偷偷跑回浦东家中去了。下午三点时,牛如山打乔姗姗手机,居然是关机。晚上下班时,他又给乔姗姗打了个手机,还是关机。这回牛如山急了,打电话给牛如水,问李小红回来没有,牛如水说,她也没回来,可能她还在找。牛如山说,你跟李小红联系过了吗?牛如水说没有。牛如水马上给李小红打电话,李小红也是关机。这下牛如水也急了,一个电话打到牛如山办公室,说:“哥,两个女孩都不见了,该不会寻短见吧?”
牛如山说:“不就是点小磨擦嘛!寻短见倒是不会,可要防止意外。”后面两句话他加重了语气说,“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要是乔姗姗有个三长两短,我剥了李小红的皮!”
这句话像块石头砸在牛如水耳朵里。他发现他哥真是六亲不认了,他真发火了。牛如水把所有职工的电话号码都找出来,一个一个地打电话,询问乔姗姗的下落。回答都简短而令人失望:不知道。
在中山大厦,牛如山把司机叫来,让他开车遍游上海,满地瞎转。他一再让司机开慢点。他的目光像两只放大镜,沿着街道两边仔细搜索。街上没有一个长得像乔姗姗的人,哪怕是背影。司机见他伸长脖子不停地张望着,不解地问:“牛总,你在看什么?”
牛如山说:“找人。”
司机又问:“找什么人?”
牛如山说:“找爱人!”
司机说:“是乔姗姗吗?”
牛如山说:“不是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