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小说

女警初上岗

书名:罪案笔录本章字数:12289

  

  欧阳小美在沈阳刑警学院读的是刑事侦查系,是大三的学生了。这次是毕业前的实习,她再自然不过地选择了父亲当局长的宁海市公安局。她提出要到刑警支队去,更好一点就到刑警大队负责重案的一大队去,或是到技术大队也成。

  爸爸抬起头瞪了她一眼:“在公安局里有这么挑三拣四的么?”

  这一句话就让小美雪白粉嫩的脸蛋上布满了“霜”,樱桃小嘴嘟到了天上。

  局长爸爸拿起了电话,拨了一个号,叫来了政治部吕主任和人事干事小李:“把小美送到邬支队那里去,安排一个岗位实习。不要告诉小邬小美是我的女儿。”

  出了门,小美还心存一些幻想:“吕叔叔,邬支队是什么支队的支队长呀?是不是刑警支队长呀?”

  吕主任实话实说:“邬支队呀,是站马路支队的支队,你爸爸怕是要把你这个白雪公主晒成黑炭球呢!”

  一听这话,你说小美能乐起来么?一直到小李把她带到市公安局交巡警支队支队长邬海平面前时,她仍然情绪低落,眼泪汪汪的。

  邬海平黑不溜秋胡子拉杂像个黑猫警长,眼睛还贼亮,亮得有些让人害怕。一看来的一个女警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又像是欠她二吊钱似的脸色,心里就不舒服了。他立马就打了回票。警察说话都是这么呛呛的:“小李,我们支队是急需要人手,但是要人民警察,不是要拌小葱的豆腐。你们政治处也不能把嫩的一泡水一样的小妞给我派来吧,一到路上,那还不给太阳晒化了呀!这女警,你叫她去演个白雪公主什么的可以,当交巡警,不够格。这人你带回去吧,我不要!”说着,端起茶杯惬意地呷了一口水。

  嘿,从小到大,都是人哄人捧的,还没有人这么给打过回票的。小美的杏眼可一下瞪得溜圆。她也叫上劲了:“当交巡警我不够格?邬支队,你这话的证据何在呀?”

  哟,一上来就谈证据,还敢顶撞领导,这可把邬支队嘴里的一口水给呛了出来。他一时语塞,马上端起水杯再喝水,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欧阳小美一招制胜,得理不饶人,再度朝死里掐:“我就看上你这个支队了。我爸让我来这里,你不想要也得要!”

  这下轮到邬海平发愣了:“你爸是什么人?你爸说要我就得要你呀!我还告诉你了,我不想要的人,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会要!”

  小李赶紧上来打圆场:“邬支队,我知道你最怜香惜玉了,所以把这么朵警花分给你呀!这是我们政治部对你去年成功破获30起重大交通肇事逃逸案的奖励呀!别的支队抢着要小美我们吕主任还不给呢!”

  这下更好了,自己成了奖品了。小美那个气。只是小李在不断给她使眼色下,她才不好发作。

  听了小李的这番话,邬海平气顺了一点,再说了,哪有男人不喜欢美女的呀,他自找台阶下台,问小美:“你真能吃苦?”

  “我能吃苦!”欧阳小美回答得斩钉截铁,说完她还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能吃苦,也能让你吃苦!”

  “你说什么呢?”邬海平敏锐地问。小美马上装傻:“没有,我是说邬支队肯收我是我最大的荣幸!”

  “嗯。那你都会些什么呢?”乌海平再问,像是在面试。

  “我考试总分全年级第一,打枪、开车、擒拿格斗都行,各类法律条款熟记在心。”欧阳小美不无得意,用眼角看着她的新上司。

  “那会不会用脑子呢?”邬海平一着不让,话中有刺。他的潜台词是一句流行语——美女没大脑。

  “哼!”小美鼻子轻轻地哼了一声,她听懂了,但不予回答。回答这个问题才是傻瓜。她是美女,不是没大脑的美女。她像个骄傲的公主,扬了扬头。

  “好吧。现场考试。昨晚刚有了一个交通事故,司机逃走了。我俩现在就到现场去吧!咱们话说在前面,考试合格了,——这可是实战考试,不是你们学院里课堂上的考试,考试及格是破案抓到犯罪嫌疑人——考试及格了,你就可以留下,否则回政治部重新安排。”

  “行!一言为定。”小美咬咬牙答应了。

  现场没有线索

  小美上了邬支队的警车。司机小王说,凡是重大案件,邬支队总是要亲自出现场的。

  车开到了市开发区南北向的平安大道(到了交巡警,讲路都要讲方向的,这点还请读者注意)。再向东一拐,上了东西向的临圩路。小美想到这可是实战考试,所以每一个细节都认真记录在小本本上:临圩路太窄,仅三米宽。路边没有路灯,晚上视线不会太好……

  又向东开了两公里,车停下了。他们下了车。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路南边的一摊血。

  事故大队大队长小江上来报告情况:昨晚9时40分,机动三轮车工人李爱平骑着三轮车路过这里,见到一女倒在这里,只有出气但没有了进气。他马上报了警,把女孩送市医院抢救。但女孩子没救过来。从女孩随身的遗物中得知,她叫严丽丽,21岁,是市一中高三(2)班的,今年准备考大学。昨晚9时15分学校晚自习结束后回家,在路上被撞死。她家离这里仅40米,是前面临圩村1组的。父母都是农民,供她这么大很不容易,听说在学校成绩很好,今年高考上重点大学是很有希望的……

  “行了。”乌大队长似乎不爱听这些,“现场还没有找到线索吗?那我们再把现场细致地再搜一遍,力争有些发现。”

  “对群众生死如此漠不关心,这是一个冷血动物!”小美恨恨地这样推断邬海平。

  她瞪了邬支队一眼,就加入了搜索队伍。她搜得很细,别人没有走到的地方她都去看一眼,却什么也没有发现,连一个碎片、一个刹车印都没有发现。倒是头,很快被太阳晒得晕晕的。

  这一切,邬海平都看在了眼里,微微点了点头。

  接着邬支队长约了法医到殡仪馆见。在这里,小美看到了被撞姑娘的惨状。这女生有1.65米高,看上去身材很苗条。被撞点是在鼻梁处,迎面的撞击将她的脑子撞成了粉碎性骨折。

  小美偷偷地抹掉一把泪花,她在为这女孩难过。

  邬支队长瞪了她一眼,瞪了一半,又收回了目光。一低头,自己动手去量这量那去了。

  下午是案情分析会。小美打开自己的工作笔记本,上面空空的,什么线索也没有。

  欧阳局长也来了。他讲了开场白:“同志们,这件交通肇事逃逸案件学校方面反响很大,校长上午带着苦主找到了我,请求我们一定要破了此案。教育局还给市委市政府打了报告,市委一把手在报告上批示:要尽快破案,还苦主一个公道。其实,不用批示,破案也是我们警察的天职。好了,长话短说,我们肩上的担子是很重的,现在,大家汇报情况吧,我也听听。”

  到现场勘查的小江,用投影仪把平安大道和临圩路的位置图及事故现场图一一投影上来,稍稍讲解了案发时间、死者与肇事车的方位就回位子上坐下了。因为大家都是内行,一看图及标识就懂,如果没有线索,多讲废话在专家面前就是班门弄斧或说浪费时间。

  法医只说了一句是颅骨粉碎性骨折致死也就没话了。

  见大家都不说话了,欧阳局长特地把头转向女儿小美:“这位小同志,你有什么看法?”

  小美脸红了,她感到学院里学了那么多东西,到这儿不知道用哪一件来派用场。她只嗫嚅地说:“现场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现,我们只知道死者的身份、身高和出事地点。死者家好可怜了,那么好看的一个女孩子就这么……”

  欧阳局长挥挥手打断了她,把头转向了邬海平:“小邬,你有什么高招?”

  第一冲击波没有奏效

  在小美小声叽咕爸爸也是“冷血动物”时,邬海平讲话了:“我的看法有几点,一是大车作案,出租车、机三轮、小手扶等小型车辆可以排除。二是司机就是住在临圩路附近的人。”

  众人看着现场图在想着什么,继而都点了头。只有小美叫了起来:“为什么呀?”

  邬支队长破例解释了一下:“死者身高为一米六五,撞击点在鼻梁处,我量了一下,撞击点离地面为一米四五。这么高的撞击点只能是大车所为了。小车哪有这么高的?撞击成粉碎性骨折,说明撞击力很大,请设想一下,谁夜晚能在没有路灯的3米宽的窄路上开快车?只能是自恃对此路面很熟的人嘛!这人应当是黑天白夜常走这条路的司机嘛,具备这个作案条件的人只能是住在此路附近的司机。”

  “好,很好。小邬,分析得对。小同志,你看看,虽然作案人在现场没有留下一点线索,但你们的支队长却给作案人画了像,找到了本案侦查的方向,以后得好好向你的领导学习呀!”欧阳局长一反常态,讲话中先把邬海平表扬了一番。邬海平有些意外,有些吃惊,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有小美听得出爸爸话中的意思。

  “现在大家知道下面该怎么做了吧。”欧阳局长把话锋一转问:“小邬,这位新来的小同志表现得怎么样呀?”

  “她呀,能干得很,”邬支队长学着小美的腔调说,“她考试总分在全年级第一,打枪、开车、擒拿格斗全会,各类法律条款熟记在心。嗯,还很有爱心,工作也很细心。”

  “哟,她真有那么多优点?我怎么就没有发现呢?”欧阳局长开玩笑地说。“那好,我提一个要求:本案因为事关重大,就由你邬海平邬支队亲自出马侦破,由这位小同志给你当助手。”说完,欧阳局长向女儿眨了眨眼。

  局长称有事先走一步了,支队接着开工作例会,传达省公安厅“夏季保畅通”的工作会议意见。

  邬海平三下五除二地布置了工作:“省厅交巡警总队这次会议总的要求是,把事故高发的势头压下来,对超高、超载一定要严查,公路巡逻要加强,公路上打麦子也要严禁。现在我要求几点:一是车管所对全市重点企业的车辆安全再做一次检查,尤其对危险品运输车辆要重点查,因为最近全国危险品运输车辆出事太多,而这方面监控力度一直很小。二是实行分段负责制,各路段我们支队领导班子分段包干,各大队大队长教导员要晚上带班巡逻,各中队已配备了酒精测试仪、测速仪和数码相机、录音笔,你们要在全市五个省市际卡口设立检查站,遇到运输危险品的车辆和大客车要必查安全情况。三是要注意的是,对轻微违法违规行为和一般交通违章只教育不处罚,不要耽误人家的事;对鲜活产品运输绿色通道一定要保障好。最后,我还要说一句不该说的话,农民种点麦子容易嘛,就抢那几天日头。赶上好天用用国家的公路晒麦子我们就给人家晒几天,不就几天时间嘛。看到老百姓在公路上晒麦子,各大队中队,把你们的事故警示牌拿出来,把麦场围出来,我们保证过往车辆不出事故就行!谁叫我们是一个农业大市呢!”

  嘿,还有这样在工作中偷偷篡改上级指示的。挺有个性的!小美大胆瞪了邬海平一眼。真好邬海平也看过来,小美就冲着他一笑。邬海平的脸却一红,慌乱中就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了,竟讲出了一句有些做秀又带了“刺”的话:“对人民的爱,是我们警察的本份,是做人的本份。但爱体现在哪里?不是体现在眼泪里,而是体现在每一项行动上。”听了这句针对自己的话,小美的嘴又噘起来了。

  会散了,小美一脸冰霜地走过来,对邬海平说:“邬支队,把车钥匙给我,我知道下步该怎么做。你就在家歇歇吧!”

  邬海平还没从女孩子那么快速的变来变去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懵懂中就把警车的钥匙递给了小美。小美一溜烟跑了。

  小美确实了是很聪明的那种女孩,她现在顺着邬海平的思路动开了脑子:什么样的大型车辆会晚上到小路来呢?她边开车边想。实践出真知,她决定至事故现场再转一遍。她开车顺着临圩路转了一圈,发现路的中段有个好大的建筑垃圾倾倒场。她心里一亮:最近市区大搞市政建设,晚上走临圩路的大型车辆大概率是来倒建筑垃圾的车。

  她兴奋起来,停下车,马上打手机到市建筑垃圾管理办公室查询。她得知市建筑垃圾管理办公室把临圩路垃圾场划给了宇天大厦建筑工地倒垃圾,心里一阵兴奋。

  她到了宇天大厦工地,从项目经理处了解到,昨天晚上共有一组7台车到过临圩路。按规定白天不能拖建筑垃圾,现在车还都在工地上停着呢。

  她来到了这7台车跟前,登记了这7台车的牌号。然后让项目经理叫齐了全部司机。她用很稚嫩的声音说:“各位师傅,不好意思,你们因为涉嫌一起交通肇事逃逸案,现请在就跟我到警局协助调查。请开上你们的车,统统跟我的警车走!”

  “就这刚出了幼儿园似的小女警?!”“我们犯了案子?”“好玩好玩,这小丫头说的真的似的!”“不过这小警察长得挺俊,声音很甜呢!”大家一阵叽叽喳喳。

  不过,也不知道是司机素来怕交巡警的缘故,还是这些男人们都被小美的美貌所征服,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竟嘻嘻哈哈地爬进了驾驶室,发动了车,跟上了小美的警车。

  小美带着这群庞然大物向交巡警支队开来。当小美不无得意地边开车边打手机把情况告诉了邬海平时,邬海平已从自己办公室的窗口看到,这7台车就像是一列重型坦克车队,浩浩荡荡地开到了事故处理的停车场上。

  是的,这丫头真能吃苦,也真能让别人吃苦头。还各类法律熟记于心呢!就这样什么法律手续都不办就扣人家的车?邬海平慌忙打电话给事故大队,命令小江急调一中队民警来协助小美补办法律手律,并协助小美与司机们个别谈话。

  当司机们走进支队会议室时,茶都上好了。小江客气地请大家坐下,大讲了一番警民合作的意义。

  小美不耐烦了。她打断了小江的话:“各位师傅,实话实说,昨晚9点40分,在市开发区的临圩路上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一个拖运垃圾的卡车撞死了一位女中学生后逃跑了。这个地点只有你们工地在倒建筑垃圾,我再说白一点,作案人就是你们中间的一个。现在,你们都好好想昨晚9点40分你们都在干什么,在什么地方,有谁能证明。下面我们要与你们一个人一个人分别谈话。现在,请第一位司机出来,到隔壁的谈话室来。其余司机们请你们不要离开这个会议室,听候传唤。记住,你们不要交头接耳,这里有监控的,我友情提醒,交头接耳的人犯罪嫌疑可就大了去了!”

  这下司机们有些慌了。在与小美、小江谈话时有些语无伦次。小美便抓住不放,反复问几个问题。最后,司机们都烦了起来,在会议室里嚷嚷起来。

  一个司机看看小美年纪并不大,就放肆了一把:“Madam,你的问题我已回答过好几遍了,我再最后回答你一遍:我们7个人受雇于宇天大厦工地,是三天前来此工地的。昨天9点我们是去过临圩路倒垃圾,但没有看到过死人。我们是从临圩路西头进去,倒了垃圾,出了东头,沿前进路就绕回工地了。9点半我已在工地的棚里了。昨晚没有多少垃圾可倒,我们车队就走了这么一趟。”

  “谁能证明?”小美警官转而盯住他不依不饶。

  “我老婆呀,我偷个空与我老婆亲热了一下,这还有谁能证明呀!”司机油腔滑调。“你要不要去问问我老婆我是怎么睡她的呀……”一席话把小美警官羞得脸通红。

  其他司机也纷纷佐证:没错,我们几个是一趟走的,其中一人要是撞死了人其他人还看不见呀。

  “胡说,你们是老乡,要是撞死了人也会串好供互相包庇的!”小美在会议室里与他们“舌战”。

  借小美与司机“舌战”的功夫,小江把所有的谈话笔录放到了邬海平面前。一中队的民警也进来报告:“邬支队,7辆车都检查过了,没有撞击人的痕迹。”

  “我刚才特别交代你们要特别注意车辆的一米四五处有没有凸出的物件,在这个高度有没有撞上人的痕迹,你们注意了么?”

  “我们特别注意了,但没有发现。这点我可以拿脑袋担保。”

  邬海平再认真地看了谈话笔录。

  小美还在会议室里发火:“你们都没有不在现场的旁证,嫌疑都不能排除。看你们滑头滑脑的样子,再不说实话我只有加大力度来审讯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肯不肯讲实话!”

  这时邬海平和小江进了来。小江介绍:“各位,这是我们支队一把手,邬海平支队长。”

  邬海平笑笑:“各位受惊了。谢谢你们协助警方调查此案。现在情况我们都查清楚了,大家都没事了,请喝口茶,平平气,然后就可以开车回去了。”

  “就这样让我们回去呀,我们的名誉都被你们搞坏了,现在整个工地还不都说我们是犯罪分子呀。还有这个Madam,态度太差,哪里是来叫我们协助的,简直就是把我们当犯罪分子审。回去我一定投诉她!”

  “是吗?我们警方有什么做得不到的地方,我现在就向你们道歉。”说着,邬海平认真向7位司机敬了个礼。“再次感谢你们对警方的配合和理解。工地那边我们马上就会打电话给你们领导说明情况,为你们澄清,还你们一个清白的。还有这位老哥,你别再嘟个嘴嘛,我们这位小Madam才来的,有些不熟悉工作。你大哥哥不记小妹妹的过,以后我们还要长期相处的嘛,我们可以不打不相识的嘛……”

  经邬海平一番做工作,司机们的气都消了,又恢复了笑逐颜开的样子,一一与邬海平握手告别,由小江送了出去。

  不过司机气消了,小美气倒来了:“邬支队,我有意见!我好容易把这伙嫌疑人弄来了,你倒是问都不问一声就全部放了,你是不是太官僚了,是不是太看不起人啦?你看看这些司机,个个滑头滑脑的,又个个都没有不在现场的证人,你凭什么放人、放车?”

  邬海平宽和地笑笑:“算了吧,小美同志,司机都这个样子,他们没有恶意的。而且我断定不是这7台车作的案。”

  “为什么?”小美又叫了起来。

  邬海平再打开投影仪,投出现场图。他问:“我问你,死者是从临圩路什么方向进去的?”

  “由路西头进去向东走的。”

  “她是被什么方向的车撞死的?”

  “被由东向西的大车迎面撞死的。”

  “这7台车的行驶方向呢?”

  小美想了想,“记起来了,他们都是从临圩路西进去的,然后从路东头出来,拐上前进路回工地的。”

  “对呀,而且他们没有再回头,因为昨晚他们就拖了一趟垃圾。这个他们不经意说出来的方位上的细节说明什么?”邬海平在启发小美。

  “说明这7台车是与受害人同方向的,他们不可能迎面撞上受害人,要撞也只能撞到受害人的后脑勺。”

  “对呀。他们还有另一个不经意说出来的细节是,他们才来工地三天。他们才来工地拖垃圾不到三天,就不是常住在临圩路附近的人,对临圩路就不会很熟悉,他们与我们分析得出的作案人的‘画像’不一样。所以我判断不是他们。”

  小江等都点着头。

  小美看看外面升起的晨曦,长叹了一口气:“怪不得说细节决定成败呢。忙了一夜,两个细节就让这案子没戏了,白干了。现在没线索了!各位师兄,对不起,让你们受累了,等案破了,我请客向你们赔罪!”

  “也不能说白干了,我们至少排除掉了一条重大的线索嘛。”邬海平这样鼓励小美。

  追踪的嫌犯

  “回去睡一下吧,破案也不在一时一地的。”邬海平下令。小江等人当即打起了呵欠去休息了。只有小美还瞪着大眼睛看着邬海平没有动。

  “看什么看?还不回家去睡觉,我们下午再研究这个案子。”邬海平说。

  “我的感觉是,你眼睛贼亮贼亮的,肚子里还有什么鬼点子没有拿出来。你不讲,我睡不着!”在看人上,小美还是挺精明的。

  “呵呵,你还懂心理学呀。年轻人,别沉不住气。仗是要一点一点打的。一个女孩子,有一点事就不注意休息,就来熬夜,人很快就会没有水色的。”邬海平卖着关子,“回去休息一下,我们中午在办公室碰头。”

  “不行,我非要你现在讲。”小美的刁蛮劲又上来了。

  “好好,怕了你了。那我们去吃点早餐吧。边吃边谈如何?”邬海平一副惹不起躲得起的样子。

  两人来到外面一家小摊点上,邬海平要了两碗肉丝面。在等面的过程中,邬海平又用筷子蘸着水在桌上画了那张事故现场图。小美看着这张画很是不解:“这还不是江大队画的那张图吗?这图都看第三遍了!”

  “不错。机三轮的李爱平师傅是从临圩路西头去的,从西头到事故现场的这段路有两公路长。你想想,这时间里面会发生什么情况?”

  看看小美还是没有转过弯来,邬海平解释:“李师傅到现场时,死者还有出气,那是说明她刚刚被撞。李师傅与死者是同方向的,而肇事车与死者是迎面的……”

  “你是说,肇事车撞人后继续开,从时间和两公里的路程上看,李师傅在未看到受害人前,就在临圩路这两公里的某路段迎面遇到过这辆车!”

  “聪明!是个有大脑的MM!来,面条上来了,吃了回家去休息吧。机三轮工人一般中午12点后才回家吃饭,找他得在中午或是晚上,所以急不得的。”

  小美点点头,一看面条,又叫了起来:“这么多呀!”说着也不征求邬海平的意见,就把面条带肉丝用劲捞了两大筷子到邬海平的碗里。

  就在这时,邬海平的手机响了。手机里传来了欧阳局长的声音:“小邬,这是110才收到的,我叫他们转给你和刑警支队、治安支队的支队长同时听听,你们一边听一边到我办公室来。”

  邬海平在小美要求下,按下了免提按钮。接着再扒了两口面条就拉着小美上了警车。

  扬声器里传来了110刚录下的录音:“你们不是撤着网找我么?不要说撞死一个小女孩。我还要撞死更多的人。告诉你们,我现在在外科大楼里装了一吨炸药,一上班人多时就要爆炸。你们等着上国际新闻吧。”

  “你为什么想炸医院的大楼呢?能给我们说说理由吗?”这是110的值班员在拖延时间,给技术部门留下查寻电话来源的时间。也是为处置事件的指挥员留下更多的线索。

  “你们撞死了我的女儿,又让我住进精神病院。我恨你们。”

  “那你住的是第三人民医院吗?”第三人民医院是精神病院,所以值班员这么追问。

  “不知道!”

  “那我们什么车撞你女儿的?”

  “不知道。”

  “那你把炸药放在哪里了?”值班员再确认一下他刚才说过的情况。

  “不告诉你们!我放医院内科大楼里了。”说到这儿电话就挂了。

  小美一下紧张起来,开车的手有点发抖。这毕竟是一吨炸药。看看邬海平,还是那么一副没肝没肺的样子。

  班门弄斧吃过亏的小美这次没敢吱声,就开着车,然后跟着邬海平走进了110指挥中心的指挥室。

  欧阳局长说:“大家都听了录音了,说说吧,很快上班时间就要到了。这个疯子不要说真放一吨炸药在三院的外科大楼里,就是放一小包炸药也不得了,后果不堪设想呀!”

  治安支队长说,我刚才让派出所的同志去现场并通知医院保卫科了。院长和保卫科的同志已全部到场。在等我们的意见。我想,保险一些,还是把大楼的人全部撤离吧。

  刑警支队长说,我把排爆组和技术大队派去现场了。警犬也去了。我想在大家撤离大楼后,我们就上去一间一间排查炸药。这样我们可以把损失减少到最低程度,至少不会有人员伤亡,搞得好排掉了炸药我们还可以没有损失。另外我还派出一个组去查那个电话了。我想一定是私人家里的电话,公共电话亭没有开门营业的。我想,抓住这家伙不会太难。

  欧阳局长再看看邬海平。邬海平笑了:“局长,我们支队每次不就是出人出力嘛,我马上调机动大队去封锁三院门口的交通,让车辆改道。”他笑嘻嘻地把话一转说:“不过我的看法是,这人真的是疯子,我说是精神病。他应该是住在临圩路,可能是昨天我们交巡警在临圩路排查交通肇事逃逸案时触动了他的哪根筋,让他又犯病了。他可能有个女儿被车撞死了,所以致的病;他自己可能也住过精神病院。他语言毫无逻辑,一会儿外科楼一会儿内科楼,而且一个人拉一吨炸药进一栋楼也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推断这人是精神病人。我们不要急着撤出病人,三院的外科在大楼第三层,这大楼共有七层,楼内各科室病区加起来至少有五百病人,而且大多是精神病人,撤出他们是很不麻烦的一件事。离上午8点还有一个半小时,我们还有时间,如果在一小时内刑警弟兄们找不到那个打电话的人,我就命令全支队出动,迅速转移病人。”

  刑警支队长点头:我也听着这个电话怪怪的,像是个精神病人打的。我同意邬支队的意见,一撤离动静太大。我保证,在半小时内搞掂——不一定抓到打电话的人,但一定查清打电话人的真实情况。

  欧阳局长点点头,给你半小时。

  治安支队长打电话给派出所长告知指挥部的意见,叫他们做好撤离大楼里人员的准备,但现在不要动,不要引起混乱。

  刑警支队长电令要求加快查找打电话人的速度。

  欧阳局长则打电话给市委领导,报告情况。

  邬海平掏出手机,让机动大队上路准备封锁三院门前的通道,让全支队民警迅速到各大队集中,上车待命。

  打完电话,小美给大家泡了一杯茶,自己的眼睛就不时地盯着墙上的大钟看起来。她看到,邬海平踱出了门外,偷偷给事故大队长小江打电话:“……对,我想双管齐下,你带弟兄们紧急出动,就到昨天到过的那几些人家去排查,看其中哪家有精神病人,并且家里是有电话的,把电话号码立即报过来。”

  还是交巡警快,因为他们毕竟昨天到过这些人家,是老猫上锅台熟路一条,才半小时,小江电话打过来了:“邬支队,昨天排查的人员中有一户是精神病人,姓常,叫常福林,40岁,因为一个女儿前年被撞死了,头脑就坏了。他家的电话是54567123。”

  邬海平到了110指挥台,核对了一下那个打来的恐吓电话的号码。点点头,回到指挥室里来,坐下了。

  一会儿,刑警支队长的电话也响了:“支队长,找到了,打电话的人叫常福林,是个疯子,他家里人说,他昨天到今天就一直在家里,哪里也没有去,所以不可能去放什么炸药的。”

  刑警支队长把情况告诉了欧阳局长。欧阳局长说:“警报解除。大家该干啥就干啥去吧。”

  局长临出门,指了指邬海平:“小邬,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小动作,你只是不想抢功罢了,哈哈哈哈……”

  邬海平说:“局长英明。不过那是人家支队分内的事,本来就是人家所为人家的功劳嘛,我不存在抢的问题。我是做个替补队员,万一人家没有查到,我可以替补上去……”

  忙完了这个小插曲,中午一点,邬海平与小美在李爱平家找到了李爱平,他刚蹬三轮车回来。小美劈头就问,前天晚上在没看到受害人之前,你迎面有没有遇到过大型车辆?

  李爱平回忆了一下说,在上了临圩路,骑有一公里半处,还没有到事故现场时,有一个交叉路口,与交叉路口相连的有一条向南去的土路。当时,在交叉路的公路上停着一辆解放牌自卸车,头是朝西的。土路上有也有一辆解放牌自卸车,头是朝北的。我没太在意,所以没有记住牌号。我再朝前骑了半公里的样子,就发现死者了。

  对,没错,就是这辆停在公路上的头朝西的车了。小美的心高兴地要跳出来。她谢了李师傅,高高兴兴地和邬海平出了李家的门。

  “又有办法了?”

  “当然!”小美再度得意起来。“我分析,一辆车停土路上,说明这个车的司机的家就住在土路附近。两个车停在一起,说明两个司机认识。而公路上那辆头西尾东的车,从时间和地点上看,它刚经过出事现场,所以我判断这个车是肇事车的嫌疑最大。现在,如果我们从土路两侧的住户找起,就能找到停在土路上那辆车的司机。再从他入手,就可以找到公路上的车的司机,因为他们是朋友。”

  “聪明!是有大脑的MM!”邬海平说,“我们就这么办。”

  邬海平和小美找到了交叉路口,下了土路,走到土路的尽头是个死胡同,这里住有不多的几户村民。一打听,只有一户有车,车主兼司机叫安林。

  安林见到公安人员有些吃惊。不容他多想,小美就问:“前天晚上,在岔路口公路边停了辆解放牌自卸车的人是你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那是我的好朋友,叫于风民,他家住东边临圩村7组。”

  “那天你们晚上都干了些什么?”

  “我在自己家喝酒来着,在9时30分前后,我接到他打手机说,他酒喝得好好的,包工头来了紧急电话,他被从酒桌上叫下来去拉建筑垃圾的。他便来叫我一同去。9时40分时,他的车就停在临圩路上的岔路口了。然后我与他接上头就一同出发了。”

  “9点40分,李爱平已看到了死者。死者是死于9点40分前的。安林与于风民是9点40分接上的头。那么,喝醉了酒的于风民是由东北临圩7组开车来找安林的路上,撞死了死者。不过他酒喝多了,撞了人可能还没有感觉。”小美这样判断。邬海平点头。

  于风民的嫌疑立即上升了。邬海平回支队办好了法律手续,传讯于风民。

  于风民开着车来了。他是个身体很结实的小伙子。一晚上问下来,他一概说不知道。最后他说,你们问的问题我都回答你们了耶,好像你们警察可以扣留我的时间是48小时,对不对呀?

  突破零口供

  从于风民身上没有问出口供,别的证据都是间接的,起诉证据还不充分,搞不好还得放人!小美胸脯气得一鼓一鼓的。她恨恨地说:“人是不是你撞死的你心里最清楚!你别太得意了。不是才过了24小时吗?你老实在这儿呆着交代问题,你不老实,我叫你24小时后死得很难看!”

  小江一组人又换上去继续审讯。邬海平则不顾小美的一脸疲惫想睡觉的样子,拉着她去检查于风民的车。

  这是一辆什么样的车呀。小美动一动方向盘,方向盘自由空间达到了90度以上,而正常应是在2度以内。通俗地说,开于风民的车,方向盘打了90度,车子前面方向轮还不会动。“那天他还喝了酒,再加上这方向盘,加上没路灯,还自恃路熟悉开快车,不出事才怪呢!”小美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录着看法。

  一会儿,邬海平在叫她了。她看到邬海平的眼亮得一闪一闪的。他把车斗尾部左下角一个粗索钩指给小美看。这个粗索钩伸出车斗外3厘米,一量,离地面的高度为1.435米,正好与死者被撞击的高度相吻合。“这个索钩是自制的,正常出厂的车是没有的。如果这台车是肇事车,那此钩就是‘凶器’。”邬海平这么说。

  那又怎样?小美问。

  让它作为重要的物证,本案起诉的直接证据就有了。邬海平这样说。

  小美跳了起来。先挥手招来摄影民警放好标尺拍好照片。再从车上的工具箱里翻出扳手,二人合力拆下了这个自制的索钩。然后邬海平打手机再请上法医,一同去了殡仪宾。

  把索钩往死者伤口部一放,形态、特征、着力角度等全部吻合。法医当即认定这就是撞死死者的“凶器”。法医学用科学为该案取得了直接证据。

  再审于风民,他承认此索钩是他在一家小作坊自制的。

  他还是零口供,他眼睛不时地瞟着墙上的挂钟。他还在等48小时的到来。

  这时,小美与江大队长去了于风民交代的那家小作坊。小作坊主认出,此索钩是出自他的手。他并拿出了台账,找到了记录。他说,他做什么东西也实行“三包”,质量不好包换,所以每做一件物件他都记账并请收货人签字。提取了这些证据,小美和小江高高兴兴地回到了支队。

  在第47小时,他们走进审讯室,将一张刑事拘留证和一张事故责任认定书放在了于风民的面前。认定书认定,于风民驾驶没有年检且车况极差的解放牌自卸车,晚上酒后在无路灯的路段开快车肇事,撞死女高中生严丽丽,应负此事故的全部责任。

  于风民不神气了,接过责任认定书和拘留证后说:“我认了,我可不可以取保候审?我赔偿经济损失后可不可以不坐牢?”

  “你去死吧!你酒后开车,交通肇事逃跑,对抗公安的侦查,你只会受到从重处罚的!”小美很解气地对他说。

  尾声:这个风筝一定要放上去

  星期天,小美一定要拉邬海平去公园玩,说是这个星期干得太辛苦了,要他“赔”她一个“放松”。想想自己重来没去过市里新建的公园,想想小美的难缠性格,邬海平就自己给自己放了一天假。

  小美来了,上身穿着金黄色短袖衫,下身穿条蓝色的牛仔中裤,顿时把青春释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小巧的手机就像项链一样挂在了丰满的胸前,手机小饰件一闪一闪了,她打开了手机:“爸,你在哪里呀,我都到了公园门口了!”她一脸娇憨的样子。

  邬海平看到,欧阳局长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风筝。小美跑上去挽住了他的胳膊。邬海平这才知道她说的“我爸爸”是什么概念。邬海平有点局促起来。

  “小美说的对,工作之余是要放松一下嘛。她说她不会放风筝,就拉我来放风筝。走,我们进去。”说着,他掏出买好的三张票。

  没想到公园是那么美。空气是那么令人放松。小美开始跟在一群放风筝的孩子后面疯跑起来。可跑了一阵,这价格很便宜的风筝却放不上去。

  “爸,别老和大队长谈工作。你来帮帮我,今天风筝要是不放上去,我不许你回家!”

  欧阳局长冲着邬海平做了一个鬼脸,就跑去放风筝。

  手机响了。江大队长报告,城南205省道上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请邬海平去现场。

  邬海平跑去叫小美。小美撒娇:“不行,邬支队,好不容易拉你来一趟,才这么一会儿我们就要走呀。不行,你不把风筝给我放上去今天哪儿也别想去!”

  真是没办法。又不便发火。邬海平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跑到边上一个气球摊上买了一个氢气球。他把气球系在了风筝上,风筝就被气球飘呀飘地带上了天……

  “不算,不算,你耍赖……”

  “唉唉,做人说话要算数的,我放上去了……”

  年轻人打打闹闹地走远了,欧阳局长一人开心地放起这只气球风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