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英子
老王在镇企业办公室工作,他年轻的老婆刚刚分娩,给他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老王着实是喜了一阵子,但几天以后,老王就觉得心里有些格登,自己望子差点心都碎了,不想一来就来了两个。老王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居然要想出个原委来。这一想就出了问题,他甚至反问自己,这两个小家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这个问题一纠缠住他,老王就觉得心力不济,老王觉得憋在心也不是个事。那天中午老王就把其中的一个小家伙抱到客厅里,那小家伙脸上红润润的,就是皮有些皱。老王清楚,刚出生的婴儿大都是这样。不但不标致,反而还有些丑陋。其实老王把这小家伙抱出来,并不是来瞧其美丑的,他是要在这小家伙的脸上寻找与自己相同的东西。老王瞧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真正瞧出让自己满意的相同点来。不巧的是这小家伙突然大哭起来,那声音又尖又利,让老王出了一身热汗。这时,老王年轻的老婆在房里喊道,你在怎么整,像掐了他的。这让老王更是不高兴,你凭什么就断定我在整他掐他。我又有什么理由非要整他掐他不可。老王的老婆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英子。在这小镇几乎所有的人都叫她英子,每叫她她也答得很爽快,也许是台湾著名女演员刘若英主演的电视连续剧这些日子在红山镇热播起来的原因吧,镇上的人叫她的名倒还有几分追星的味道。
英子在里屋对老王说,你把孩子抱过来吧,看你也是什么事都干不好。老王就把孩子抱过去,英子虽然长得不是让人眼睛一亮的那种漂亮,但身材十分匀称,很耐看,尤其是她的颧骨较高,这在老王看来,是最能勾住男人的脸相。老王把孩子抱过去,交给英子说,谁说我什么都干不好,我不是挺有能力的嘛。英子就使劲掐了老王一把,老王就“哎哟”地叫着。老王刚一闪身,英子就娇嗔地说,这不是你的。老王的全身突地像长满了刺,连眉毛也乍立起来,怔怔地直盯英子。英子在床上笑得开心,老王虽然特别爱看英子的笑脸,哪怕是那种鄙夷的笑,他都觉得很美。但这时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觉得这是一个十分原则的问题,如果真是这样他这一辈子算是全完了,自己无后不说,还要给人家养小,这不是彻底戴绿帽子么?老王质问英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英子还是笑个不停。老王就烦了,大声说,我在问你呐。英子似乎这时才知道,老王是动真格的了。既然老王动了真格,英子才开始觉得事情闹大了。她原以为老王也会一笑了之,她不想老王对这事会是这样的神经。她在心里说,你自己做的事你不知道。英子想起老王把她弄来时,老王是如何照顾她的。英子几乎是一个月没有出门,而老王那一个月也几乎没有出镇。英子以后才明白,其实老王这人肚里的弯弯肠子还是挺多的,要是那段时间没能怀上,难说老王还把自己留在镇上,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进他的房门,不就是为了自己能有一炷香火烧下去么?而现在不仅有了一炷,而且一下子就来了两个,英子自己是高兴得不得了,他想老王是没有理由不高兴的,不想一句玩笑话,竟让自己下不了台。好在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老王又怔怔地望了英子一眼,就转身去接电话了。
电话是镇党委书记吴新打来的,他要老王马上去他的办公室。老王有些纳闷,现在已下班快半小时了,还有什么事非得今天说不可。老王是十分佩服吴新的,他认为吴新不仅年轻有能力,而且还有一般人没有的内敛,干事不动声色,直到事成,你才知道先前的一些铺垫一点也不多余。
老王进了吴新的办公室,脸上还挂有方才的不快。吴新笑笑说,老王,你不是这两天喜黄浑了吧?老王说,哪里,就是忙得不行,两个小东西每天一大堆尿片子。吴新说,行呐,还是你老王有能耐,这才真叫一箭双雕。老王本来就为这事闹得忐忑不安,吴新这么一说,他自然就有些恼火,他在心里还在猜测,你吴新是不是也在嘲讽我。老王不好直接向吴新表露,就转换话题说,吴书记你找我什么事?吴新喝了一口茶,就说,明天有几个投资老板要来,主要是来考察黑水河流域开发项目的,你们企业办公室把相关资料准备好,打印30份。老王说,这个我去办,有关接待问题我们就不负责了。吴新说,老也老了,还是改不了那些个臭毛病。没叫你去干那些事。老王笑了笑说,这就好,这就好。老王刚要转身出吴新办公室的门。吴新叫住他说,等一等。吴新拉开抽屉,就拿出一只红包递给老王,吴新说,你这天大的喜事应该祝贺,聊表心意。老王推辞说,这不好,我们也没准备办事。吴新说,你老王精明了大半辈子,在这一点上老犯糊涂。为什么不办,这比秋南瓜还迟,知道么?老王点点头说,也是,也是,只不过不太好意思。吴新说什么好不好意思,古时候还有七老八十添后的。老王想了想说,容我再想想吧。吴新说,不管你想不想,这个你要收下,再说,陡地添了两个,开销也不少,大家凑份子也是应该的。吴新把红包塞进老王的口袋里,将老王送出了办公室的门。
第二天,投资商一行20多人悉数来到红山镇,带队的是县政府黄县长,负责接待的县政办陈主任也一同来到红山镇。吴新在镇政府大院门前迎接这一行投资商,分别上前握手寒暄,黄县长的车在最后,吴新上前去给黄县长开车门,黄县长下车后说,中午饭安排在哪里?吴新说在紫云宾馆。陈主任说,晚上到县城去住。吴新说,我们都安排好了。黄县长在一旁说,就按陈主任说的办吧。说完他们一行就向会议室走去,黄县长在前面走,陈主任就贴在吴新的耳边说,晚上你们这里的条件不够。吴新说,可以呀。我们紫云宾馆虽说谈不上星级,但也是才装修的呀。陈主任说,这个你就不懂了,除了这些还有别的。他们正说着,就到了会议室的大门前。
企业办的老王准备资料非常全面,而且装帧也很漂亮,他用蓝色的夹套夹着,看起来十分大气。看了那颜色,就能使人立马想起“宏伟蓝图”四个字来,老王把资料分发给大家以后,就主动坐在会议室的一角记笔记。吴新见了以后,很是受感动,他老王为什么这些年来还没混个副科级呢?吴新以为要不是他老王的那场婚姻变故他也许几年前就解决了。老王与发妻离异在红山镇有很多说法,普遍是站在他发妻文会的一边。诚然,文会嫂子不能生育,这也不是她的过错呀,也许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文会嫂子并没有什么是非缠身,凭什么说不要人家就不要了呢?况且他们在一起也生活了20多年,没有感情也有了亲情了吧。但让全镇人想不到的是,老王与发妻文会闹离婚并没有引起什么轩然大波,他俩几乎是不声不响地就把婚给离了。直到有一天老王领了一个挺胸翘臀的水灵灵的年轻女人进了这镇子,人们才开始惊愕。回想起文会嫂子已经很少在镇上看见了,他们才开始怀疑老王是否与文会离了婚。
镇政府会议室里气氛很热烈,黄县长和吴新分别代表县镇两级政府向投资商汇报了情况,他们的重点是黑水河流域的开发项目以及优惠政策和投资环境问题。吴新以为这一点非常重要,这也是投资商十分关心的问题。会上,几个投资商就这些问题也提了问,黄县长和吴新分别以县、镇主要负责人的身份作了回答。这些个投资商也特精明,他们强调不是不相信他们,他们需要的是文字上的依据,这才有利于董事会集体决策。黄县长和吴新也觉得十分有道理,只是他们的工作还没做到这种程度,一时难以满足他们。
午饭后,黄县长、吴新带他们一行参观了黑水河流域水电项目点,这伙投资商无不对该流域的自然生态环境为之赞叹,植被情况良好,自然区位也不错。从他们的口头上流露出了很强烈的投资意向。但黄县长和吴新都明白,这些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有着一般商人的算计和圆滑,这时说得很好,但转过去以后,也许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不等把钱打过来,大多是算不了数的。
看过项目之后,已是下午4点,他们就准备回城,一开始吴新没有准备去县城,黄县长说,还是去看看好。加之政办陈主任的怂恿,吴新也就进了城。
吃过晚饭以后,黄县长就回家去了,这一拨人就该陈主任打发了。黄县长临上车前就对陈主任和吴新说,他们可是我们的财神爷呀,好好照顾。陈主任说,您回去吧,我们保证把他们弄到位。等黄县长走后,陈主任才对吴新说,你留我们在红山住,怎么能行。吴新说,我知道条件不如县里好,也就不再坚持了。陈主任说,条件不是问题,你们的紫云宾馆就很不错,关键是不够活跃,那些个客商晚上怎么办。吴新一下子明白了陈主任说的意思。吴新也认为,红山镇的市面还没有与日渐看好的招商项目相匹配。他觉得这还要一个过程,只要人们认准了今后洪山的发展前景,市面就会自然而然地活跃起来的。
这天晚上,吴新也开了眼界,他第一次尝试洗木桶浴,这些都是陈主任安排的。吴新原以为洗木桶浴与淋浴的区别就是把热水装在木桶里泡上一阵。不想当他脱得精光跳进木桶里的温水以后,房门居然开了。吴新抬头一看一个只穿着乳罩和三角裤的小姐款款向他走来。吴新马上明白这是来陪他洗浴的,也许还可以干那事。吴新感到有些紧张,直望着那小姐。那小姐走到木桶边问吴新,我给您服务可以吗?吴新说,我不要服务,你走吧。吴新蜷在木桶里。那小姐就坐在木桶上边用手边浇水边说,是不是您不满意?吴新说,是的。那小姐就扭了一下身子,站起来就走出了门,并把门关得很响。吴新知道她是生气了,吴新赶紧从木桶里爬出来,擦了身上的水,就把衣服胡乱穿上。他走出房间,进了大厅,看见陈主任正和两个小姐用扑克牌玩“斗地主”,5元钱一牌。吴新走近,陈主任就问,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吴新说,是的,那温水很舒服。那两个陪陈主任“斗地主”的小姐就媚媚地斜瞄了吴新一眼。吴新从他们的眼神看出了一些鄙夷和不屑来。吴新自觉在她们的眼里自己不算一个合格的男人。不过吴新感到有些委屈,自己合不合格在这里还没有接受任何检验呀。凭什么就该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吴新在一旁看陈主任出牌,也看那两位小姐,他觉得这两位小姐长得的确漂亮,秀目皓齿。吴新还觉得有几分的动人。不过吴新在内心是有些不敬的,这么好的条件,凭什么非干这样的事不可,这不是自我毁灭吗?陈主任对吴新这么快下楼来,也没有多问,只是专心出牌,有时与他讨论讨论得失。吴新也是怪认真的。
大约过了一个半小时,那一拨人才从楼上的房里陆续下来,个个都容光焕发,有说有笑的。陈主任和吴新把客人安顿好以后,才从宾馆出来。陈主任把吴新叫到一个烧烤摊上,一人喝了一瓶啤酒。陈主任说,你们红山什么都不缺,就是缺环境。我知道你不会干那事,你不干不等于别人不想干呀。吴新说,我们那小镇不像这县城,地盘小,什么风吹草动都传遍了小镇。陈主任说,小镇也有小镇的特色嘛。黄县长已交待过了,要你们马上起草一个优化投资环境的规范性文件。吴新说,这个我们来办,镇企业办的老王是内行。陈主任说,我知道,这人有能力但很圆滑,据说,他又换了一个性感的小老婆。吴新说,小他20多岁,前不久才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陈主任笑了笑说,这个老王八,没看出他还有这大的本事,是不是哪个小白脸帮的忙吧。吴新说,你别说,老王当真还在怀疑呢,前两天他与我差点讲出眼睑水来了。老陈说,那才叫有意思呢,老牛啃嫩草就是毛病多。吴新说,这也是一种情趣哩。
自从英子那句玩笑话以后,老王的疑心就更重了。他多次逼问英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甚至他就直问英子是不是在与他上床之前她就已经有了。英子气得直哭泣,就说你王中和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老王见是这样,他一开始也就相信了英子,但不久他的那个念头又上来了。这一上来,就更是坚信英子有问题了。就在吴新回城的当天,老王与英子就干了一架,老王满脸都挂了彩。英子也是气不过才这样下手的。起因是老王把一个小家伙抱到厅堂里,用一口大头针偷偷在小家伙的右手食指上扎了一下,那小家伙就大哭起来,英子原以为是老王把孩子抱紧了,孩子不舒服才哭的。等她放好另一小家伙出来一看时,她才吓了一跳,原来老王一面在哄孩子,一面用一张白纸攒孩子手指上的血。英子见状简直是气昏了,她担心孩子那血会流得止不住。其实老王也没有想到,那细皮嫩肉的小家伙,手指上的血怎会这么容易流出来,擦完后,冷不丁又涌出一滴,这样老王也记不清擦了多少次了,直到他心里开始打起鼓来,他才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一下子戳深了,或是伤了孩子的指经骨。他正这样想着,英子就疯狂地扑了过来,声音都是直的,她叫喊说,王中和你不是人……老王就开始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英子抱过孩子,就进了里屋,把门关得紧紧的。哭声也是惨兮兮的,两个孩子也哭闹不止。
吴新回红山镇,已是下午4点。他本来是准备回办公室后,再给老王打个电话,叫他过去商量有关优化投资环境的规范性文件。但吴新一想,老王一下得了两个儿子,不是喜得不行,而是忙得不行,这也是人之常情。虽然自己送了500块钱礼金,但也还没登门去祝贺他和英子,吴新以为老王这个人虽说极其圆滑,但对自己还是不错的,自己任书记以来他老王是积极支持的,而且还肯卖力,交办他的事,老王从来也没有打过折扣。就从这一点来说,他就应该登门祝贺才是。
吴新在宿舍院门前下了车,径直爬上了五楼。吴新叩门,没有人应,但他听见房内有哭声,吴新一开始就想到了英子她们母子仨是不是出了啥事。因此,吴新就在门外边敲门边叫老王。还是没有人应。吴新更急了,就在外面叫英子,一会儿后,英子哭着就过来了,她把门打开就转了身。吴新推门一看老王蹲在地上,双手护着脸。英子说,你这毒,怎么连门都不敢开,你当着领导的面说清楚呀。老王还是不敢抬头。吴新望了一眼英子,他觉得英子虽然哭兮着脸,但比先前还漂亮。一般说来,怀孕后女人的脸上会起斑纹,但英子没有,她的脸更白皙,而且还有那种历经沧桑的慵倦美。吴新问,英子你说是什么事。英子哭着说,您说他是不是人,孩子出生还没满月,他就放孩子的血。吴新一听脑袋都大了一圈。英子拿出那张沾满血污的纸,血花花的。吴新一看简直是吓蒙了。他走到老王跟前,用指头点着他的脑袋说,老王呀老王,你是喜昏了头,还是发了疯?老王也急了,抬起头说,吴书记我——唉。老王欲言又止。吴新看他被抓伤的脸,就像一个没有画成功的花旦。吴新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他直到这时还没弄明白,老王为什么要放孩子的血。吴新问,你说说清楚,为什么下手放孩子的血。老王被逼无奈,只好实话实说,我要看看这两个小家伙是不是我的,我是想做DNA鉴定。英子哭诉着说,我的命怎么会这苦呢,我怎么才能叫你相信呀?英子坐在椅子上捂着脸哭诉,直摆头。吴新不想这事会让自己碰个正着,既然碰上了,就没有理由不把这事收个场。吴新走到英子面前,用右手碰了碰英子的胳膊说,英子,这事也不全怪老王。英子立马抬起头来,反问吴新说,我还有什么错?英子很生气地瞟了吴新一眼。吴新觉得英子的那眼睛很秀。吴新说,也不是你有什么错。怪就怪这喜事来得过头了。你想吧,老王已经50多了,还没有一瓜半果,他不惜代价把你娶进门,他也是心里没有数,不知这次婚姻能否有结果,不想你却给他生了一双胞胎儿子。他整天都乐癫癫的不说。这人一喜过头就有些胡思乱想,为什么一来就是两个呀,他先前一直盼着,但真正超出他想象的大喜事进了门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于是他就怀疑这是不是属于自己的。老王没等吴新把话说完,就打断了说,是的,是的。您到底是领导,揣摸得准。吴新向老王做了一个手势说,你先别说,让我把话说完。吴新看见英子斜了一眼老王。吴新说,英子,别的我不想多说,他心里疑着,你就让他去做DNA鉴定吧。不然他的心老放不下的。要真是没问题,我保准老王会把你衔在口里的。吴新知道老王的为人,精明多疑。他敢肯定这对小家伙,绝不会关别人什么事,必定是老王的。因为吴新知道,老王把英子弄进门以后一两个月,他没有让英子歇着,英子的肚子是在镇上人的眼皮底下一天天地大起来的。
吴新说过之后,英子的情绪稳定了,老王也过来给吴新递了一支烟。吴新问老王,你是用什么扎小孩指头的。老王低声说,是用大头针。吴新说,老王呀我怎么说你呢,那东西能用来取血吗?你看见医生用针头“嘣冬”就扎下去了,血就冒出来了。人家那是专业手法,针头都是严格消毒了的。这小孩刚出生抵抗力差,万一大头针上有病菌怎么办?你真是昏头了呢。英子又哭起来说,那可怎么办呀?老王也愣头愣脑的。吴新说,怎么办,快到卫生院输液。英子进里屋马上收拾尿布什么的。老王也跟了进去,帮忙收拾。
英子抱出那个被扎了手指的小家伙,老王也抱着另一个。吴新见状就说,老王你就在家照看一个,我帮英子把孩子送到卫生院。老王说吴书记这怎么好意思麻烦您。都是我一时糊涂惹的祸。英子说,你还晓得惹了祸。你动手前在想啥?吴新说,算了算了,我们走。吴新帮忙抱着孩子,就出了门,英子紧跟在后面。
走在马路上,英子紧挨着吴新,时不时过来帮忙整一整尿布,英子怕小家伙的尿撒在吴新的身上。英子明白,吴新是有身份的人,他帮忙送孩子过来就已经不错了,要是把尿又撒在他的身上,那就更难为情了。英子每次过来,吴新都能嗅到一股浓浓的乳香,这种味儿太诱人了,他想起了童年的往事。每闻到这种味儿,他就能忆起母爱的呵护。吴新觉得很奇怪,英子虽然年纪不大,才二十四五岁,但他每遇见她,总觉得她十分成熟。她的胸脯很饱满,生完小孩以后,那两只乳房圆滚滚的,极具母性的优势。吴新对英子说,英子,你知道老王的心思么?英子不语不言,只是偷偷地瞟了吴新一眼,脸色血红血红的。吴新又说,老王在心里找不到平衡,他觉得能娶到你就已是天大的满足了。你们年岁相差大,他还有很多担心呢。英子脸上又绯红起来。她想起当初她决定嫁给老王时朋友们的劝阻。英子当初是铁了心要跟老王的。没想到他现在会是这样的多疑。
吴新把英子送到镇卫生院,又找来了看儿科的杨医生,就说这孩子受了点伤,要他帮忙看一看。杨医生看了看指头,问是什么器物伤的。吴新在一旁说,是小孩抓到了一口针。杨医生说,这针锈了没有?英子说,有些锈。杨医生说,这小家伙还蛮有力,一下戳了这深。英子和吴新交换了一下眼神,杨医生又说,这得输点液,怕感染了。吴新说,你看着办吧,老王来不了,我代他谢你了。
给小孩扎针还比较顺利,是扎在头上,一次就找到了血管。打上点滴以后,吴新就对英子说,我先走了,回去以后不要再闹了,其实老王也心里不好受。英子点点头,咬着下唇看了吴新一眼。
老王到吴新的房里是在晚上10点多钟。因为还没有请保姆,老王必须把孩子和英子安顿好以后才能出门。这些天老王可以不去上班,这是吴新特批的,因此,老王特别感激吴新,要不是他在家里忙进忙出,家里不知会搞成什么样子。老王也明白,今天吴新来他家,绝对不是来给他俩劝架的,必定还有什么事要交办。
老王敲了吴新的房门,一会儿后,吴新就来开门了,老王进门后,吴新想笑,他看见老王的脸上的抓伤就觉得很好玩。老王也觉出了吴新的某些态度,于是说,吴书记,在您面前现丑了。说完就低下了头。吴新强压着笑,一本正经地说,我说老王呀,你是怎么想到这上面去了呢?是不是自己的你不清楚吗?老王说,跟你说实话吧,家有仙妻,提心吊胆。我们的年龄相差这么大,本身得到她就是艳福不浅了,现一下子得了一双儿子,正像您说的那样真是喜昏头了,一昏头就胡思乱想,总觉得这些似乎来得太快,反倒是不真实了。我就怀疑那是不是自己的了。吴新这时才笑了一下说,我看你不仅怀疑这两个孩子,还在疑心英子是不是真心跟你呢?老王说,您真是智高一等,您说我担心啥,我还担心她撇下两个孩子跟人跑了哩。您说那些个光棍村是怎么形成的,还不是女人们嫌贫爱富,别人一怂恿撮合就出去不回来了。她要是跑了,你说我这日子还怎么过呀。老王说着就渐显出一些哽咽来。吴新也十分同情老王,实在说,英子跟了老王在外人看来是亏了,老王不仅年纪大英子一大截,而且身体也在发福,那肚子渐渐挺了好高。而英子呢,年轻端庄,肤色白皙,而且很有成熟女人的风韵,老王的担心不是没有必要,而是十分有理。英子毕竟要为她的后半生作一些考虑。吴新说,老王,这事你愁也没用,一旦女人铁了心,那也就不好说了。老王点了点头。老王相信吴新的话,是他觉得吴新有切身体会,谁会想到他老婆余静会背着他与旧情人上了床。吴新想说,你老王这样多疑,难怪英子会下手的。但吴新没有说出来。老王说,今天的事,好在您去我们家,不然就闹大了。吴新说,你还要去做DNA鉴定?老王说,不做了,光取血这事就差点闹得鸡飞蛋打。要是真做出来,我还怎么活呀?吴新从这句话里他都能断定,老王还是要偷偷地做的,这是老王的性格。
吴新把这段时间的工作对老王说了。他还是可以不上班,把资料带回家,起草一份有关优化招商引资环境的规范性文件,审核上报后,以县人民政府的名义发。老王是这方面的内行,吴新认为这对老王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老王接了任务就回去了。
经历了这场风波之后,老王与英子并没有彼此隔膜起来,老王对英子格外殷勤。有时英子要抱孩子,哄孩子,洗不成澡,而热水又不能老凉着,老王就亲手给英子擦身子,他搂起英子的衣衫,英子腰间的那一圈白嫩的肉就露了出来,老王嫌用手摸还不够,还要用嘴去咬一咬,英子就嗔怒地拍老王一巴掌。老王给英子洗脚,英子的每个脚趾头老王都要摸个遍,他学着洗脚房里的技法,给英子做穴位按摩,英子怕痒,一面缩回脚,一面笑得仰过头去,老王觉得英子这时是最畅快迷人的。
然而让老王想不到的是,英子的奶水突然少了。英子最先发现这一情况是缘于自己的那两只肥大的乳房。那天,吴新把英子和孩子送到镇卫生院以后,与护士交涉了一下就回去了,英子抱着孩子打点滴,大约一个小时后,英子觉得自己的两个奶子胀得不行,孩子这时也睡着了,在这病房里又不能撩起衣服亮着个大奶子把奶水挤出来,英子就只好忍着,实在是顶不住了,就用掌心在自己的乳头上轻按几下,感觉也就好一些。好不容易英子才等到孩子醒来,这时点滴也快打完了,英子撩起上衣,把乳头塞进孩子的嘴里,但孩子不吃,这下把英子吓坏了,她以为是孩子真的让那大头针给感染了。她连忙叫来了杨医生。杨医生几大步跨进了病房,他也以为是出了啥大事。英子见杨医生来了,就紧张兮兮地说,孩子不吃奶了。英子又把乳头塞进孩子的口里,孩子把头转向了一边。杨医生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又用听诊器听了听小家伙的心跳后说,没啥事,这点滴里本身也有能量,一会儿就好了。英子疑惑地望了杨医生一眼。她是在观察杨医生是不是在哄她。她也清楚,有时为了减轻病人和家属的压力,医生时常故意把本来很严重的病情说得清淡如水,这也是作为医生的一种职业道德。英子那双秀目瞄了杨医生一眼后,实在说她也没有弄清什么,就只当是如他所说的吧。但英子的心总是放不下来,直到孩子把点滴打完,英子把孩子抱回家里。
回来后,英子实在是胀得不行了,老王也看见英子的胸前不是挂着两个奶子,而是两个大的圆球。让英子想不到的是,另一个小家伙也不吃奶,把头扭一边去。英子觉得怪了,这两小家伙莫非是商量好了与他们的老子来共同欺负我,英子越想越气,恨不能扇这小东西的屁股。
英子实在是胀得不行了,就把奶子露出来当着老王的面往外挤,这种挤法很别扭,也不太解决问题,这时两个孩子都睡着了,英子分别把他俩放在大床上。英子这时就能很痛快地安抚自己的两个球样的奶子了。英子两只手抱着挤,样子很吃力,老王站在一旁,开始是愣呆呆地看着,随后就不声不响地俯下身去,抱着球样的奶子就吸。英子敞开胸怀,两手垂在两侧,闭上眼睛任由老王把弄。英子感觉很舒服,她突然想起了她与老王第一次上床的情景,那时她也是闭着眼睛任由老王把弄的,老王开始也是吮的她那弹性十足的乳房。
从这以后,英子的奶水就有些回了,老王也因此就多了一项差事,英子要给孩子喂奶时,老王必须先吸英子的乳头,不然小家伙就从英子的乳房里吸不出奶来。老王真有些叫苦不迭,这一来,他简直是出不了门。老王在外办事,每接到英子的电话,他就知道是什么事,不论手头的事多么重要,他都要放下来往家里赶。后来,这事也让吴新知道了。吴新笑着对老王说,谁叫你惹事生非的,这下有好果子吃了吧。吴新坚信这是英子因为情绪的不断波动造成的。老王却感到十分地无奈。最后老王还是向吴新说了实话。老王说,我也是没有办法,你想,我一个穷乡镇干部,无权无职,也捞不到什么丁点好处,这突然添了两个孩子,如果奶水不够,我哪有那么多的钱去买奶粉和炼乳。吴新越听越觉得蹊跷,这与他帮孩子吸奶头有什么必然联系。老王接着说,我怕奶水不足就在鸡汤里加了一些蚯蚓。吴新睁大了眼睛说,你个老王,那英子她眼睁睁的就吃那个。吴新一想就恶心。老王诡诡地笑了笑说,这哪能让她发现呢,我用纱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她只吃得到味而看不到形。吴新说,你个老王,要是哪天英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可饶不了你。吴新说过这话以后,就有些后悔了,他反问自己,英子是自己什么人?好在老王没有照这个思路往下想。老王接着说,没想到催奶催过头了,让她胀得不行,反倒还有些回。吴新说,还怕不回,她本来就不缺奶水。这就叫物极必反,知道么?老王说,也是也是。吴新说英子奶水足是基于英子那饱得实沉的胸脯,吴新想象,那两个肥奶子不会名不符实的。他觉得老王有些精明过分。
吴新去老王家一个星期以后,老王把那份优化招商引资环境的规范性文件的初稿交给了吴新。老王的文字功底不错,政策性也强,这个初稿吴新觉得他是用了全力的。吴新看过之后只作了些小的改动,有几个提法,他又与老王作了沟通,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几易其稿以后,吴新才将它交到黄县长的手上。
黄县长看过之后,觉得基础不错,更难得的是,有些提法还有新的突破,比如土地的租赁,以及今后高能耗企业的优先入户等都带有比较强的前瞻性。黄县长问吴新这东西是谁起草的,吴新也不想把这功劳揽在自己的名下,他也很关注老王的行政级别问题,已经快下来休息的人了,到如今还是个科办员,比三十出头的镇班子成员工资高不了多少。吴新向黄县长汇报说,这文件是企业办的老王起草的。黄县长说,就是那个经常坐在角落里忽里忽里记笔记的那个老王?吴新说是。黄县长说,我怎么先前就没发现他还有这几下子。吴新说,其实,老王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就是人过于精明,所以到如今还是个科办员。黄县长说,人嘛,就是个机遇,机遇来了抓住就行了。比如现在,要是他还年轻几岁,我看了他写的这东西不就提拔了。只可惜呀。黄县长说完摇了摇头。吴新说,其实组织上还是早考虑到他了的。只是他错过了机会。黄县长问,有这事吗?因为啥?吴新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老王与生活了20多年的发妻离了,又弄了个小的才20多岁。黄县长越听越感兴趣,他说,看来那老王心里还挺花的哩,你说说到底是咋回事。吴新说,老王的发妻叫文会,在镇信用社工作,人也长得好,也挺有女人味,但就是不能生子。老王与发妻先前抱养了一个,但养到十多岁,那孩子让亲生父母要走了。老王一直耿耿于怀,他把气撒在文会身上,文会也气不过,两个就闹得不行,最终是分手了。老王很快就找了一个,既年轻也还漂亮,前不久才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吴新说完,黄县长哈哈笑了起来,随后说,你们红山镇就是个产生传奇的地方,项目上有黑河水,故事有老王的传奇,不是你亲口说,我还以为是在听小说呢。就因为这事他提拔就告吹了?吴新说,是的。组织部门去考察座谈,职工普遍贬损老王。都说他作风不正,动机不纯。因此他提拔的事也只好作罢。黄县长说,也不怪呀,在这当口出这事,是裤裆里掉黄泥不是屎也是屎呀。人就怕扯到男女关系上去,我们有这个传统。要搞臭一个人,最好是从男女关系入手。吴新笑了笑说也是。
吴新送文件回来后,刚到办公室,他办公桌前的电话铃就响了,吴新自语说,该不是什么扯皮事找到我这里来了吧。因为退耕还林补偿问题他接待过几个烈犟的村民。吴新为他们的纠纷伤透了脑筋。吴新拿起话筒,万幸不是什么纠纷,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还怪脆响。吴新问是谁,那边说我是你文会嫂子。吴新赶忙说,哟,嫂子是您呀,什么事?文会说,我找你有点事,我一会儿就到你办公室来。吴新说,好的,我等着。文会与老王离婚后就主动向县社提出申请,要领导给她换一个工作环境,虽然她与老王离婚没有打没有闹,是双方自愿的,但她觉得再在这镇上待着总有些不合适,因为今后老王必定要带一个比自己年轻也许还要漂亮的女人在这镇上出双入对地晃悠。文会对自己也是很有自信的,从外貌上她敢说老王找一个不一定就比得过她,但她也明白自己致命的弱点,这也是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她永远不能当妈妈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妈妈。所以,她离开红山镇一个沉重的心理隐痛是,她无法接受老王不久将会把一个年轻女人的肚子弄大的现实。文会更为担心的是,她想象的这个女人会挺着个大肚子故意在她面前炫耀,这比用什么方式侮辱她都难受。不过文会能够理解老王的是,在这之前,老王并没瞒着她干些对不起她的事,英子进老王的房门也是在她与老王处理完离婚之后,她们才搭上伙的。这一点上,文会是觉得老王很有人情味。
文会几分钟后就到了吴新的办公室。吴新与文会见面,显得特别地随和。先前在一个镇上,文会也特别会做菜,时不时把他喊过去喝上几杯。文会也特别看好吴新,年轻有冲劲,脑子也好使。在一起吃饭,文会曾数落老王要多向吴新学,看人家办事说话多有分寸,哪像你老气横秋的。不想老王却借着酒劲说,他好你跟他去?文会嫂子也不示弱说,要是他要呀,我早就跟他跑了。闹得吴新的脸红赤赤的。吴新还觉得文会嫂子还有那女人特有的敏感。吴新把余静和李秋实赤条条地抓了个正着,就是文会嫂子最先提醒他的。这一次见面,也隔有半年多了。吴新说,说实在的文嫂,这半年多来我还怪想你的呢。文会撅了撅嘴角说,尽找好听的话说。来,我俩拥抱一下。说着文会就张开两条胳膊过来了。吴新也很自然地与她拥抱在了一起。吴新抚了一下文会的腰背,他觉得文会嫂子虽然也在发胖,但还没有过多的脂肪堆积在腰间,手感还是滑滑的。突然他感到文会嫂子在他的肩上抽泣起来。吴新感觉是她流泪了。吴新问,嫂子你怎么啦?文会撑开,拭了几把泪,理了理头发说,兄弟,我这事就只好委托你了。老王这人不坏,就是有些假精明,还算个好男人。我们在一起过了20多年,还给别人养了一个孩子,是一块石头也在被窝里捂热了。我知道,他现在很困难,女人没事做,两个孩子也要花销,你就把这钱转给他吧,记住千万不要说是我给的,不管以什么形式帮忙都可以。文会嫂子递过一个纸包来,吴新觉得有些烫手。他在想,这样的女人到哪能里去找。吴新在心里骂道,老王你个牛日的,好处都让你占尽了。文会说完就准备走,吴新留她吃了晚饭再走。文会说,你要我提个锣哇。还怕镇上的人不知道我来了。吴新也不再坚持说,我叫车送你回去。文会说人家要问我是个什么人物,或是你什么人,还用你的车。文会说完就出了门。吴新只觉得文嫂太不简单了,是个人物。
晚上,吴新把那包钱打开一看,整整1万元。吴新觉得按文会的意思还真不好把这钱交给老王和英子呢。吴新正在这么想时,英子突然打来了电话,吴新心里一惊,这时打电话来,莫不是她与老王又干起来了。英子在电话里哭兮兮的,吴新还听到在一旁两个婴儿的嚎哭声。吴新又轻骂了一句,你老王真不是个东西,人家好端端地跟你,你总要弄出点破事出来。吴新匆忙出门,就向老王家奔去,老王住在镇西头老宿舍院。吴新一口气跑上五楼,一路还在想如何把老王给教训一顿。吴新敲门,发现门是开的。他推门进去,大厅里没人,他向孩子的哭声寻去,他看见英子把两个孩子抱在胸前,两个胀得像球样的奶子大半边露在衬衣外。吴新见状身子突地抖了一下,他也不知是英子两个大奶子的作用,还是她那情态的释放引起的。英子泪汪汪地望着吴新说,这么晚了叫您太不好意思了。这时吴新竟然不知说什么才好。一会儿后,吴新才问,老王呢?英子说,他姐突然走了回老家了。说是晚上回来的,到这时还没有回来。吴新说,我能帮什么忙吗?英子怯怯地说,这么晚了我给您打电话,是想请您帮忙的,说出来真不好意思。他买来的那些炼乳孩子不吃。他俩只吃我的奶,但又叭不出来。这时吴新才知道,这两个小家伙是饿得不行了才哭的。吴新强压着心跳说,你说吧要我怎么办。英子小声说,您帮忙叭叭奶水吧。吴新脑里嗡的一叫,他看见英子的脸上血红。吴新迟疑片刻就不声不响地走到英子面前,他尽量不与英子对眼,他不知道他与英子那一对视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吴新在英子面前蹲下,他抖动的双手轻轻揭开英子的衬衫,吴新想,难怪英子泪汪汪的,这奶子胀成了什么样子。那突起的圆球几乎相切在一起了。他可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硕实的乳房。吴新开始是小心着,但是没用,必须用力才行。他干脆把两只手也用上,吴新的左右手挤着硬硬的奶子,嘴用力吸,他猛然感觉一股又香又甜的流体咽进了喉咙。他如法炮制,又吸了另一个。奶水吸出来了,两个小家伙乖乖地吮吸起来,很安静。英子羞怯怯地说,太谢谢您了,不然我这一夜是睡不成了。吴新望了英子一眼,他觉得英子虽然健美,但还是显出了一些倦容来,这样的女人往往给男人一种异样的感觉。
吴新离开英子时,英子不自觉地叫了一声,吴新也没有听清楚英子叫了声啥。吴新看了看英子饱满的面容,便俯下身去在她的侧脸吻了一下,他这时才感觉到英子心脏的剧烈跳动。吴新自己的解释是,他是情不自禁的,因为英子的那种情态太美了。
老王是几天以后才到吴新办公室去的,这一次不是吴新叫他去的,而是他自己找去的。老王刚一进门,吴新还有些紧张。吴新马上平静了下来,他料想英子不会傻到这种程度,把他到她家后的全过程和盘托出给老王。要是那样,这个女人真就笨得可爱了。这也正是吴新得以马上静下来的原因。老王坐在吴新的对面,他在一本正经地向吴新汇报自己的一些真实想法,他觉得他的一些想法有必要向一把手谈谈。老王的主要想法是希望组织出面反映情况,争取能弄个副科级,不任什么实职也行。要是别人提出这种要求来,吴新就会很不客气地回敬他说,副科是自己索要就给的吗?工作做好了,组织自然是要考虑的,不需自己伸手。但老王的情况就不一样了,一是他有能力,工作也不错,尤其是自己任职以来,交给他的事没有打过折扣,那个招商引资的规范性文件就是一大亮点。再则老王确实是经济上遇到了麻烦。积蓄不多,英子还没事做,一个人的工资养活4口人,是山也吃得空,这正是老王连保姆都不敢请的原因。吴新也明白,在行政上干,级别不上去,工资不可能高,这是最本质的东西。吴新说,这个你放心,我们会努力争取的,只是你目前已过了提拔的年限。吴新也没有给老王一个十分确定的回答。老王也不知道怎样往下说,他也知道既然是谈正经事,也就有谈正经事的套路,不该问的不问,宁可少问不可苛责,点到为止。僵持了一会儿,吴新对老王说,你也该请个保姆帮帮忙,看把个英子拖成什么样了。老王说,我的吴大书记,光是现在我都养不起了,还请个保姆?一个人的工资养5个人怎么行,吃草也要一大堆呀。吴新说,你也得想想办法呀,这样下去怎么能行,不就是钱的事吗?老王说,正是正是,我开初把事情想简单了,早知是这样……吴新马上阻止说,不要再说了,世上没有后悔的药,只有能办的事。你说吧要多少。老王说,找您借多不好意思。吴新从包里拿了一个存折递给老王说,不用打条,记着就行了。老王接过存折说,太谢谢你了,孩子今后有了出息会记得好处的。吴新说,说这些干啥,用完了再说。吴新庆幸的是这么一个过程就把文会嫂子的那笔钱不露声色地转给了老王。
吴新自从那次被英子叫去吸奶以后,吴新就对英子的看法起了很大的变化,他也说不出是种啥滋味,只觉得英子很纯、可爱,并且对自己是特信任的,不然,她是不会半夜里打电话来叫他的。这次以后,老王离家的时候也多了,有时不能及时回来,英子依然是叫吴新来家里帮忙。吴新也是随叫随到,几次过后,吴新就觉得英子已没有了先前的那种羞怯和拘谨,与他说话也没有了那种小心谨慎。吴新也觉得似乎与英子的距离缩短了,他可以站在她的面前看英子那白亮亮的肚皮,仿佛英子不是老王的女人,而是他的女人似的。
那天,吴新到了派出所回办公室,他刚到镇卫生院门前,就见英子从门里出来,英子见吴新后本能地停了下来,吴新见英子精神不好就问英子说,病了?英子虽然脸红得亮堂,但还是不能掩饰苍白的倦容。英子说,没有。吴新见英子眼角里掉下两滴泪来。他上前再问,你到底是怎么啦?英子不说。吴新想大概是有些话不好在外面说吧,不说也就算了。英子与吴新一同走回正街。吴新问近来保姆落实了没有。英子摆摆头,吴新就说,你个老王,简直是悭到了极点,请个保姆能用多少钱?英子那双秀目盯着吴新。吴新明白老王根本没有把借钱的事向英子讲。吴新与英子分手后,他就在心里说,你老王这样对英子,她迟早会飞跑的,就像天上的大雁一样,一去不返,到那时你就后悔来不及了。
那天晚上,吴新想早点休息,他做了一天的文字工作,很累。正当他准备上床时,有人敲门,他去开门,一看是英子。他这时才看到英子的脸上是有些苍白。吴新问英子有事?英子进门后随手关了房门。吴新胸中涌上一股热潮,他看见英子高隆的前胸,他知道那里面是一腔不易喷薄的奶水和激情。吴新走近英子,他看见英子倦怠的脸色,就有一种呵护的柔情。吴新问,还是为那事吗?英子摆摆头。吴新又问,老王又干蠢事了。英子点点头。随后落起泪来。吴新说,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英子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地说,他简直不是人。吴新全身的寒毛一竖,他不知老王究竟又干了啥蠢事。在他的一再追问下,英子才羞怯怯地向吴新说了。吴新觉得英子实在是没有地方倾诉了,才找到他的。吴新以为老王是不是有些心理变态,不然,英子下身血淋淋的,他怎么会有那大的兴趣,竟一夜来了好几次。闹得英子病蔫蔫的。吴新也实在是不好对英子表什么态,老王虽是他的下属,但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吴新只是对她说,你以后好好防着就行了,尤其是那几天。老王再要那么干,你就说去妇联告他。英子点了点头。吴新突然想起英子说的时间恰好是在他给老王存折的那个晚上。
英子要走了。她与吴新打过招呼就转过身去向门边走,吴新看着她的背影,不自觉地叫了一声英子,英子转过身,吴新上前来抱着英子,吻着她白亮的脖颈,英子就轻声地叫喊。最后,英子是赤条条地躺在了吴新的床上。她感觉到吴新也赤条条地压在了她的身上。但吴新最终是没有进入。直到英子走后,他才骂了一句,狗娘养的太狠了。他不知是骂自己,还是骂别人。
英子这几天还照常到镇卫生院打点滴。那天吴新就把老王叫到了办公室,问他这些天在干啥。老王说,没干啥,还不是为了那两个小东西转悠。吴新说,听说英子病了,是不是你干了些啥坏事?老王怔了一下,连忙说,没有没有,还干坏事,我心疼还来不及呢。吴新变换了一种语气说,看来我是不能借钱给你了,从拿钱回去,英子就开始病。老王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他觉得吴新说的话既宽泛,又下下打在点子上。老王自然觉得心里不快。但他又不能流露出来,因为老王顾忌的不仅仅是借钱的问题,还有比这更重要的行政级别问题。因为很大程度上他说了算。吴新又对老王说,你回去吧,写个总结,近三年的。老王一下子来了劲说,好好好,我这就去办,明天就交。老王要出吴新办公室的门,吴新就对他说,好好照顾英子和孩子。老王说好的好的。
老王走后,吴新就把组织委员小刘叫来了。小刘进了吴新办公室,吴新吩咐说,你看老王还差什么材料,个人总结我已经通知他回去写了。小刘说,别的都不差,先填一张表,班子议一议就可以上报了。吴新说,你先准备一下,明天开班子会议一下就定了。小刘说,行。
老王提拔任用的材料上报到了县委组织部,这材料是吴新带去的,干部科覃科长对吴新说,按现行政策提拔任用实职可能不行,看能不能在非领导职务中去考虑。吴新说也行。只要能享受副科待遇就成。
吴新从组织部出来,就去了县政府办公室,陈主任早在办公室等着他了。两人见面,吴新就问陈主任,前些时来的那帮投资老板的动作如何。招商这一块由陈主任分管。陈主任说,我要问你的呐。黑水河流域开发项目在你的地盘上。吴新笑笑说,看来那些个饭菜又只当是喂狗了。陈主任也笑了笑说,再好的钓鱼佬也不能每颗饵都钓上鱼呀。吴新说,经典经典,只怕是饵不香料不鲜吧。陈主任又说,草鱼吃草,虾米吃泥,各是各的味口。吴新只是笑了笑。不知怎的,陈主任这句经典让他又想起了英子。其实,比英子漂亮的女人多的是,比如现在仍与自己闹分离的老婆余静。但英子的形象却在吴新的心里深得可以。这也正如陈主任说的,各是各的口味吧。
吴新又问陈主任,前些时送来的那份规范性文件批了没有?陈主任说,哪有这简单。按程序是先送法制办公室审,再提交给政府常务会,最后还要拿到县委常委会上通过。各方的利益都要照顾到。吴新说,照这样下去没有半年是审不下来的。陈主任说,不说半年,一个季度是要的。吴新只是摆了摆头。他在心里说,照这样,我们黑水河流域开发就不想搞了。
近一段时间,外面闻讯而来的投资商又来了好几拨,看过之后,都不约而同地表示,黑水河开发项目很好,有强烈的投资愿望,但最后是不了了之。吴新也习惯了,他清楚其中一大部分不是来真正投资,而目的是来看看风景,享受服务的。吴新不想把“寻花问柳”4个字说出来。
吴新接待的一个投资商颇让他感到意外,此人是个少妇,30多岁,吴新一看就知道她是在场面上混的那种女人。她投资的项目不是黑水河流域的开发项目,而是想改造镇政府的食堂,办餐饮业,她看好红山镇的发展前景,她预测黑水河的开发必然会有大量的工程人员来红山镇消费。吴新倒觉得这是一个奇怪的现象,工程还未招到商,服务项目却早招到了。
那女人名叫姚玉兰,独身。她与吴新谈了几次,吴新觉得这个姓姚的女人不仅长得漂亮,而且很有眼光,见识也广,她的难得之处吴新觉得是别的女人缺乏的那种大气。一开始吴新还是不想把这政府食堂转出去,他不了解这女人的底细,他担心这里面的房间都装潢好了,但却成了一个不干不净的地方,大量不正经的女人出出进进,这还叫镇政府大院么?
姚玉兰也似乎从吴新的口风中听出了某些原委,她的话题就再不在利益上周旋,而是从环境上陈述。吴新感到意外的是,姚玉兰的几项措施倒是让他心服口服。姚玉兰说,吴书记,我知道您担心啥。我们这些个做服务业的人,打情骂俏是常事,过去也就算了,但在您们政府大院里出头露面有失风雅。我都想好了,第一不打您们镇政府的招牌,只租房产。第二我出钱做一道矮墙,把政府大院与食堂隔开。第三我把前门另开,向着马路,“三通一平”我自己负责。吴新听了姚玉兰的说服,一个新的图案就在他头脑里出现了,整修一新的房间,花团绵簇的草坪,进进出出的男人和女人。吴新就想,这些个点子我们镇上怎么就没有一个人能想到?
吴新最后之所以痛下决心,还因为姚玉兰开价的大方。租用20年,租金30万元一次付清。吴新又提了一个条件,能不能帮忙消化几个后勤人员。姚玉兰说,这个不行,他们是吃惯了大锅饭的公职人员,到我们这里不适应。吴新也觉得有一定的道理。
镇政府与姚玉兰签合同的那天,县政府办公室的陈主任也来了,他说是来看看吴新的,吴新这时才知道,姚玉兰的背后原来还站着一个人。吴新回想起自己与姚玉兰的几次谈话,方才知道为什么姚玉兰对红山镇的情况这么了如指掌,又为什么恰好瞄准了镇政府的大食堂。
姚玉兰签完合同后的第三天,施工队就进了红山镇的政府大院。当时站在办公楼走廊上看热闹的干部职工都不约而同地唏嘘那女人上当了。交头接耳的议论起那个傻女人来。这栋楼是上世纪70年代修的,砖混结构,正如那个时代人们的思维一样老调单一,却又坚固执着。这楼共4层,下面是食堂,上面3层先前住着职工,现而今单元房私家房盛行,因而就只有空着的命运,任由清风拍门,雨雪洗窗了。这么一个破破烂烂的玩艺儿又能整出个啥好样来?吴新也为姚玉兰担了一把心。
那伙施工人员只用了两天就把整个4层楼敲得面目全非了,所有门窗都拆下了,露出了一个个黑乎乎的洞口。墙面也铲得稀烂,那些个三合泥掉在地上,腾起了浓浓的灰埃,随风飘过来,在办公楼的走道窗台上站稳了脚步,人一走动就能留下一个脚板印。吴新见了笑着说,这样的地方,就不怕来强盗,因为好破案。其他的职工就不这么调侃了,说搞得乌烟瘴气,摔死一个才好。
姚玉兰每天都在工地上,戴着一顶带有一圈黑罩纱的太阳帽,挺有风度。那些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按照她的吩咐言听计从。
那份招商引资的规范性文件还没下发,吴新很是着急,他这几天到了一趟县城,一是问一问组织部,老王的级别问题有了眉目没有。二是来看看那文件的审批到了哪个环节。他知道这非常重要。吴新先去了组织部,接待他的还是干部科覃科长。覃科长对吴新说,前不久我们弄了一个清单,像他这种对象太多,暂时还不能一下子解决,难以平衡。覃科长没有把话说死,吴新就觉得还有希望,他再次对覃科长表明了态度,希望他们重点考虑,覃科长也点头说,我们会尽力的,会尽力的。
这一次进城吴新与陈主任见面是在宾馆的小厅,他推门一看,小厅里不仅坐有陈主任,还有黄县长、姚玉兰。吴新与黄县长打过招呼后,就问姚玉兰,你不是在红山镇照管工程么?怎么这快就进了城?姚玉兰偏着脖子笑着说,我到红山镇发展,也算是你的臣民了,你进城我陪着,难道不应该吗?吴新说,看来我还挺有艳福的。姚玉兰说,既然这样你就挨着我坐。陈主任笑说,可以可以,就这么办。吴新印象最深的是姚玉兰的一口牙,不仅雪白,还出奇地整齐。这也许是她特意校正过的。
席间,姚玉兰频频地敬酒,姚玉兰与吴新一会儿交杯,一会儿换杯,想着花样弄,闹得吴新有些抵挡不住。黄县长说,小吴呀,这回给你弄了个搞接待的,等一切弄停当以后,去红山考察项目的客商就不必再立马赶回县城来住了。小姚是个角色,她会给你安排好的。陈主任接话说,小姚是专门办服务业的,省市都有她的连锁店,她看好红山镇,也是你的福分。姚玉兰赶忙接话说,这话我爱听,来吴书记,我们共敬陈主任一杯。陈主任口里说不行不行,却早把杯子捏在了手里。
吴新这天中午的确是喝多了,他出小厅两腿就在打绞。陈主任和姚玉兰就把他弄到了宾馆客房里。吴新倒床就睡着了,等他一觉醒来,发现床上不只他一个人,还有一个光着身子的女子。时令已至仲秋,天气也开始转冷了,那个柔软酥香的女孩紧紧贴在他的胸前,那喷着香水味的栗色头发,顶在吴新的鼻子底下,吴新赶忙坐起,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那女孩揉着惺忪的睡眼抱怨说,什么呀,不就是陪你睡睡吗?吴新不知是什么时候被人把衣服脱了,他赶紧穿上衣服,对那女孩说,你走,我们什么事也没有。那女孩反问说,谁说我们有事了,本来就没有啥事嘛。那女孩很不情愿地把衣服穿好开门走了。临走甩出一句话,神经病。吴新也没理她。吴新这时才发现天已经黑定了。他也闹不清这事是谁一手策划的,如果没有姚玉兰的出现,那必定是老陈。现在有了姚玉兰,吴新想也许是姚玉兰,也许是她与老陈共同的主意。吴新这时的脑子很乱,也很沉。他在想,如果他胸前躺着的是性感的英子,自己会不会这样无果而终呢?他想起英子挺着两个奶子在红山镇的马路上走动的姿式,他心里就有一种润热的感觉。他也不知为什么,英子绝对没有姚玉兰长得漂亮,但他总能感觉出她与姚玉兰不同的美来。他这么想着,就进了卫生间,想用冷水洗洗脸,也让自己清醒清醒。当他出卫生间后,他就看见另一个女人已坐在了窗前的那张沙发上。吴新问姚玉兰,怎么处处都有你的影子。姚玉兰说,怎么,不该来吗?这本来就是我租下的房间。吴新问,照这么说那场事是你给安排的。姚玉兰说,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与安排无关。吴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之间本来就没啥事。姚玉兰说,我的吴大书记,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一个漂亮的女孩从你房里出去,蓬头散发的,哪还有完整的。我最看不得的是那种道貌岸然的伪善。要是那女孩不出去,我还敢进来吗?吴新觉得怎么也说不清了。他突然产生一个奇怪的想法,既然你抓住了我的这些把柄,我也让你不得清白。吴新走到姚玉兰的面前,把姚玉兰抱了起来。她以为姚玉兰会反抗的,不想她是那样顺从。两只闪动的眸子直盯吴新。姚玉兰问,你真行哪,该不是性乱狂吧。吴新把姚玉兰放在床上。姚玉兰就双臂勾住了吴新的脖子,姚玉兰那张肉感且充满淡水味的大嘴,就一下衔住了吴新的舌头。吴新就想象那张大嘴是英子的。姚玉兰解开吴新的腰带,吴新就摸姚玉兰的乳房,姚玉兰的乳房也不小,而且也漂亮,他感觉这怎么也不像英子的。吴新也说不清楚,他鼓足的那份激情不知不觉间就泻了。这一点姚玉兰感觉最为明显。姚玉兰说,看来我的魅力还是不够。吴新说,我确实是不想了。吴新把腰带系上。
吴新像做了一场梦,他怎么也料想不到,他和姚玉兰会闹成这种局面。姚玉兰去买了很多美味的烧烤,还带回了一瓶洋酒。姚玉兰开了酒瓶盖,正准备斟时,吴新说,酒不喝了。姚玉兰斜了他一眼说,哪来这些讲究。他俩喝了一杯酒,吃了些烧烤,吴新说,今天怎么也得赶回去。姚玉兰说,也好,我送你。工程上的事也得抓紧办。吴新的车是姚玉兰开到红山镇的,吴新在一旁呼呼地睡大觉。
这以后,吴新老反问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为什么在关键的时候他放弃了,他作为男人不是没有这方面的需要的,尤其是他目前与老婆余静闹分居的局面。吴新感觉不会这么简单。但从吴新内心来说,他不太喜欢姚玉兰的那种外露和张狂,吴新觉得这种情形传给他的印象大多是浮泛和靠不住。实在说他看好的还是那种内秀一些的女人,比如英子。
不过吴新还是认同姚玉兰的精明和大气的。姚玉兰常在镇上督促工程进度,她与吴新见面的时候也不少,姚玉兰都能很游刃有余地应酬过去,吴新倒是在她的引领下,顺着她的情绪走。
吴新从政府食堂的改造装修上就看出了,姚玉兰的确是个搞经营的好手。有些人是资金足不会干事,姚玉兰一个女人,不但有雄厚的资本,而且事干得既利索也漂亮。那幢上世纪70年代的老房在她手上几乎是一天一个样。那些个装修工人跟着她也干得欢快,不仅不担心干了活得不到工资,而且还有这么一个漂亮风韵的女老板陪着,心情是无法不舒畅的。吴新认为这也许正是姚玉兰精明过人的地方。
这项工程不到两个月就完成了,整个红山镇上的人都不敢相信,那幢老掉牙的旧房,居然在姚玉兰的手上立马就变成了红山镇的一道亮丽景观,红色的琉璃瓦,蓝色的窗棂,瓦灰色的墙壁掩映在那一簇簇常绿的冬青树丛中。这一次,没有人不服姚玉兰了。
有一天英子抱着孩子就到了镇政府的大门前,英子也觉得这房子很好看,就驻足看了一会儿。恰在这时,姚玉兰正好从那栋整旧一新的房子的大门出来,她看见英子抱着个孩子在看她亲手完成的杰作,觉得有些奇怪。事实上,姚玉兰是让英子的那长相吸引住了的。她觉得英子的面庞极有特点,饱满且十分地白皙。她想,怪不得人说,山里的女人水色好,逗人爱,眼前的这位姑娘不就是证明?姚玉兰走上前去问英子说,你觉得这房好吗?英子点点头。姚玉兰又问,这孩子是谁的?英子红着脸说,是我的。姚玉兰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位端庄的女子居然就有了孩子。姚玉兰逗了逗那孩子,孩子不笑却哭了起来。英子就抖了几下,口里“哦”了两声,那孩子就不哭了。姚玉兰说,没想到,这孩子还这么欺生,长得倒是很可爱的。英子没有说话。姚玉兰问过英子的一些情况后,就突然产生一个想法,也许英子的端庄就是一块好的招牌,何不利用呢。于是姚玉兰就对英子说,你想不想到我这里来做事?英子想了想说,当然想呀,我先前就在宾馆干事。姚玉兰就来了劲说,那好呀,你来这熟门熟道的,不用培训,捡起来就能干。我们就这么说定了。英子很兴奋地点了点头。
吴新知道英子要到姚玉兰那里去干事,是几天以后老王对吴新说的。吴新当时就想姚玉兰是个精明的女人,要是英子没有什么特别让她心动的地方,她是不会随意用她的。老王说英子很兴奋,她巴望明天就去上班。吴新说也难怪她的,天天在家弄着两个孩子,不心烦才怪呢。老王也说,是呀。也好,她出来干事,请两个保姆也够开支,不会贴本。吴新说,你老王总是改不掉那鸡蛋里算出骨头来的老毛病。老王连声说也是。
几天以后,老王就把两个保姆落实了,英子果然就到姚玉兰那里上了班,姚玉兰把改造后的食堂命名为“影子楼”,这牌子是请省城里一位大书法家写的,据说这字就花了好几千元。
姚玉兰的影子楼开张后果然不同凡响。那里面的服务小姐除了英子外都是姚玉兰从城里连锁店带来的,个个花容月貌,亭亭玉立,服务立行规范到位。厨师也是从外面带进来的,那几个如干锅辣子鸡、红烧肥肠、酱辣蝎子等特色菜美得食客赞不绝口。一段时间后,影子楼的名声在县城也打响了,各单位来了比较尊贵的客人都要拖到红山镇的影子楼来吃上一顿。要是在周末,影子楼更是人满为患,要来还必须提前预订。姚玉兰这时才真正显出她的底气来。吴新和政府办公室的陈主任都建议她把镇政府的那幢旧办公楼也盘下来,扩大经营规模,姚玉兰不置可否,她只是说,做生意只能凭自己的感觉,别人说的可听可不听。我这样不是很好吗。
有一次,陈主任私下里对吴新说,你以为来红山镇吃饭的都是冲影子楼的菜做的好?错。吴新说,来吃饭不为吃饭为别的什么?陈主任说,当然还有别的啰。你看影子楼里的姑娘,哪个不是漂亮得让人闭气,包括姚玉兰。吴新才恍然明白,闹了半天,他们来大多是来看女人的。吴新想起姚玉兰主动要拉英子进去,原来也是为了这个目的。英子的长相虽然不如那些个佳丽漂亮,但英子却有另一种风韵,白皙匀称,女人的线条感强,以一个男人的目光来看,吴新以为,英子恰是影子楼的一种补充和完善,她站在那群姑娘们中间,穿上统一的牡丹花红服,一点也不逊色。这也正是吴新佩服姚玉兰眼光的又一种理由。
英子进了影子楼后,精神也为之一振,先前略嫌压抑的神情也没有了,在那群漂亮、富有活力的服务小姐中穿行,自觉不自觉就受了些感染,说话也多了,笑声也朗了,因为她再不只依附某一个人生活,而是自己能实实在在地挣到工资,能大大方方地花自己的钱,买自己喜欢的衣服与饰品,不用看谁的脸色。英子记得有一次,她在城里一家服装超市相中了一件碎花连衣裙,她足足在那里站了10分钟。她知道老王明白她的心思,可老王就是不主动说出来,后来她还是随老王悻悻然走了,走出好远她还回头望了好几次。出了超市,老王在另一家小服装店里给英子买了一件孕妇裙,英子差点掉下了眼泪,那时英子与老王才刚刚确定关系。
而今,英子想起来就觉得丢人,当初要不是自己的父亲病重,需要一笔钱救治,英子怎么也不会答应嫁给老王的。这婚事还是她在城里打工时,那饭店的王经理给撮合的。后来她才知道,王经理原来就是老王的远房堂弟,英子想怪不得他那么热心撮合的呢。
姚玉兰的大气也表现在她对待职工的待遇上。英子第一次领工资简直有些不敢相信,一个月就挣了1800元,这不是做梦吧?英子想。英子是从大山里出来的,干事实诚,那些小姐们不爱干的拖地收桌椅她干,甚至连卫生间她都抢着洗得干干净净。英子还有一个优势就是给客人开酒瓶多,有时好几个房间的客人都是叫英子去开酒瓶,这些人都是喝的中高档酒,瓶里有人民币或是美元,一般情况下,都是给开瓶的英子了。但英子从不自己装进口袋,而是主动交给了姚玉兰,姚玉兰也都记在本上,到时一并返还给她,姚玉兰觉得这是她对自己的信任,这种信任对一个经营服务业的人来说是十分难得的。以后姚玉兰就与英子的距离更近了,两人单独说话的时间也多了。英子把姚玉兰也当成了大姐,她觉得姚大姐什么事都懂,不得了。她有些什么想不通的事都讲给姚玉兰听,要她帮忙出出主意,姚玉兰尽管觉得有些问题幼稚可笑,但还是认认真真地给她解释,英子却听得津津有味。
那天英子来了例假,先前老王在她例假时干过那事,所以,英子的每次例假都特难受,腰像针扎一样。那天下午,姚玉兰破例去英子家看了她。姚玉兰有个原则,非特殊情况,一般不与服务小姐往来。但英子不同,她从英子身上看到了她不常见的东西。姚玉兰叩了英子家的房门,来开门的是老王。老王认识姚玉兰,但姚玉兰不认识老王。她俩打过招呼后,姚玉兰就说,我是来看看您儿媳妇的。老王顿时愣了一下,马上说,英子吧,她是我老婆。姚玉兰倒吸一口冷气,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闭了气。这时英子从里屋出来,脸红扑扑的,还怪不好意思。英子说,姚姐,太不好意思了,还要您来看我。姚玉兰简直不敢相信,英子会躺在眼前这个男人的床上,给他生两个胖小子。姚玉兰说了些关切的话,就说,好好照顾自己,身体要紧,什么时候好了,就什么时候去上班。姚玉兰放下200元钱后,与老王招呼也没打就走了。姚玉兰走在路上就一路在想,世上真还有些让人想象不到的事。怪不得还有黄鼠狼想吃天鹅肉的传说呢。
姚玉兰看过英子后,英子的精神突然好了许多,她感觉腰间的疼痛也减轻了。第二天她就去上了班。她到姚玉兰办公室消假,姚玉兰就老看着她。英子就羞红了脸,她还在想昨天姚姐进她家时的尴尬。姚玉兰走上前去,捧着英子的脸说,我要是个男人我就会不顾一切地把你给抢过来。英子的全身一阵战栗。她十分感激姚姐,同时又想,我已成这个样子了,哪还有什么男人要我呢,但英子对姚姐的这番话还是抱有感激。
在姚玉兰的影子楼开业一个月以后,老王负责起草的那份招商引资的规范性文件也下发了。吴新把文件拿来后,初步对了一下,他发现除了个别地方有语句上的稍作改动以外,大的结构和提法都没有原则性的变动。吴新就想,既然还是老样子,何必又这样久拖不决呢。回答他的还是政办的陈主任。他说,如果你的文件一报上来就批了,那不是说明审批者没有水平。吴新也觉得对,他十分庆幸没有把这文稿一下打入冷宫,永无出头之日。
文件出台以后,陈主任特地给姚玉兰复印了一份,姚玉兰一看觉得这里面的东西很扎实。她当即就对陈主任说,我还可以给你们帮帮忙,但费用你们得出。陈主任说,这又有什么问题,招商引资我们本来就是要花费的嘛。
姚玉兰与陈主任、吴新共同策划了一个方案,要在红山镇搞一个招商引资的洽谈会,由姚玉兰一手负责联系。吴新当着陈主任的面对姚玉兰说了些感激的话,姚玉兰却说,这是什么话,我们本来就是一起的嘛。陈主任连忙说,对对对,你说得对,黑水河工程开了工,对我们谁都有利。吴新只是瞟了一眼姚玉兰,他不知道姚玉兰这话中是否有话。
这一次吴新又见识了姚玉兰的能量,她居然把沿海的一些大商巨贾弄来了,一共30多人,这叫黄县长高兴得直夸她是个女强人。他们实地考察以后,与先前的投资商一样,都把黑水河流域的开发项目吹得天花乱坠,之后就走了,结果如何不得而知。但这一次让吴新想不到的是居然有一个却回头了,而且在姚玉兰的影子楼一住就是半个月。吴新也时常过去陪陪他,吴新的心情也好,一是有客商住了下来。二来房间服务的总是英子,有时英子也在姚玉兰的许可下,与客人喝几小杯白酒,英子的脸立马就变得白里透红,粉嘟嘟的,很迷人。那投资商也姓吴,40多岁,吴新称他吴总,但他却说,不这么称呼,我俩是兄弟,你叫我大哥好了。吴新以后就真叫起了他大哥。吴总对吴新说了真心话,在城市呆多了,真渴望能在这山清水秀的小镇扎下根来。吴新不好直问他是否对黑水河开发有兴趣,但他从他的情绪中是看出来了至少是对这里有好感的。
吴总第二年刚开春就又来了,据说是为了一个女人。吴新相信这是真的,因为影子楼多的是漂亮女人。他选谁都不会失望,包括姚玉兰。
英子出走是在第二年的5月,那时影子楼正在一派红火中经营着。老王抱着孩子跑到吴新的办公室,哭丧着脸说,你看这都是招商招来的好事,我可怎么办?这两个小东西谁来帮忙。直到这时,吴新还不知道英子出走了。吴新问老王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王说,英子那狗娘养的跟人跑了。她只打了一个电话。吴新浑身一阵抖瑟。他不相信英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他再问老王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王极其愤慨地说,自从她进了影子楼,她就开始变了。吴新问怎么变法?老王说,她开始还马马虎虎,以后就越来越不像话了,有一回,她还把我那东西掐住了。我们那事都不干还是夫妻么?她是早就打好了主意的。吴新想起英子曾向他投诉过的话,他觉得老王是自作自受。吴新在问自己,英子为什么会把这些难于启齿的话对自己倾诉呢?难道英子真正把自己当成了可信的人?不过吴新现在却想,自从姚玉兰来到镇上以后,英子就再也没有找过吴新了,吴新由此想到英子的所谓出走,绝对与姚玉兰的怂恿有关。
与老王分手以后,吴新就去了姚玉兰在影子楼的办公室。吴新进门以后,姚玉兰就说,我知道你是为什么事来的。吴新说你什么事不能干,偏要干这种事。姚玉兰平静地说,我都是为她好,也为你好。吴新感到全身一紧。随后,他也平静地问姚玉兰,你把她弄得骨肉分离,你为她好啥呀你。姚玉兰说,自从孩子出生以后,她们就已经骨肉分离了。这没什么?孩子是会养大的,只不过各自责任的方式不同,英子也不可能在那危巢里终其一生,他们迟早是要解体的,无论是自然的还是人为的,结果没有多大的变化。其实,就他们的状况来说,英子不如早行动好,英子自身的内质在不断地流失,等失散以后,当真是一堆无人理睬的废墟了,到那时候,我救不了她,你更救不了她。吴新原本是要来给姚玉兰一个下马威的,没想到姚玉兰的这番虚若玄幻的说教弄得他左右摇摆。细想起来,姚玉兰说的那一番话,也并非全无道理。其实,他回想起自己的某些行为,不是潜意识里也在暗地改变英子的状况么?吴新问姚玉兰,她的事你知道多少?姚玉兰说,其实,你和她的那点事算不了什么。姚玉兰实际是告诉吴新,自己不向英子抖出一些事来,她能把你和她的那点事告诉我吗?吴新总算明白了,英子为什么长时间不理自己,而改投他人的怀抱,除了姚玉兰的怂恿外,自己还有什么足以让她信任的呢?吴新感到姚玉兰太精明了。
姚玉兰接着说,我知道你能不能上得去,全在那黑水河流域的开发项目上。招商引资办成了,你上去是个时间的问题,如果久拖不决,这个项目也许就是埋在你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引线也许是老王,也许就干脆是楚楚动人的英子。
吴新从姚玉兰办公室出来,感到十分地空虚,他只能把姚玉兰比作一支内力极大的吸管,仿佛什么坚硬的流体都能让她吸个精光。
1个月以后,吴总终于决定投资了,签约仪式定在省城进行。仪式结束以后,吴总以兄弟的名义留吴新住了一天,晚宴的时候,英子去了,她与吴新见面很不好意思,脸羞得红红的。吴新觉得英子变了,不仅更显出成熟女人的风韵来,而且还有那种有钱女性的优雅闲适。吴新觉得她能这样,也许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因为这些老王给不了她,自己也不能给她。吴新与吴总共饮,吴总说,实在说,我是冲英子才在黑水河投资的,选择其他项目也许回报更好,但我在英子身上找到了感觉,这种感觉太难得了。吴新看见英子挺着饱实实的胸脯在一勺一勺地喝汤,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
吴新原以为老王会与姚玉兰闹个没完,因为英子毕竟是从姚玉兰那里出走的。但事实上他没有。他心安理得地在好好地带着两个孩子。孩子已经断奶了,每餐都是吃的高级奶粉。那天晚上,吴新决定去老王家一趟,他是想,如果老王问起有关英子的情况,他就可以从侧面告诉他,英子现在很好,比我们想象的好多了。
吴新敲开老王的房门,是老王来开门的。吴新先问,这些时怎么样?老王说,还好还好。两个小东西没有啥事。吴新只是答道,这就好,这就好。他刚进门,就有人问,是吴书记吧?这话让吴新一头雾水。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文会嫂子。文会嫂子端了一杯茶过来,递给吴新,要不是亲眼所见,他一定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吴新来不及思索,只是觉得老王能这样心安理得,没有文会嫂子的回归也许是不可能的。吴新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提起别的话题。也不指望老王能问英子啥事。他看老王现在的境况,也不像缺钱的样子。
吴新从老王家出来,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他连今夜是否有星星都说不清了,独自一人回房睡了。
第二天,他是让政办陈主任的电话弄醒的,吴新一脸惺忪的样子。陈主任就在电话里对他说,老王的事办好了,明确副科,调县经贸局。吴新似乎早料到了这一结果,但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圆满,不仅解决了级别,还进了城。吴新想,怪不得他老王那样心安理得呢。
又过了一段时间,老王就真的从红山镇调走了。吴新一下子觉得孤独起来。英子走了,文会走了,现在老王也走了,似乎就只剩下姚玉兰了。
这期间工程队陆续进了红山镇,新的面孔多了,市面也繁荣了,正如姚玉兰预计的那样,她的影子楼每天都是满座,就餐娱乐休闲样样俱全。吴新不得不再一次领略了这个女人的精明。
吴新走进姚玉兰的房间,在姚玉兰看来似乎是必然的。但这一次是姚玉兰主动邀他去的。吴新也似乎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因为英子走了。吴新进门,看见姚玉兰在厨房做菜,吴新感觉像是进了自家房门似的,他是男主人,而姚玉兰却是当家的主妇。
姚玉兰的菜做得很好,吴新觉得很顺味,只是几杯酒以后,吴新眼前就出现了一种幻觉,他老是看见英子挺着两个大奶子在他面前晃悠。吴新站起来晃了一下,姚玉兰就赶忙扶着他,他就抱着她说,我想英子。姚玉兰听后很生气,但她还是将吴新扶上了床。姚玉兰本想把吴新放上床后就去收碗筷,但吴新却紧紧地抱着她不放。姚玉兰只好顺势躺下,吴新立马脱了衣服,姚玉兰也脱了。吴新十分投入,姚玉兰感到自己从未受到过如此有力的冲击。这以后吴新安静了,姚玉兰却意犹未尽,她望着吴新苍白的脸自问,我哪一点比她差,你就这么迷恋她?吴新呼呼地睡着了。
[原发《新三峡》2006年4期]